两人调整好装备，重新回到场上，随着张亿谋一声“开始”，裴青如利刃出鞘飞奔过去。
甄子单瞬间精神绷紧，全神贯注的盯着裴青腰间那两把短刀。
街头打法，说白了就是阴，损，狠。
裴青手里这把剑和背上那根杆子，大概率只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招是腰间那两把短刀。
就在裴青距离自己还有两三米远的时候，他左手飞速伸向腰间。
甄子单眼中精光一闪，手中的白蜡大杆瞬间挑向裴青左腰。
旁观看眼的赵纹卓心下一沉，坏了，裴青要歇菜。
高手对决，胜负只在刹那之间。
从甄子单的白蜡大杆挑过去那一刻，裴青就已经落入了下风。
后面如果不能及时调整好节奏，那就等着被甄子丹的棍子暴打吧。
赵纹卓是这样想的，甄子单是这样想的，做裁判的程晓东也是如此。
然而这时裴青右手一松，扔掉双手剑，变戏法似的从掌心里摸出一个烟头。
中指与食指一同发力，“咻”一声，烟头直接戳上了甄子单的眼睛。
“卧槽！”
眼睛这处器官脆弱的狠，烟头戳到视网膜上，甄子单下意识的猛闭双眼。
没了视野，他手上一抖，这白蜡杆子也挑了个空。
等他重新睁开眼时，一阵风已经刮着耳边过去，裴青奔至自己身侧，左臂揽在他脖子上借着惯性重重一勾，把他摔了个人仰马翻。
后面就是裴青单方面的暴打了，什么五毒抓奈手，神棍捅人术，全给甄子单招呼上了。
张亿谋人都看傻了，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大张着都能塞个茄子进去。
眼瞅着裴青一招断子绝孙爪要奔着裤裆走，程晓东匆忙跑过来分开两人，这场街头对打终于告一段落。
“子单，没事儿吧？”
“嗯？！谁！”
甄子单下意识挥了一拳，这才反应过来已经结束了。
他看着裴青的表情有些憋屈，自己原本还想打个开门红，没成想上来就被人秒了。
他一个四十岁的老同志，来骗，来偷袭，这好吗？
但是街头打法是他自己同意的，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程晓东把甄子单拽起来，一脸纳闷儿的看着裴青，“你这什么打法，拍《少林足球》那会儿我看你挺正常的啊。”
腰里别两把短刀，大家能猜出来你是想使暗器，可谁他娘的能想到你还偷摸藏了个烟头。
裴青拍了拍身上的灰，“我们街头打架就这样儿。”
程晓东对此表示质疑，“都打这么脏？”
“对啊，我这捡个烟头弹都算轻的了。”
“有的人还往烟管里面装石灰呢，跟人打架的时候说要抽根烟，然后叼嘴里一喷，招子都给他废了。”
这种打法程晓东是闻所未闻，脸上满是震撼之色。
缓过劲儿来的甄子单更是一阵后怕，要是石灰吹眼睛，那他就可以转型当特型演员了。
瞎子高手，这种角色还是比较吃香的。
“你以前在街头混？”张亿谋眼中饶有兴致，“能跟我说说吗？”
“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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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发话了，裴青也就简单说了一下。
混街头的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如果简单概括，那用十六个字来形容足以。
金皮彩挂、评团调柳，蜂麻燕雀、横葛拦容。
这些旧社会的行当还没有完全隐入历史尘埃，它们也紧跟时代的步伐转型升级。
讲了些黑话，说了几个狠人，又谈了谈一些四九城的奇闻趣事。
张亿谋听的是频频点头，赵纹卓他们也是叼着烟旁听。
正所谓穷文富武，在场的这些演员出身都算不错，裴青讲的这些对他们而言着实是新奇。
更别提裴青讲话四平八稳，普通话说的还好，就跟在茶馆里听说书先生讲书似的。
说完曾经盘踞四九城的大混混南城杜仔，裴青去倒了杯水润润喉。
这会儿张亿谋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有些感慨，“你说的这就是一个现代江湖啊。”
裴青哑然失笑，要不人家文艺片拍的牛逼，讲话文绉绉的。
“张导，你要这么说倒也没差，但是别指望这现代江湖里面有什么大侠。”
“少。”
“那你是吗？”张亿谋反问道：“你也在这现代江湖里混过个把年吧，那你对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裴青想了片刻，“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张亿谋颇为欣赏的拍了拍巴掌，“所以你是柯镇恶喽？”
“那您太瞧得起我了，能帮衬一把就伸个手，帮衬不了我也跑。”
裴青和他的现代江湖勾起张亿谋的兴致，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直到程晓东提醒，张亿谋这才继续面试。
五场对打用了不到一刻钟，没面试文戏，助理开始送客。
长空的台词就那几句，面不面都一样。
人都散光，张亿谋扭头看向程晓东，“你觉得这批人谁更合适？”
“张导，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人选了吗？”
“哈哈，还是想听听你这个武术指导的意见嘛。”
“那就裴青。”程晓东坐下点上一根烟，“就那小子是个‘江湖人’。”
长空这角色本就是一个赵国侠客，自然是找一个江湖人来演最合适。
像甄子单他们，要么是武术世家，要么是师出名门，都属于正规军。
少一分裴青这个江湖人身上那野性浪荡的劲儿。
“不过张导，我得提醒你一下，裴青说的江湖和你理解的江湖还是有出入的。”
张亿谋眼中的江湖是身居江湖之远而忧其国，立意很高。
而且片子整体的武打风格也更偏向写意，一招一式都要很唯美，带着独特的东方韵味。
要是按照裴青的打法来，无名刚拿着剑冲过来，长空一口陈年老痰就要吐无名脸上去。
到时候张亿谋就准备守护户口本吧，观众保准骂的他祖宗十八代都飞上天。
张亿谋没吭声，眯着眼靠在椅背上假寐。
今天这五场对打，只有裴青和甄子单那场最草率。
不过他不是看身手，而是看演员们全神贯注打起来之后的气质和状态。
很显然，裴青把他拿捏了。
“啧，江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