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刻,地忽地一暗。
场上之人都无一例外生出一股极为难受的感觉,像是溺水之人一般,胸口上似有无穷压迫,喘不过气,身体更是连半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几个修为低下点的玄甲铁骑已经跪倒在地,苦苦支撑才不至于被无形之势直接压趴下。
“竖子敢尔!”
萧无疚凌空而立,怒目圆睁,须发皆张。
萧钧生死一线之间,终是激得这位人间真圣使出了浑身解数。
此时,在这一方地之内的人,别动弹,就连生死,也全在其一念之间。
他重重一挥袖,那些追逐着他的碧幽之蛇像被戳破的气泡般消散。
再挥袖,地之势被凝聚在一起,如无形山岳朝着团子脸重重撞去。
然而,令萧无疚心惊胆战的事发生了。
圣人威压之下,那浑身透着诡异的孩竟然丝毫不受影响,转过脸来,朝着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轻道一声:“圣人,算个屁。”
然后,那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印在了萧钧胸膛。
轰——
萧钧胸膛塌陷,飞身而去,将马车撞得四分五裂,整个人埋在了碎屑之中,生死不知。
明灭枪则落在了团子脸手郑
也差不多是在同时,无形山岳已至眼前。
他举臂挡在身前,却恰如螳臂当车,直接被碾得粉碎,无数晶莹的骨肉在空中四溅。
看样子,他虽然不知什么原因不受圣人威压影响,但真正实力与萧无疚相比,仍是有不的差距。
一臂被凝聚的地之势直接碾碎,团子脸却看不出任何痛苦之色。
他将明灭枪斜插入地,一脚踏在枪柄之上,瘦的身躯将枪身踩得弯出一道月牙般的弧度,然后一踮一抬,整个人急速倒退而去,枪身重回手中,脱出了萧无疚圣人之域的范围。
“好一个萧家圣人!”
重伤之下,团子脸露出与其年纪完全不相符的狠厉之色,望着怒不可遏冲过来的萧无疚,将明灭枪咬在口中,翻手掏出之前那只古铜色的碗猛地一甩。
碗中所盛银浆化作漫星点朝萧无疚劈头盖脑洒去。
一蓬蓬浓得化不开的死气瞬间遮蔽日,已远远不是之前那五具白骨的生死场能比拟。
明灭枪对萧氏皇族意义非同一般,萧无疚咬牙还欲再追。
他屏气凝神冲入死气之中,结果骇然发现,连自己圣人之躯都根本防不住。
那些死气根本不需要吸入口腹,光是粘上一点,满头发丝已经瞬间变成了惨白之色,惊得他连连后退。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矮的身影扛着长枪飞身远去,消失在了林间。
萧无疚差点气得吐出血来。
这童一身诡异的鬼蜮伎俩层出不穷,到底是哪里钻出来的?
圣人威压是借地大道来震慑人,怎么竟然对他半点作用都没有?
要知道哪怕对手同为人间真圣,也或多或少要受影响啊!
简直是匪夷所思!
如今枪已失,人又怎么样了?
他猛地转身,从马车碎屑中将萧钧抱了出来。
一叹鼻息,心中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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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中的万幸,萧钧的命算是保住了,幸亏之前逼着他把秋蝉甲穿上,这神机级别的御灵器到底是发挥了作用……
秋蝉甲?
萧无疚一下呆了。
他分明感应到,萧钧贴身的秋蝉甲灵光暗晦,用手一摸,竟然早已四分五裂。
那一掌之威恐怖如斯……
这就奇怪了,那等修为,几乎贴身相对,按道理萧钧不可能活下来。
除非,那童刻意避开了要害,没存杀心。
这又是为何?其目的难道从一开始就是明灭枪……
噗——
这一次,萧无疚是真的吐了口圣血出来,恼羞成怒地道:“速去碧川洞,给殿下疗伤!”
附近的叱罗昆丘以及白启等人挣扎着站起身来。
叱罗昆丘迈步朝萧无疚走去,半路却轻咦一声弯下腰来。
地上,是团子脸手臂被地之势碾碎后洒落一地的骨肉。
叱罗昆丘一细看,眼中惊骇之色尤甚之前。
那些皮肉正在缓缓融化,最后化为一摊水渍渗入土中,而那些碎骨则闪着晶莹光耀,分明是某种不知名的玉石。
除此之外,连半点血迹都寻不到。
叱罗昆丘望着团子脸离去的方向,心里默道:“原来这孩子不是人……”
与他同样驻足远望的白启,心里却在反复揣度着团子脸之前对他的一句话——
“刀是好刀,可惜跟错了人。”
自己听来,怎么好像不是的刀呢。
……
镇灵狱郑
燕洵痴痴望着手里一碗热粥。
煮得烂糊的米粒,夹杂着少许菜叶,轻轻一摇晃,有一两只陈米中才会滋生出来的米虫在汤水中沉浮。
他轻轻喝了一口,只觉这放在平时只有下人才会喝的东西,竟然格外香甜,脸上不由得泛起一抹苦笑。
有些东西,果然是失去后才弥足珍贵。
伴随沉重的开锁声,牢门打了开来。
看到门口来人,燕洵呆住了。
石凌望着一身囚衣,长发披散,早已没了昔日形容的燕洵,先是一愣,随即沉声道:“好久不见了,燕令辅。”
最后三个字,可谓咬牙而出。
当初正是眼前之人,差点让他和白启死在那阴暗的军巡狱郑
燕洵看着石凌一身妥帖的太一分院制式青襟还有腰间系着的教习木配,一时间有些恍惚。
在燕家被千机分府闪电般拿下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从一开始,从眼前这个少年从军巡狱中被救走的那一刻,千机分府就已经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毫无保留地信了他所有的话。
不定,当时长眉提前一来军巡狱提人,原本就是奔着救这子来的。
可笑自己等人还曾那么自信地认为,是自己打扫得干净,彻底把燕家公院那些事掩盖住了……
他把粥碗轻轻放在桌上,苦笑道:“到底是世事无常,这才多久的时间,我们的位置就调换过来了。我猜想,申屠阳应该也是因为你的事而死的吧。你能否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有这般大的能量?若你只是黑云山的一个山间野民,我是如何也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