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屋顶上,周吉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怅然若失。
就在刚才,他亲眼见着李易打破屋舍,挟着雄浑之势现身,原本一副胸有成竹、万事在手的巫师叔连连受挫,最后狼狈逃遁,留下一地鸡毛!
“如此说来……”
看着远处那道身影,结合前后之事、贯穿蛛丝脉络,一个令周吉难以接受的结论浮上心头。
“所谓人劫勃发,是因这李去疾引起?但……他凭什么?”
疑惑充斥在周吉的心中,如毒蛇噬心,又似迷雾罩山,更隐隐多了一份畏惧。
“我想不通!想不通!”
他正冥思苦想,眼前人影一闪,泓那法师已到跟前,不由分说的抓住他的肩膀,提了起来,疾步离去:“巫医既与他们冲突,又不敌逃遁,此处便不可再留,为防崇玄署的人联合大福先寺与吾等为难!贫僧先带你离开!若伤了你,于祠部司乃是大损失。”
“可师叔不是与大福先寺交善……”周吉还待再说,但眼前景象变化,已到了百丈之外,后面的话是没必要说了,只是回头张望,想再看一看局面,但入目的却是两道急速飞奔的身影!
这两人使出了浑身解数,飞檐走壁、辗转腾挪,一身劲力吞吐、全身血肉协调,可即便如此,依旧不能拉开与身后女冠的距离!
“两位何必如此急切?”先天道人闲庭信步,将手虚抓,狂风一卷,就要捏住两人。
但那冷面男子猛地扔出两张符箓!
符箓当空一转,悬在两人头上,他们两一下干瘪,竟成了两个纸片人,顺风飞起,飘向远处,居然脱离了先天真人的抓捕。
可他们尚未来得及喘口气,李易突然从天而降,手捏三禅印,周身金光震荡,波及四周,传递韵律!
“三毒、四趣、五阴、六冥皆破!应身守意,破法!”
嘭!
两人面露惊容,不复再为纸人,跌落回来。
“这才多久,便到了如此地步!”
关键时刻,瘦削男子忽的自怀中取出了一团火!顺势甩出!
呼——
那火见风就长,却不是攻伐他人,而是变作一个火团,将两人一口吞没,然后冲天而起,就朝洛阳城外飞去!
“不受洛阳大镇的压制?这是燎原火?那可是不良人用来保命的东西。”先天真人一步横跨几丈,捏住一点火苗,“以为这种手段就能逃走?未免也太小看贫道了。”
她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对紧随而来的李易道:“听说你出山以来,都在安于宅中读书,本以为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不在意,为何此时出手?”
“不喜被人算计,正好震慑一番,若有机会,我不介意杀鸡儆猴。至于身世,大致猜出了些,只是觉得麻烦,并不想深究。无论何等身份,乱时皆无意义,还是修为最为要紧,所以读书、修炼,不掺和闹心乱事。”李易语气平常,面容已有变化,不再是瘦弱之态,与常人相同,只是脸色苍白,“但既被前辈说破,再逃避也不合适,不如主动出击,弄清来龙去脉,进可求索,退可藏匿,掌握主动。”
“果然道心如铁,凡俗不沾,与徐正名说得一样!”先天真人赞道:“你放心,无论结果如何,贫道保你安宁修行,但若不搞清楚,糊里糊涂的出了什么事,就是贫道之过了。在这等着吧,这事你不好直接插手,贫道来办,到时自然分明。”
李易想了想,也不矫情:“有劳前辈。”
先天真人点点头,朝前走去,眨眼的功夫,背影已消失在街角。
“阿弥陀佛。”道苯和尚的声音适时传来,“有些事,太早探究,可能会失却自身之道,反受其乱。”
但事已至此,他也知无用,摇了摇头,不复多言,转身将慧景僧的尸身收殓起来。
另一边。
那团火破空而去,转眼到了城外,火花四散,露出二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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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自半空落下,喘息了几下,平息了劲力消耗。
“此次真是凶险。”瘦削男子回望来路,心有余悸。
冷面男子却道:“因你查那偃师李家姐弟之故,竟错过了这边的要事!若九郎君出了事,吾等如何交代!”
瘦削男子苦笑道:“我也不是私心,想那武灵不会无故安排,既将郎君寄名偃师李家,或许还有缘故,我也是担心牵扯郎君,才去探查。况且,这几日郎君都是安心读书,谁曾想突然就有这般变故。”
冷面男子冷冷道:“什么无故安排!偃师李氏家道中落,原本主持事务的李五郎见钱眼开,收了武灵的钱,早就跑的没影了,剩下这么一对姐弟罢了,还能有什么深意?”
“我本来也这么认为,但看了卷宗,才觉有异。”瘦削男子摇摇头,“李家姐弟之父与高宗皇帝的东台侍郎李安期关系密切,那李安期是高宗近臣,咸亨元年发生的异变中,他就跟在高宗皇帝身边,亦死于当年,偃师李家因此衰败,这里面说不定就藏着什么,牵扯……”
“慎言!”
冷面男子急忙打断:“你这人就是心思太深,什么都觉得藏着阴谋,处处算计!若不是知道你根本指挥不动那几位,我都要以为郎君这局面是你布下,逼他主动求助的!”
瘦削男子道:“这哪是我能插手的事?这世上便有巧合,又哪有那么多阴谋,无非是因果纠缠、命数使然!”
“最好如此!”冷面男子直言道:“你也都见着了,九郎君好学不倦,日夜苦读,与其他几位大不相同,只这点就值得佩服,咱们不过奉命行事,该做的做,不该做的,莫要多做,令他平白受苦。”
“你倒有些良心。”
慵懒女声陡然响起,说得两人心中一颤,猛然回头,入目的正是先天真人的笑容。
“您……您怎么!”
“不用这般客气,”她将拂尘一甩,定住两人,将手一抓,凌空摄起,“路上再与贫道慢慢说,今日无论如何,都得将李去疾的真实身世给贫道说清楚。”
与此同时。
“呼——”
在洛阳城北,一处工坊边上,泓那法师停下步子,长舒一口气,浑身上下血肉震颤,汗液滚滚流出,瞬间浸透衣衫,头上更是热气腾腾,似是自桑拿中走出。
“师叔,你受伤了?”周吉回过神来,意识到了什么。
“无妨,”泓那法师摇摇头,“在那等局面中,能活着离开已是幸事,只是那李去疾藏得甚深,他修为不高,不知用了何等手法夺天地之造化,这件事需要深挖,说不定还与两个妖孽有关。”
周吉犹豫了一下,才道:“师叔,李去疾这人很不简单,我过去小瞧了他,才会落得这般狼狈,咱们当暂避锋芒,搞清楚他的根脚再说其他,其实,与他也未必要为敌。”
“哦?”泓那法师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你这语气可不像从前,莫非是被今日事镇住了胆子?还是服了他李去疾?”
周吉回想今日事,手脚微抖,嘴里却道:“我是联系前后之事,觉得有些不对劲。”
“什么地方不对劲?”
周吉解释道:“他的天赋固然不对劲,但前后能得大福先寺西堂与崇玄署先天真人之助,还有那徐正名推崇,还有之前突然出现的两人,身手中藏着行伍痕迹,这群人都围着一个李去疾转,你说,他的身份能简单吗?”
“你是说,他另有身份?”泓那法师道:“伪行以图他事?”
周吉沉思片刻,道:“要弄清楚此事,得从两人着手。”
泓那法师道:“哪两个人?”
“李怜月、李通络。”
泓那法师疑惑道:“这两人是谁?”
周吉回道:“偃师李家之人,也是留在都畿道的最后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