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亮看着徐名远的背影，溜溜跟了上去。
他心里非常清楚，他这个名义上的总经理，其实没干什么事，就是挂个名头，遇到问题都是去找徐名远解决。
不是所有人都会赚钱的时候，会带一下身边的人，何况他当时跟徐名远并不熟。
程亮无比佩服当初自己的眼光，从人群中一眼就看出来这小子不是凡人。
当然，程亮已经忘了在网吧不打游戏的人也只有这么一个了。
能有如此光环的徐名远，最简单的原因就是分了钱。
程亮自己占了十五的股份，就已经分了三百多万。
他爸一年顶多就是这个收入，还要还一部分贷款，加上打点关系，剩下的钱也就一百多万。程亮这还不到半年时间，就赚了他爸两年才能攒够的钱。
而这笔钱完全由自己支配，远比自家的存款更有冲击力，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心境。
抛开给技术的分红，程亮算过，徐名远的身家少说也有两千万，比他老子牛比多了。
但徐名远见他惊愕咋舌，只是说了句才他妈两千来万能干个毛线，一辆跑车就几百万了。
程亮没只觉得一台哈雷摩托就是完成儿时的梦想了，至于以后，他从没有想过如此长远的事。
两千万对于别人或许很多，但对徐名远真算不上什么。
老爷子带着他做地产时，就单08到09那一年，身家是成倍的往上翻，早就经历过天降横财的狂欢了。
只是当初他有家底，而现在是从零开始罢了。
而两千万对徐名远来说远远不够，哪怕是都投进了股市。
如果徐名远会操作短线还好说，短期内就能翻数倍。但他只记得长期股，而且还是比较出名的那些企业，周期少说都在一年以上才会翻几番。
为了稳妥起见，徐名远只少量加了杠杆，有些许波动不至于爆仓。
这玩意儿只是捞钱的手段，而不是立业的资本，徐名远把主次分得很清楚，真正的赌徒从不会出自己没有把握的底牌。
十几平方的小会议室，坐着十几个人。
徐名远并没有坐在主位，而是坐在程亮侧边的位置，先听着他讲话。
该交代的都和他说过了，就看他讲的如何了。
“明年公司就一条规定，所有销售经理不允许开发新地区了，全都停下来，维护老客户就行了。”
程亮叼着根烟，把这条消息放了出来。
有几个年轻男人也在吞云吐雾，听到这话后都愣了愣。
其中一个说道：“程经理，干得好好的，为什么不开发了？”
“叫什么来着，啊对，战略收缩。搞得太快太乱，咱们管理不过来。”
“这有什么管不过来的？先占市场多重要哇，等回头再整理不就完了。”
“赚多少是多？够用就行了，你哪来的这么多话。”程亮说道。
“我手下还一帮业务员要吃饭呢，不干活上哪吃饭去。”
其中一名销售经理说道。
临近新年了，大晚上拉他们到江城开会，多少都有些怨言。
本来就是个小公司，还都是一群年轻人，规章制度也不完善，再加上他们都是自由惯了的销售，平时也没什么规矩可讲。
听着他们谈论个没完，徐名远还是接下了话说道：“也不是不可以开发，但新编号的序列码有限，不可能无限制供给你们。”
除了最早一批来的销售，后来的七八名都没见过徐名远几面，但都清楚他才是这里的负责人。
“没必要吧。”其中一人说道。
徐名远没回答，只是继续宣布了一个消息，“最多三个月，公司会取消一切关于推广软件的业务。”
“徐小哥，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取消了啊？”
沉默了片刻，有人问道。
而程亮怒声道：“说过多少次了要低调行事，别他妈去有游戏公司的地区推广，你们不听也就算了，还有人敢去贴海报，看什么？说的就是你，冯涛！”
“程经理，咱们也是为了公司好啊。”冯涛说道。
徐名远皱起眉头，把面前的矿泉水丢到桌子中间，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见众人静了下来，徐名远继续说道：“谁再多说一句就去找财务领工资滚蛋，我没时间跟你们废话。”
程亮就没什么管理水平，让他负责了这么长时间，还是跟个菜市场一样，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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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决定了停掉业务，那销售便不再是供着的大爷。
程亮连这个道理都没意会到，还在这掰扯个没完。
此时只有李云峰认真的听着，见徐名远看过来也只是点头致意，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听到切身利益要被拿掉，也可以做到毫无怨言，这便是徐名远有事会交给他办的原因。
见徐名远如此说，大家都安静了，有几个面露不满，但也没有发作。
徐名远并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大家放心，该给的分红并不会少，只是没有增长量了而已。”
“你们心里应该也清楚，我们做的这东西不长久，总有一天会被人找上门来。”
“我知道你们觉得自己跑了就没关系，总有人替你们顶着。这种想法没有错，也是事实。但你们做了这么久的推广，也都是公司里的精英了，要是突然树倒猢狲散了，其实挺可惜的。”
“接下来我们的业务，是给各大游戏公司推广旗下的游戏。目前线上的竞争非常激烈，一年的推广费都要千万，所以暴死的游戏有很多，正是我们发展的机会。”
“所以要想干的长久，就必须要做正当的事业。钱肯定没有现在赚的多，但胜在稳定，机会也更多。”
“你们都跑了这么久的市场了，也该放松一段时间了。目前要做的就是把手底下业务整理好，以后不要出现差错。”
接着徐名远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然后让大家开始讨论，有什么问题赶紧问。
半小时后，徐名远见问话的少了，便说道：“详细的信息程经理会再做通知，今天我没办法留在江城，既然人来的这么齐，就让程经理带大家好好玩。在这里我也感谢大家这一年辛苦的付出。”
说完，徐名远让程亮打开早已准备好的包裹，倒出里面的一摞摞红包，分发了下去。
红包很小，都快被钱给撑开了。
有人查了下，是个8888的吉利数。
虽然这些人里都有月入上十万的收入了，但白来的钱还是让大家开心不已，心里的郁结也一扫而空。
无论未来怎样，此时很少有比闪电出手还大方的公司了，没人希望就此失去一份还不错的工作。
见到徐名远朝自己使了个眼色，李云峰意会，与众人错开，单独留了下来。
“等过完年假后，拿上咱们公司的报表，尽快去找游戏公司洽谈，看有没有公司有收购的意向。多去找些中小型的公司，大公司他们也看不上这个。”徐名远笑道。
李云峰愣了下，连忙点头说道：“好，没问题。”
“好好干。”
徐名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快跟上大部队，别耽误了聚会。
虽然比徐名远高出半头，但李云峰觉得自己还是矮了半分，心情稍微有些复杂。
李云峰清晰的记得，他是徐名远亲自面试的，当时程经理还很生疏，让他一度认为这俩人就是在招摇撞骗。
但李云峰见到徐名远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而不以为意的样子，最终还是决定来碰碰运气。
此后他见证了连个办公室都没有的初创公司，以极快的速度扩张开，做到业务员遍布各地，他早已看出了徐名远做事老辣，根本不像他表面的那般年轻秀气。
说实话，李云峰对这家公司是含有感情的，但现在这都不重要了。
徐名远根本没打算扩张业务，而是打包扔掉，而且越快越好。
李云峰明白了，徐名远今天来江城就是为了安稳住大家，防止中途突生变故，先给所有人提个醒。
这件事不出意外的话，直到抛售的那天，除了徐名远，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见徐名远和众人打完招呼坐上车，李云峰觉得自己有些失礼，想追上去又觉得有些唐突，便站在原地目视着出租车离去。
徐名远并不在意，只是和司机说了地址，掏出了手机。
上面是小杨枝发来的短信：哥，几点到家呢，要吃宵夜么。
小杨枝对新鲜的事物接受能力一般，学九键打字来笨笨的，也不知道按了手机多久才打出完整的一句话。
徐名远按着键盘，想到自己没吃饭，回了一条短信：刚坐上车，就来碗面条吧。
在04年1月的尾巴，徐名远终于做完了全部的事，向南溪疾驰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