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弥漫着油烟,灶台边上放着一个手机,屏幕亮着,短视频播放着家常菜的烹调方法,因为没人动它,播完之后又回到了开始重复。手机的字体挺大的,手机壳倒是颇为可爱风,不像是自己买的。
孙良辅穿着围裙,在烟气缭绕的厨房里忙活着。他上高中的女儿住校,今天就要放学回家。他平日里工作繁忙,尤其是之前做工程,到处跑,不能好好地陪伴自己家人。这次好不容易留在家中,决心露一手,让女儿吃爸爸做的菜。
一桌子菜,很快被他整治得明明白白,一道道摆放在餐桌上。米饭也盛了三大碗,上下都用碗扣好,让米饭顶呈一个完美的圆形。
放下围裙,看着一桌子自己的成果,孙良辅心满意足。
拿起手机,给去接女儿放学回家的妻子发了一条语音:“老婆啊,你和豆豆什么时候到家啊,我饭都做好了啊。”
大概是由于开车,妻子并没有回他信息。
孙良辅原本想着打个电话,但考虑到开车接打电话也有危险,还是算了,坐在家里等着妻子和女儿的回来。
原想着刷一点新闻看看,结果他的电话响了。
“喂,老孙啊。”
“赵总。”看来电显示的时候,孙良辅就出现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打电话的人是他的上司。
“你赶紧回公司一趟,局里和集团临时召开紧急动员大会,咱们全局的精兵强将都来了,不能少你一个啊。而且,上面是点了你的将,咱们整个公司都脸上有光。”
孙良辅带着困惑的啊了一声,“可是我刚给女儿做上饭,等着跟家人吃呢。这动员会是什么时候啊?”
“四十五分钟后,就在咱们集团大楼。”赵总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不容置疑。
孙良辅为难起来:“赵总,这事儿要不您给我请个假吧。咱们公司整工程,三天两头就是动员大会。上次去奈及利亚搞工程,我不也没去动员大会么。”
赵总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孙良辅同志,端正一下你的态度哈。这回跟其他的那些工程不同,时间紧、任务重,而且带着政治指标的,连上面的大领导都下来一个,专门来咱们集团搞动员,这个时候点了你的将,你不来,你让咱们集团以后在系统里还怎么混?”
孙良辅更加疑惑:“这次是什么事儿啊,怎么还能点了我的将?”
“去莱万,就是光门星那边,你是经历过一次的,而且你还跟那个齐默是认识的,上面认为派你过去,做事情会容易一些。”
孙良辅叹了一口气,暗道果然。
“好,我收拾一下,保证准时出席。”
“嗯,这边全公司都等着你呢。”
孙良辅放下了手机,又看了一眼一桌子的菜。最终还是拿起了自己的外套,走出了家门,最后他还是给妻子发去了一条语音,给女儿发去了一条语音。
十分钟不到,妻子和女儿回了家。
“爸,爸?”女儿叫了几声。
妻子正好拿出手机,播放了孙良辅的语音条。
“老婆啊,领导把我抓走了,有一个紧急的动员大会必须要我参加。对不起啊,你也跟豆豆说声对不起。”
女儿听到了爸爸的声音,生着闷气坐了下来,小嘴都扁了起来,眼睛红红。
“我都半年没有见过爸爸了!这个蓝星是缺了他就不会转了嘛?我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他一点都不关心我!”
妻子温柔地搂着女儿的肩膀,安慰着女儿:“好啦,你爸爸这么拼命都是为了谁啊。洗洗手,先吃饭吧,尝尝你爸做得怎么样。”
母女收拾了一番,坐在餐桌前,只不过第一口,妻子就吐了:“这老孙,盐和糖都不分了是吧。”
可是女儿,还是皱着眉头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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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病呢,一定要重视起来,心理疾病同样也是病,抑郁症呢,是会让你的大脑生理性发生变化的。要坚持吃药,也要保持一个比较的心情,最好有家人朋友的陪伴。哦对了,你休学手续已经办了吧。”医生合起了病历,看着坐在旁边的女孩子。
“办好了,先休息一年。但是其实并不知道这段时间做些什么。”女孩的眼神有点没有焦距,她面部轮廓分明,尤其是鼻子精致挺拔,年轻秀美的脸蛋有一点幼态感,都是胶原蛋白。
只是她原本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明亮中总让人觉得破碎。
医生说道:“这个就需要你自己探索了,但不管怎么样让自己充实一些吧。去找个不太累的实习工作,或者谈个恋爱什么的。抑郁症不是你的错,坚持康复,还是会好起来的。”
夏亦如点了点头,说:“就是,总会觉得,这个世界并不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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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只是道:“积极一些,看开一些。”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夏亦如从医生的办公室走出。她是一个人来看病的,父母离异,父亲母亲都重组家庭,各自有了一个孩子,而她好似成为了最不重要的人。
她有点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天气很好,太阳很大,申城一如既往地平和但嘈杂。因为没有目标感,她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产生了一股难以抵御的焦虑和悲伤情绪。她特别难受,有一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夏亦如知道,自己这是抑郁发作了。一旦情绪来了,就像是恐怖的漩涡一样,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悲伤、焦虑、空虚的情绪黑洞会像是魔鬼一样,一步步地将一个人拖入深渊,撕碎他、践踏他,最终完全毁灭他。
这并不是许多人认为坚强一点就能挺过去的东西,要不然不会出现一些人痛苦到要自杀的程度。夏亦如也想过,只是她没那么大的勇气。
此刻她看着面前的车流,有一个邪恶的声音似乎在推动她,迈出去吧,也许自己终结了,就不会痛苦了——死亡才是永恒的宁静。
“诶,好巧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像是带有某种魔力,将她从一个边缘拽了回来。
一只手,同样,拉住了她有些过度纤细的胳膊,将她从马路边缘拉回。
“想事情的时候,别站得离马路太近,要是不小心,被车子撞了,人家可就麻烦了。赔你赔到倾家荡产。”他笑着,阳光轻易地流淌在他的脸孔上,干净又让人舒适。
夏亦如抬起头,看着他,她分不清那是阳光赋予他的光,还是本来他就是这样光芒万丈——在黑暗里的人,总会想要追逐光——如同飞蛾,追逐火。
“你……怎么在这。”
齐默裂开嘴傻笑着:“有事儿呗,不过别声张,我这属于偷跑,他们以为我还在酒店里呢。我这几天回来,到处都有人跟着,你说他们怎么不信,我这个人是不太容易被杀掉的呢,哈哈哈哈。”
夏亦如摇头:“怎么有人会想要杀你。”
“那可不一定,我估计现在很多人把我当眼中钉。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嘿嘿,总之我不太好杀。害,我跟你说这些也没啥用。你吃饭没,咱俩吃点好的去啊。”
夏亦如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地从那种负面的情绪中挣脱了,她稀里糊涂地答应了,跟在这个偷跑出来的男人的身后,她丝毫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了自己偷跑出来,切掉了自己一根小指头,然后将这只小指头丢出了酒店,随后小指头变成了他的分身,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游荡起来。
悲伤情绪一扫而空后,夏亦如又产生了新的情绪,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可能在分泌另外一种荷尔蒙,紧张,以及快乐。
“真的,好像跟他在一块,不会难过。”夏亦如加快脚步,想要离齐默更近一些,如同贪婪他身边周遭的气味。
濒死的人,总会更紧地抓住救命的稻草。
“我有看到你的新闻发布会,很帅。”夏亦如突然觉得,自己平时不会跟人讲话,但是在齐默的面前她会主动找话。
齐默哈哈笑着:“你这奇特的审美。”
“你这次会在国内呆很久吗?”心情输入,忐忑。
“不好说,得采购一批东西,这事儿说起来也有趣,突然就肩上扛了这么大一个负担。”齐默的感慨倒也是真实的。
夏亦如突然问:“之后,大家就能通过两界门,去英雄港了吗?我也想回去,也许在那边生活也不错。”
齐默歪着头看着她:“去英雄港?好啊,哈哈,反正最近我们也在请各种人过去,帮英雄港修建新的城市,公路、学校、医院、工厂,什么都建。你有什么特长么?”
夏亦如有点回落:“我,好像什么也不会,可能拍照还行吧。”
齐默一拍巴掌,“会拍照?那敢情好啊。我那边缺个给我管理社交账号的哈哈哈,你有没有兴趣到我那里,帮我拍拍莱万的大好风光,拍拍风土民情什么的,在蓝星宣传一下。对,你是澳洲留学的是吧,英文也可以,那正好。”
夏亦如似乎也被他的情绪带动:“好,我可以做的!”
“棒!”齐默内心很高兴,价钱都没有谈,就骗到人给自己打工了,果然自己有当资本家的潜质。
心情大好的资本家顺便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客套话:“你别妄自菲薄啊,就算你什么也不会,你长得美啊。”
夏亦如脸红了,“谢谢。”
有的人被撩了,自己觉得心跳扑通扑通的。有的人撩了别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做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