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的这一拳,依旧是狮虎拳的运劲法门,但爆发出的不是勉强鼓荡的气血,而是混杂至极的雄浑之力,劲出如虹,有梵音绕,有八物随,有盛世豪气,有幽冥死气!
对面玄鸟虽是术法衍生,但诸虫汇聚,皆为念头所化,分化十个族群,有十种变化,分列心、肝、肺、肾、脾、骨、皮、眼、喙、羽,宛如真实,内生意志,此刻感应长虹之威,竟生惊恐,有慌乱之意。
“唔!!!“
它开口咆哮!
声浪化作实质,一圈一圈的迸发!
声过之处,地面崩裂、屋舍裂痕!
但当那雄浑之力所化长虹冲来,声波竟寸寸碎裂!
“呜!”
玄鸟又翅膀扇动,无数羽毛激射而出,但还未飞腾,就在长虹中化作飞灰!
它哀鸣一声,转身欲顿,但长虹已至,轰然碰撞!
哗啦!
狮虎咆哮,声震青冥!
玄鸟惨叫一声,倏地溃散,湮灭十之五六,余下残虫聚拢起来,似受惊了一般,朝着远处逃遁。
拳风余波激荡,搅动八方云雾,吹去清化坊内种种阴霾,皆做旋风,四散飞舞。连满街黑水都被吹得零落消弭,露出了一具干枯僧尸,尸身宛铜铁,泛着光泽。
“唔!”
巫九鸾闷哼一声,嘴角流血!
“这李去疾不是后进小辈吗?这一拳是怎么回事?以拳意驭灵光,都快要打破定命极限、触及性命虚实的地步了!这还是在这洛阳之中,被大阵压制……”
她念头急转,见那如虹拳势破了玄鸟居然尚未散尽,依旧汹涌澎湃,有如巨浪,分作道道虹光,直奔自己而来!
“可恶小辈!若非被你暗算,反噬受创,又被先天真人借机削了我的罡气,还被洛阳大阵压住三成道行,焉能让你如此嚣张!”
巫九鸾娇媚面容显出恼怒,两手像花蝴蝶一般变化。
“丰沮玉门,祭之衍禁!”
手印落下,她张口一吹,有滚滚热息喷涌,整个清化坊如回夏季!
但拳劲中八卦一转,化去炎热!
巫九鸾脸色一白,连忙后退,途中又是张口一呼,寒流肆虐,如三九严寒降临,令整条街都蒙上薄薄一层冰晶。
但拳势中佛光普照,不仅化去严寒,更疾掠十丈,转眼就到跟前!
巫九鸾脸色骤变,张口一吐,有漆黑津水飞出,寄托巫咒,铺展开来,带着腐蚀气息,沾染在斑斓之光上!
拳势咆哮,崩碎津水,震得巫九鸾花容变色,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匆忙间手捏印诀,幽光自泥丸宫中飞出,收纳四方之气,化作混沌之漩,挡在身前!
轰!
混沌之漩溃散,巫九鸾更被一下轰出百多丈,血洒长空,将一片屋舍崩塌,飞扬的尘土中,她半边身子鲜血淋漓、扭曲不止!
滋滋滋——
损伤处血肉滋生,似在重塑,偏被一股力量约束着难以复原!
拳势不绝,没入地面。
震动。
地面摇晃,似地脉震颤,仿佛大龙翻身,直让此刻关注此地之人瞠目结舌。
李易心头一颤,感到有许多细小念头存在,似乎自己意志延伸出去,便可接触一二,但这感觉一闪即逝。
啪!
巫九鸾在挣扎了一会,突然尖叫一声,整个身子散开,变作无数飞虫,一只只湮灭消散。
但李易随即察觉一股寒流流转,看向远处——
先前玄鸟崩裂,逃遁出去的残虫之群忽然聚集,变作巫九鸾的模样,却是赤身裸体,一身雪白,发丝散落,狼狈至极,气息十不存一。
“好个李去疾!好个先天真人!当真好算计!本想来狩猎,没想到却落入尔等陷阱!成了替劫之人!呜哇!”
她忽然抬手捂嘴,指缝间鲜血流淌,而后弯腰干呕,吐出一团血肉,似是内脏,抬起头见得李易又有动作,当即惊呼一声,身形溃散,变作漫天飞虫!
吓跑了!
李易心念一动,游目四望。
“不用看,人跑了,她修了近百年的道,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又没有慧景和尚那般执着之念,怎会与人拼命?”
先天真人将先天八卦图收回袖中,踏月而至,口中道:“这巫九鸾乃丰沮玉门山的传人,传承自上古十巫道统,除了精通气道禁,更是以身祭虫,化符为虫,躲于虫群之中,可衍生七次,除非能找到小虫一一斩杀,否则便无法根绝,若非如此,贫道早就将她斩杀了,不会留到今日,给你做人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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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她对李易笑道:“差点忘了,你连破慧景、巫九鸾之势,已是匪夷所思,当恭贺你度过人劫,定命此身。”
李易长吐一口气。
他其实无力去追,别看这一拳凶猛绝伦,但那是将体内溢出的、难以消化的外力混合为一,一拳宣泄出去,才有那般气象。
何况,他虽修成应身守意律,但身法、步法依旧还局限于健足之技,便以玄功运转,比之过去有天壤之别,但巫九鸾修道多年,手段玄妙,根本追之不上,追上了,对方克服恐惧,真要对敌,胜负其实难料。
先天真人会错了意,道:“你打碎了她的肉身,削了她七八成的根基,想要复原,少说得半年、一年,若真气不过,在这期间寻着她不断压制,总能将她打落凡尘,只是要记得隐蔽,此女毕竟挂靠官府,有了官身,折磨的时候得适度。”
“……”
李易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总觉得这仇结得不小,日后肯定要再做一场,只是……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先天真人一怔,随后道:“也对,你不曾见过贫道面目,但当初万安山中贫道以目就符,曾和你们同行,方才更以八卦之精华,衍生天材地宝之精气,化作你的资粮!”
李易当即恍然:“原来前辈是那个眼珠子!难怪听着耳熟!而且刚才是前辈相助,我还以为是道苯大师出手……”
“……”
先天真人神色略有变化。
既然知道是熟人,李易放松了许多,他心里有很多疑问,思量着是否该问。
“老衲也有助力,以佛门真元灌顶。”道苯和尚收拢金钵,缓步走来,看着李易的目光中有着欣慰,“老衲果然没有看错人,那颗珠子到底被你参悟通透,领悟了玄功秘法!这亦证明你与佛法有缘!”
其实与珠子无关。
李易暗道,这功法是学自安日巡法师,乃嫡传中的嫡传,至于那颗念珠,莫说参悟,摸都没摸几下。
“少往脸上贴金!”先天真人对老和尚不再客气,“以这小子的天资、悟性,什么功法不是手到擒来?想拿一颗珠子就想把人骗走、哄走?贫道既在此处,你是休想!”
说完,她也不等和尚回应,就对李易道:“郎君,贫道与你也有缘分,不说万安山中,就说刚才,若不是贫道以先天图为你开辟智慧,此刻你已佛光浸染,再难回头,想必如今应当还留有余韵,能再修一门玄法!”
“先天图开辟智慧?”
李易心中一动,想到方才滋生念头、福至心灵的领悟,不由惊疑,细细思量,似乎能对得上,除了自己留的余韵有些大。
“果然如此!”先天真人见他反应,笑吟吟的道:“既然如此,你随贫道去长安,几日后的千秋节上可大放异彩,到时我将崇玄馆中的三种镇馆之宝拿出一卷,让你修行,如何?”
“不可!”
李易尚未开口,老和尚先就摇头。
“不是问你!”先天真人蹙眉以对,“修什么,走何路,当让他自己选,你投机取巧栽种佛功的事,贫道都没与你计较!但这第二部功法……”
道苯法师摇了摇头:“他不可在千秋节去往长安!”
“哦?”先天真人收敛恼意,眯起眼睛,“为何?”
“这……”道苯和尚却吞吞吐吐。
李易本就打算婉拒,好不容易定命成功,当过些安生日子,巩固、体会肉身变化,哪有心思去长安,可听着二人对话,心中一动,想起一事,便没有开口。
“不愿说?”先天真人见老和尚吞吞吐吐,忽的一笑,“你们喜欢打哑谜,但这般伪装遮掩却非贫道所喜,你既不说,就让其他人来说吧!”
她一转头,朝街头另一边看去。
冷面男子、瘦削男子两人刚才匆忙冲出,但一切变化太快,未及多言,已然尘埃落定,因出乎意料,惊讶之下,二人愣在原处,这时见先天真人看过来,心中一跳,醒悟过来,暗道不妙!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