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慎有苦自知。
他腿脚受重创,身法与之前相比迟滞了不止一截,硬和老者对拼一拳一掌后,浑身都被震得发麻。
而且只要不小心吸入一点老者身上蓬开的血气,不仅妖元有被侵蚀的迹象,更是有无尽的暴虐之意直冲心门,惊得他赶紧运功强行逼出血气,这才勉强保持住了神智清明。
眨眼之间,云慎身上就添了四五处新的伤口。
一旁的石凌看到云慎陷入险境,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再施展一下纵云玄法,用雷轰他呢?”
一旁的云恬儿已经心急如焚,听到石凌询问,不耐烦地埋怨道:“哎呀,哪来这么多为什么!云慎修习纵云玄法本就不久,用一次已经超过他能承受的极限了!”
云慎大哥原本好像弱于这老者,凭借纵云玄法才将其击败,现在不能再用的话,岂不是凶多吉少……
石凌心里思量着,看着场上云慎又被血蛇咬出一个血窟窿,犹豫了一下又问了出来:“你哥这么厉害,你怎么却好像一点修为都没有……”
云恬儿听到,怒目对他一瞪,随即又露出几分黯然之色,也不答他,转头看了云慎一会,焦急喊道:“云慎你还等什么,你要完了可就都完了!”
这一喊之下,云慎一分神,被老者一拳重重砸在了左肩之上。
“咔嚓”的骨裂之声响起,云慎一条胳膊应声而断,软软垂了下来。
不过也是借这一击之力,云慎翻身而退,与老者一下子拉开了几丈距离。
只见他眉毛紧蹙,似乎内心在反复权衡,矛盾得紧。
眼看干瘦老者又踏步上来,他这才下定决心,一声叱喝,抬手之间,一件器物便被他握在了手中。
石凌定睛一看,忍不住又揉了揉眼睛再一看,确认无疑后心里暗道一声这是在搞什么鬼!
云慎之前打起来一直跟个闷葫芦一样,好不容易听他这么叫唤一声,还以为会拿出什么一下就能把干瘦老者干死的东西,谁知道那器物竟然是一面铜镜。
没错,就是一面手柄黝黑,泛着黄光,连照个物都照不清楚的铜镜!
何止是平平无奇,就连寨子里那石三娘子的镜子都比这一面精致。
反观云慎却是一脸的痛惜之色。
他法诀一掐,那面铜镜上缓缓弥漫上了一层薄薄的青色雾气。
镜面上的青光越来越盛,待周边的雾气都被徐徐吸收进去后,猛地绽放出一阵令天地失色的青色光芒,刺得石凌赶紧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场上已经发生变化。
云慎喘着粗气坐在地上,那血人一般的老者就立在他前方一丈之处。
两人中间却平白多了个风目剑眉、神仪昭晰的男子。
男子同样的一袭白衣,同样的长发披肩,就那么一站一指,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露出股遗世独立的气质。
天地虽大,只能成其背景。
他虽是神情肃穆,却不失飘然出尘之意,简直就是比云慎还云慎。
石凌脑海里不自禁想到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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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
那男子一只手隔空点在老者双眉之间。
刚才还血气滔天,暴虐如同凶鬼般的老者瞬间被一圈锁链般的青色云气缠住,任他眼中再如何凶戾狂躁,浑身上下却动弹不得半分,连话都说不出口。
男子制住干瘦老者后,负手而立,先是看了云慎一眼,又望了望这边的云恬儿,最后在石凌身上停留一下后,朝云慎缓缓开口说道:“云慎,你可知罪?”
声如金石,铿锵之中带着股上位者才有的不容拒绝之意。
云慎勉力站了起来,淡淡答道:“知罪。”
“知个屁的罪啊!云染尘你个老色胚要还是绷着个脸,我就回去告诉娘亲,前些时日你和岚烟域那老妖妇在积雾山前眉来眼去的。”
云恬儿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捡起颗石头扔过去,却没砸到那叫云染尘的中年男子。
云染尘一听“娘亲”二字,立马就有如从九重云霄坠到了凡间。
他头上虽没有汗,却仍是忍不住挥袖擦了一下。
石凌这才知道,眼前这神仙般的的男子是云慎和云恬儿的爹。
“我的小祖宗哎,你别乱加词眼,都是恰好从积雾山出来,偶遇一下打个招呼而已,被你说得怎么就这么不堪呢!”
云染尘说完,又使劲朝云恬儿使了使眼色,意思是有外人在场呢,留点面子。
云恬儿不依不饶继续娇哼道:“少给我打马虎眼,石凌不是外人,刚要不是他舍身护我,我都快被这凶老头召唤出的血鸦啄成肉泥了!”
云染尘这一下明显有些慌了神,足不沾地地飘到云恬儿跟前,仔细查验一番后,重重舒了一口气,接着又忍不住责备道:“叫你和你哥直接回家,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哼,谁叫你不带我们一起去!”云恬儿嘟着个嘴,一脸的懒得跟你说话。
“事出有变,连我也不一定保得住你们俩,不然怎么会叫你们先走。”云染尘一脸无辜解释道。
他转头望向云慎,语气里又多了几分严肃:“你小妹淘气,你也不知轻重吗?这是赤离地界你不知道?”
“云染尘,你就不能先别怪他了!”云恬儿重重一跺脚,小跑着到云慎身旁查看起伤势来。
云染尘见云恬儿是真恼了,赶紧收住话语,敛神看了石凌一眼后,轻道一声:“你这小子凡骨俗躯,长得也马马虎虎,不过怎么说还是得谢谢你护我女儿。”
只一眼,石凌就感觉自己仿佛从里到外都被云染尘看了个通透,虽是一声道谢,却压得自己后背瞬间汗湿,差点就透不过气来。
眼前这被云恬儿怼得满头大汗的男子,也许只在自己女儿面前才少了那份令人心悸的威压。
在别人面前,却恰如掌握生死大权的……杀猪匠。
恩,不错,就是跟寨子里头的杀猪匠差不多。
为人看似随和,但一言一行间无不显露出自己对圈子里的猪想杀就杀的那种霸道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