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兵带着范霖在半个小时后也到了茶楼。
唐应凯简单相互介绍了一下,徐志远有点懵,他稀里糊涂的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王兵和范霖听得很认真,越是认真,徐志远越是紧张。
等王兵问问题的时候,徐志远的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
范霖有些着急,问:“你再好好想想,那个南方姑娘是哪个大学的在读博士?”
“真不记得了,可能他就没说过,我也没问,见他病情好转了,也就没有问的必要了。”
王兵拍了拍范霖说:“范围已经很小了,估计一会儿二喜就能有消息。”
徐志远试探的问:“马星辰的死,是不是不太寻常?”
王兵挤出一丝笑容,配合他发黑的眼眶和油腻的发型,让徐志远感觉他接下来会说: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一切都还只是查证,没有证据不能乱下结论,今天也确实耽误你挺长时间的了,感谢您的配合。”
唐应凯送徐志远出去,徐志远想问不是说来学术交流吗?啥时候改成问询调查了?
可他没好意思开口。
……
包间里剩下的四人都沉默着。
王兵和范霖是因为没想到唐应凯的坚持居然貌似有点用,正在自省。
李云辉是在脑子里捋这个案子的案情。
而唐应凯却是在想,为啥他一听说是法学在读博士,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具女尸?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四个人的沉默,王兵接通电话,只说了一句:“去她宿舍,找到生物检材。”
唐应凯舒了一口气。
李云辉问:“真有失踪的法学博士?”
王兵挂断电话,点了点头,起身看着唐应凯说:“我必须跟你道歉,你的敏锐度比我高,我之前想着马星月并不生活在本市,而且发现尸体当晚,凶手没理由出现在猫咖店里,但现在看,真是一切皆有可能。”
范霖也跟着起身,说:“如果尸体确定是这位南方姑娘,这个马星辰已经死了,后面的取证工作……”
“那也比现在强!都容易了,用你?!”
王兵大步出了包间,范霖紧跟其后。
李云辉皱眉问:“你咋就能想到……太跳跃了。”
“不是跳跃,是之前王兵说过,他在各大院校找失踪女学生,我觉得巧合确实可以解释很多事,但如果在一件事上,太多次用到巧合这个词,一定不同寻常。”
李云辉点头问:“都走了,谁结账?”
唐应凯挺直腰板说:“我来!”
“拉倒吧,你知道这儿多贵吗?你月月入不敷出的……”
“那也不差这顿茶钱。”
俩人争抢着要结账,前台告诉他们已经有人结过了。
肯定不是王兵和范霖,那就是徐志远。
李云辉感慨道:“也对,这是秦队的人情,让他慢慢还吧。”
……
李云辉把唐应凯送回工作室,又回去睡觉了。
唐应凯在楼下长叹了一口气,中午去饭店的时候是石晨开车,那她们吃完回来,估计是唐应雪把韩晓玉带回来的,如果是这样,唐应雪会不会一直没有走?
姐姐管教弟弟,从来不知道手下留情,唐应凯有点怵头上去,他看了眼手机,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唐应雪打来的,这股子火估计烧得正旺。
唐应凯有心发信息问问韩晓玉,想到韩晓玉那张圆脸奸诈的说出五百一千的模样,唐应凯放弃了,他硬着头皮上了楼。
唐应雪果真等在办公室里。
韩晓玉朝唐应凯展出自求多福的坏笑。
“还知道回来呀,我以为你会躲回你狗窝!”唐应雪坐在唐应凯的位置,抱着双臂,气势汹汹的说。
“为啥要躲?”唐应凯梗着脖子问。
唐应雪抓起桌上一沓纸就要扔,唐应凯赶紧拦住说:“你把它们扔了,我跟你绝交!”
唐应凯鲜少发脾气,这么一声吼倒是让唐应雪高抬轻放,指着唐应凯训道:
“你说你多大了?到底啥时候能长大?大学毕业工作不好找,让你回公司帮忙,你不去,找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说要自己做点啥,鬼子扫荡都扫不到这儿!月月赔钱,月月开,你还有脸给别人做咨询,你那一堆臭毛病自己看不见吗?酱油瓶子倒了你迈过去都不知道扶一下,懒得腚沟子生蛆!抠门,放个屁你都想抽回去,就你这样的,有个女的眼神不好使看上你了,你还不赶紧表现一下?”
“谁告诉你她看上我了?”
“我是过来人,她一个眼神我就能看出来,你倒好,跑的挺快呀!是怕结账吗?不是都跟你说了我结吗?你跑啥?”
“我有事!”
“你有屁!”
韩晓玉在这个时候推开门,露个大脑袋说:“有个人要来做心理咨询,一会儿就到。”
唐应雪指了指唐应凯,拿起自己的包气哼哼的走了。
唐应凯长处一口气,扭头对韩晓玉说:“没白疼你,晚上你点外卖,想吃啥点啥。”
韩晓玉说:“谢谢舅舅!内啥,一会儿真有人来。”
……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面色憔悴,双目无神,身材消瘦。
唐应凯看了看基本信息,男人叫刘硕,三十八岁,是个程序员,两个孩子……
“我太累了!”
刘硕没等唐应凯做开场白,自己就先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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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子人都骑在我背上,我驮着他们一步步朝前走,累啊,我,我驼不动了。”
刘硕垂着头,但唐应凯能看到他脸上的痛苦。
“你是说经济方面全家都靠你一个人养活?”唐应凯问。
“老大上初中,叛逆期,哼,不愿意理我,老二上幼儿园,就知道调皮捣蛋,一刻不识闲,我老婆照顾两个孩子一直没有上班,她是一点不能体会我的辛苦,只要我回家,看我哪都不顺眼,你说我累一天了,吃完饭想歇一歇有错吗?她就吼我,说我不知道帮帮她,好,我来洗碗,她又说我不关心孩子,不知道辅导作业,我在公司做了一天的牛马,回家还是要做牛马,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觉得婚姻中的琐事让你感觉很累?”
“我经常想,如果我不结婚,我是不是早就发财了?至少也比现在强吧?下了班我能有个清净的地方待着,想干什么干什么。”
“饿了咋办?顿顿点外卖?”
“我妈会给我做。”
唐应凯挑了挑眉,问:“你现在的遇到的困难就是家庭的压力太大?”
“你说人为啥要结婚?”
“你两个孩子都是儿子?”
“对,二胎本来想要个闺女的,没如愿。”
“跟你爱人沟通过吗?就是,告诉她你很累。”
“哼,我只要一说累,她比我还累,我知道在家带孩子,做饭,收拾规整屋子也不轻松,但至少不用面对职场那堆乌烟瘴气吧?在自己家里,再累不受欺负,不用忍气吞声吧?可她不理解我,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可她对我要求还是那么高,下班要帮她做家务,还要辅导孩子写作业,我知道我有这个责任,可我没有力气了啊。”
刘硕捂着脸呜呜痛哭,边哭边说:
“公司一周难得有一天不加班,回家也不得消停,你不知道,我现在最怕手机响,上班的时候响了八成是孩子病了,孩子请家长了,下班的时候响了,八成是叫我回去加班,所以我把手机调成静音了,我老婆不能第一时间找到我跟我吼,我单位领导见我不接电话也跟我急,我活着为什么这么累?不是说地球离了谁都转吗?这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能有一件事能让你开心起来,你觉得会是啥?”
“打游戏,在没人管的地方打游戏。”
唐应凯舒了一口气,说:
“首先,你先让自己开心起来,开心的前提是你要跟你老婆做有效沟通,任何人日复一日的重复做同样的事,都会有情绪,你先理解她,然后再说你也很累,最后解决方法是你们俩轮着休息,把孩子送去爷爷奶奶家活着姥姥姥爷那里,一家一个,两三天的事,孩子不会因为这两天就改变人生了,这样你老婆可以想干啥干啥,你晚上下班可以尽情打游戏,如果你能请下假来就更好了……”
唐应凯劝慰了很长时间,还总结了内功心法:不要脸可以战胜一切!嬉皮笑脸的讨好领导,肉麻的哄好老婆,不要过多的直面内心。
刘硕走的时候轻松了很多,腰板都挺直了,唐应凯知道他的话未必有多大作用,刘硕能说出来,本身就是一种治疗。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一边崩塌一边自愈。
……
晚上,唐应凯和韩晓玉点了外卖,吃完后韩晓玉高高兴兴的走了。
唐应凯溜达着回到家里,心里还惦记猫咖店的尸源是否找到了,想着这段时间王兵他们一定焦头烂额的,他没好意思打电话问,其实不用等DNA检测结果,只要能找到法学博士亲近的人问问,她的大腿内侧是不是有一块红色胎记,基本就能确认死者是不是她。
如果是她,这起命案跟马星辰又会有什么关系呢?那一晚在猫咖店是不是他们兄弟抛尸后胆大的在猫咖店歇一歇,没想到服务员这么快发现了尸体……
唐应凯打开想象力,一通乱想之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潜意识里已经认定马星月一定有问题。
就因为他表现的有点奇怪?
唐应凯放下手中的书,在屋里来回踱步,仔细想着两次与马星月交谈的细节,可溜达累了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他直接倒床上睡觉了。
……
接下来两天,不知道哪年烧的香显灵了,百顺工作室居然连着两天上午来一个,下午来一个。
韩晓玉的嘴两天就没合上,幻想着这么下去她的工资是不是就可以翻倍了。
来的四个人有一个有明显抑郁症的表现,唐应凯建议他去大医院看看,应该是轻症,吃点药再配合心理干预很快就能好。
每个人聊了都超过两个小时,唐应凯对突然增加的工作强度有点不耐受,黄昏的时候疲惫的不想溜达,正琢磨打车回家三分钟的路程,那颗财迷的心会不会难受好几天?电话响了,是王兵。
唐应凯顿时头不疼眼不花,双腿也有力了,他底气十足的接通了电话。
王兵上来就问:“我们晚上有个案情分析会,想让你来听听,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可以,内啥,尸源……”
“就是马星辰的前女友高兰。”
“我,我现在就打车过去,不是,我先回家开车,半个小时到。”
从工作室打车到王兵那,好几十呢,可车的油卡是唐应雪给办的,不用他花钱,这笔账唐应凯条件反射不用过脑子也能算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