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之间,陈渊将那物件收拢在身,接着手捏印诀,七十二枚炁符显现,将那道衰微元神彻底封镇后,他抬头看向长虹之路的远方。
边上,释照酉双手合十,低头道:“既然玄尊相邀,道友还是尽快前去吧。”
玄天女君在旁提醒、补充道:“与吾等相比,那位玄尊的性子更是严肃,如这般临阵改换考核之法的事,在他那可不见得能发生。另外,他着眼星空之事,往往不在于人情,而是大势,你拿住了虚空界子、破碎了其元神,牵扯到虚空大界,”
“这位玄尊,是什么来历?”
陈渊之前没有探究僧人与披纱女子的身份,但从之前老道士和书生的身份背景来判断,理应都是过去曾经陨落的假天修士,论位格、修为和战力,甚至都是立于清静之上的。也正因如此,他们面对一众自我封印清静仙魔,也没有半点客气,即便没有刻意,其实居高临下。
“但这位玄尊,从几人的口中来看,身份地位可是不一般,他们甚至都用的尊称……”
这么想着,陈渊的目光落到了老道士的身上,因为他注意到,提到那位玄尊,即便是勾魂书生都不免露出几分忌惮之色,唯有那老道士神色如常,恍若熟人一般。
“那位玄尊可不是一般人。”
迟疑片刻,释照酉还是回答道:“与吾等相比,其更是在寻天、参天之路上走的更远……唉!”说着说着,他竟忍不住叹起气来。
“算了,他自己都不怎么在意此事了,吾等又何必再提?”老道士走上前来,摇了摇头,跟则和就对陈渊道:“玄尊于老道我有传承之恩,老道能修行起来,全靠他的提携。不过,玄尊的性子也着实别扭,有几分认死理的意思,你与他见面时,还望注意,好在他这人虽是嘴巴毒,但心里头软,不用担心他有心报复。”
说着说着,这老道士的脸上竟显出几分追忆之色,随即也忍不住摇头叹息。
陈渊听到这,心里有了猜测,于是又问了一句:“这位玄尊前辈也是过往之人?”
老道士一听,叹了口气,点头后对陈渊谆谆告诫:“所以,你一定也要注意,千万不要在还未成长起来便被人察觉,那于你而言、于人道而言,都是莫大损失!”
“多谢忠告。”陈渊也不耽搁,他方才得了那件物件,心里也有记挂,这时问了个大概、了解了大致轮廓后,便不耽搁,冲着几人拱手拜别后,便腾云驾雾而去。
陈渊一走,余下的众多仙魔,如古柯、夏沸等人一个个也如梦初醒,游目四望,只觉得一阵心灰意冷。在他们看来,经过狰狞君方才一番折腾,那强横如轩辕右等人还有几分指望再战关卡考验,但自己等人莫说之后的关卡,就是前面也无收获。
“吾等来此一趟,不仅什么都不曾得到,反而心惊胆战,见识了一番,心灵震撼之下,却是白白走上一遭,简直……”
众人暗自嘀咕着。
这时,那释照酉却忽然道:“诸位,若是有心要参与考核的,洒家与玄女在这里为尔等立下佛国,入其中以求考验。若是无心于此的,便在这传承之界中自行探索吧。此处毕竟是圣人结合各种手段炼制的界域,内有乾坤,并非只有这长虹之路上才有机缘,能得多少,全凭个人。”
一听这话,原本心灰意冷的古柯等人,一时来了精神,随即再次眺望四方,这才恍然下来!
“不错,虽说是传承之道,但其实是一处界域!幅员辽阔,雪山、荒漠、河流、山川、草原、冰原、海洋各個不缺,又岂能没有其他布局?”
“是这个道理,那洞虚机缘也好,几位英灵的传承法门也罢,能达成适格的终究是少数,其吾等固然是不比那陈界主与诸位清静、众多名门传承,可也算是人道之中的拔尖之人,岂能没有任何收获?原来是在这界域之中藏着!”
“太玄手笔,自然高深莫测!”
众人这般想着,其中一大部分都不再继续坚持,当即就各展手段,四散离去。
甚至连诸多自封清静中,都有人面露犹豫之色,其中就包括了那位红尘女魔君,她原本跳过了第一道关卡,想着快人一步,结果却困于魂碑之中,差点就走火入魔!
没曾想那位尘缘界主一来,参悟起来直接就把魂碑给参炸了!之后更是强势镇压来袭的太古之人,一看就是个危险分子!
这女魔自问自己虽也有些根基,但比起这等绝世凶人却差之甚远,若此次的英灵传承只有这等凶人才能承载,那自己或许不该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
且不说这些人在心里权衡利弊,却说另一边,陈渊一路腾云驾雾,速度极快,很快便来到了一片湖泊的边上,按下云头。
这湖泊极大,占地甚广,连绵几千里,湖面无风无波,平静通透,光芒照在水面上,宛如落在镜面上一样,泛着阵阵光辉。
即便他没有刻意释放出神念去探查,却依旧从这湖泊之中感受到了一股深不可测的感觉,那幽深的水底似乎藏着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
湖边上,身着白衣的少年正随意的坐着,斜靠着树,身前架着鱼竿,身边放着木桶,袒胸露腹,神态恣肆、随意。
他感觉到了陈渊的到来,便伸手将鱼竿扯了起来,顺势一甩,那鱼竿便没了踪影,跟着在地上抓了一把土,塞在袖中,这才起身看了过来。
“洞玄子陈渊,我等你很久了。”
他语气自然,宛如与老友寒暄。
陈渊走到跟前,下意识的朝那木桶看去一眼,见其中水质清澈,什么都没有,心里就有了数,但也不说破,拱手行礼,口称玄尊后,就取出了之前拿到的那件物件。
这赫然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木人,似是经历过刀削锥凿,上面有一道道削刻痕迹,每一道都蕴含着某种剑意、刀蕴、枪感,如若是流落到寻常的凡界,哪怕是金丹有成的修士得到了,只要潜心参悟,也有可能从中领会到某种护道法诀,甚至残缺的性命真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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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有很大概率是被其中所蕴含的他人道念侵蚀,从而走火入魔。
不过,到了陈渊这等修为境界,他所需要的自然不是这个木人上蕴含着的法诀与剑意,而是……其上刻印着的细微至极的符文图案!
这每一个符文在上面有如针尖一般细小,若不仔细去看的话,只会以为是一个个微小的黑点,但以陈渊的目力,却能清楚的分辨出,那实际上是无数微小符文,密密麻麻的在木人身上铺开!
符文本身似乎没有蕴含任何力量,只是如同装饰一般,但陈渊却不这么认为,因为这其上的符文,竟与自己施展天道真身时,出现在身体表面的泛光符文十分相似!
尽管在具体的图案、纹路上有区别,但总体表现出的结构却如出一辙!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关键时刻停手,想要过来一问究竟。
“你似乎十分意外。”那少年玄尊看着陈渊,反而摇头道:“倒不如说,你先前的那般模样,才是让我十分吃惊!”
陈渊一听,也不绕圈子,拿着那木人就问:“此物有何来历?玄尊阁下又都知道什么?”
“我既将此物显出,就是要将自己所知告知于你。”少年玄尊说着,挥手间就有石桌石椅在树边显现,他顺势坐下,指着对面,“坐。”
陈渊自然不会客气,当即坐下。
玄尊抬起手,宽大的袖子在桌面上掠过,又有酒水、瓜果在桌上无中生有,酒壶之中香气扑鼻,只是闻了一下,陈渊便察觉心神清明,思绪都快捷了很多,隐隐还能听到虚空中有道言传来,知道不是凡品,对于能轻易拿出这般事物的玄尊身份不由更为好奇。
玄尊没有让他久等,给自己倒上酒后,便指着木人道:“此物名为寄神偶,历史久远,据我的师门长辈说,传承自上古,也不知是出自于何人之手。”
“上古?”陈渊正待细问,却被对方摆手止住。
“我知道伱想问什么,但莫要急,先听我说。”少年玄尊说着,喝了一杯酒,才道:“莫要看此物上面似有很多刀削痕迹,但其实十分坚硬,我在肉身破碎后,以残魂寄托于此物,曾在世间滞留超过五千年!”
陈渊闻言诧异:“嗯?阁下曾经寄魂其上?”
“自然,此番被太玄圣人选出来坐镇传承的,都是死前曾经掌握假天之法,或者即将领悟某一条星空大道的逝去之人,我自然也不会例外。”少年玄尊说到这,摇了摇头,“当年我以另类之法,补全了洞虚之境后,修行千年已然要问道星空大道,成就太玄圣人之躯,结果为人暗算,在渡劫晋升之时身死陨落,如何能够甘心?于是在圣人之躯崩解后,便将残魂寄托于这木人之上,以偷天换日之法,逃脱了劫族追杀,想着有朝一日能东山再起……”
“……”
不知为何,陈渊听到这里,总觉得即视感格外强烈,但他按耐住了插话的冲动,还是听着。
那玄尊继续道:“……我寄神此物之中,本身是不能修行的,便想着培养出一个假天修士,让他施展回转逆天之术,从而再造身躯,重新修行。毕竟我原本的位格甚高,又被劫族污了根基、受了光阴诅咒,非能触动、约束天道的假天之法,也无法为我重铸道体。只可惜,虽是前后培养了三位假天修士,但最终还是低估了劫族的手段,最终魂魄衰弱,还是归于寂灭。”
其人说的简单,但陈渊却从中听出了凶险与曲折,以及一点离谱。按着对方之言,这位玄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魂儿寄宿于木人中,被人带在身上当做老爷爷,培养出了几位假天修士,其中或许就有那位毕瘦老道士,如此看来,这位还真是资历甚老。
更重要的是,按着对方的说法,这位玄尊分明是在即将证道太玄的时候被人暗算,因此陨落!如果一切顺利,他或许是如今的太玄圣人之一,也就难怪其他几人对他会是那般态度了。
但说了半天……
“这木人到底有何来历?尤其是其上的许多符文。”
少年玄尊这次没有绕圈子,直接道:“我在世时并不在意,师门之中也无详细说辞,只说此物能护佑神魂,能寄托魂魄,我一心修行,也无意探究,不过自我道体崩毁,寄魂其中后,为了根绝隐患,还是推动着不少人前去探究,确实有一些收获。”
顿了顿,他看向陈渊:“此物该是成型于人道纪元的最初之时,但其原型却不在人道纪元之中!是人道纪元初期,吾辈人道先贤循着一具古尸雕刻而成的!”
“古尸!?”陈渊闻言一惊,“不知是什么古尸?”
旋即想到自身,毕竟按着跟脚来说,自己的本质上依旧还是一具玄尸?莫非,这天道真身的变化,其实与尸身死气相关?
一念至此,他也不去胡思乱想,既有当事人在,他当然是直接询问。
“那具古尸牵扯诸多星空隐秘,便是吾辈也不好凭空提及,否则纵有太玄护持,也要时光破碎,光阴归墟,难以维持此身。”少年玄尊说着,见陈渊神色有着变化,却忽然一笑:“不过,我要与你的传承,也有那具古尸有关,只要你能度过我的考验,自有因果牵扯,自然而然的与那古尸产生源流联系,也能知晓古尸所在之处,还能获得一门法诀,可以前往探查。”
说着说着,他压低了声音:“那古尸之上亦有循天之法,甚至是我这一脉宗门的修行根源,你若能参透,即便没有洞虚之境加持,一样也能不弱于太玄!”
他见陈渊面露思索之色,便就问道:“如何,可要考虑一二?”
陈渊抬起头,直接问道:“阁下的考验,是何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