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户区深处的“七拐巷”,窄巷仅容一马车踽踽独行。
低矮棚屋肩并肩,挤占着逼仄的空间,天空沦为细长裂缝。
进入这个巷子,见街上的宽阔的道路变窄,张书远只得被动的放慢一点速度。
突然,坐在板车上的沈青瞬间坐直了身体,手指紧紧握住弓箭,内心如同弓箭上紧绷的弦,脸色肃然。
他侧身避过凸出的棚檐,说道:“小虎,把弓拉满,藏好。”
“好。”
沈小虎见沈青这般严肃的模样,急忙将箭矢搭在弓上,拉满,严阵以待。
这附近有些太安静了。
让沈青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拐过第一个巷子,驽马拉着板车就出现在一条短暂的直道上。
此时,沈青看到约莫六七个青年男子各自靠在了门口。
在他们的身后或多或少放着几把锄头之类的农具。
等听到马蹄声后,他们不约而同的抬头,各自相视一眼打了一个眼色。
沈青立刻反应过来,弓拉满月,立刻松手。
咻!
一根箭矢破空而出,如同夜色中一闪而过的流星,只留下尖锐的呼啸声回荡在空气中。
倚靠在门口的一个短发青年猛然一震,他刚收到等一等的讯号,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双腿软倒在地。
箭矢深深没入他的额头,鲜血瞬时沿着额头渗出,遮住了他的脸,四周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人的眼中闪过愕然与不可置信,其中一人立刻反应过来:“被他发现了!别等了,上!”
在为首人一声令下,六七個汉子各自抄了一把家伙,一涌而出。
沈青也不再多想,喊道:“小虎,动手!”
“啊……好……”
第一次射人的沈小虎有些慌张,第一箭根本没有准头,射偏了。
他正想重新搭弓上箭的时候,一旁的沈青却已经重新补上一箭。
箭矢没入对方的肩胛,让对方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鲜血瞬时浸染衣襟,动弹不得。
“我肏你亲娘!他们都是猎户,是硬点子!”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无比。
对方嚷嚷着冲了过来。
好在双方有一定距离,沈青手中的弓箭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加上他的箭术又好,射的很准。
仅是一个照面,就干翻了对面两三人。
张书远见双方这般,赶忙猫着身子,朝着马屁股猛抽了一鞭子。
唏律律!
小驽马嘶鸣一声,骤然加速冲去。
沈青下盘极稳,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手中箭矢不断射出。
可惜他没有马上射箭的经验,当小驽马跑起来之后,他射箭的准头便是差了一截。
咻咻咻!
沈青一连凭感觉射了三箭,才弄死一个。
双方越来越近,其中一个青年脸色发狠,直接拿着一把锄头挥了起来,作势要朝着沈小虎所在的位置锄去,将沈小虎锄死。
沈小虎吓得脸色苍白,几乎是凭感觉下意识地松手。
箭矢化作疾光,飞驰而出。
径直穿过此人的胸口,让他落下锄头出现了一丝偏差,锄在了沈小虎身后一寸的位置,险险的避开。
若不是刚才射的那一箭,毫无疑问,这一锄头便是能将他的脑袋开了瓢。
沈小虎顿时头脑一片空白,没有多想,连忙又射了两箭。
在这么短距离下,他的箭将那人射了个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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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剩下的一个瘦青年见沈青他们这么猛,已经失去了再动手的念头,眼睁睁地看着沈青他们消失在他的眼前。
还活着的瘦青年心有余悸地看着满地狼藉,咽了咽一口吐沫。
以往他们都是装作正常人,等这些“肥羊”靠近的时候,放松警惕突然动手。
无往不利。
他们干了这么多次,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样。
他们还没开始,对方就好像“未卜先知”一样,先干了他们,动手比他们还要干净利落。
还活着的瘦青年,稳了稳心神,上前一个个摸了下众人的鼻息。
都死了。
他脸色一变,没有犹豫的把这些兄弟身上的钱袋子和一些值钱玩意搜走,快步朝着棚户的核心区跑去。
事情闹得有点大,必须得跟老巴子说下,让他给兄弟们报仇。
从七拐巷中走出来后,棚户开始变得稀稀疏疏,道路也开始变得极为宽敞。
张书远直接放开,不断挥鞭,策马狂奔起来。
片刻之后,三人便离开了太平县城的外城。
直到把县城的城墙都甩得不见踪影后,张书远才稍稍减缓了速度。
“没事了,他们追不上来了。”
沈青收起长弓,盘腿坐在了板车上,露出几分轻松之意。
他见一旁的沈小虎脸色有点难看,锤了下他的肩膀说道:“怎么,不习惯?”
沈小虎重重点了点头。
他一开始没想杀那个人,只是当时懵了,头脑一热就连射几箭。
沈小虎记得清楚,他的箭都是射中了要害,那人肯定是活不成了。
他杀人了。
沈青开导道:“杀人而已,一回生二回熟,跟你上山打猎没什么区别。你刚才要是不杀了他,他也会杀了你。这世道就是这样子,不要多想。”
沈小虎抬头见沈青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不由的有些羡慕,心中给自己开解道:“堂哥说得对,又不是我非要杀他的,是他自己撞到我箭上来的,是他活该。”
如此想着,他心里似乎变得好受了一些。
……
外城,棚户区。
一个短头青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老巴子,不好了,在七拐巷的兄弟全死了。”
“你说什么?”正坐在椅子上,正啃着鸡爪子的老巴子猛得站了起来,眼神中充满难以置信的神色:“你再说一遍!”
“都死了,今天遇到的生面孔是个硬茬,弟兄们都干不过,被杀了一个干净,就小六一个人跑了出来,给咱报信!”
老巴子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草鞋的青年走了进来,说道:“老狗那边传信过来了,我们盯上的人是个没根脚的猎户。”
他刚一进来就看到了短头青年满脸大汗的样子,奇怪道:“咦,你怎么在这儿,你不应该在七拐巷那边吗?”
短头青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七拐巷那边出事了,弟兄们都被干死了。”
“啊?”穿草鞋的青年惊呼一声,愣愣地看向了老巴子。
只见老巴子缓缓坐在了椅子上,脸上的横肉堆了起来,变得有些狰狞:“既然是个没根脚的,那我就不要顾虑什么了。”
“让兄弟们都盯着。下次只要他们到了太平县,我亲自出手,将他们头颅拧下来,悬挂顶棚上。让他们知道得罪我老巴子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