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
老鼠躲在远处,叫着不敢靠近。
阴雷沉闷,但生灵能本能察觉危险。
李衍嗅到其味,缓缓收功睁眼,那老鼠才飞窜而来,在他身前爬来爬去。
卸下布条看了几眼,李衍拿起炭笔,在布条上写下“以逸待劳,伺机而动”,随后绑在老鼠腿上,让其离开。
看着老鼠迅速消失于黑暗中,李衍不由得赞道:“吕三兄弟这本事,可真好使!”
事实上,自打吴家沟吕三折身返回,将案子一力扛下后,李衍便想邀其入伙。
无他,虽说江湖上人人把义气二字挂在嘴边,但这种有担当的汉子,已是越来越少。
而且吕三的本事,着实不容小觑。
对方能听懂鸟兽语,每次进入陌生区域,总能得到不少情报,且真实有效。
毕竟,动物可不会撒谎。
而且吕三还有个驯兽的术法,能临时指挥周围小动物,似鹰隼这般凶悍的,只能驯一两只,但天地间到处可见的老鼠和蛇类,却能被其轻松指挥。
说实话,李衍看着都有些羡慕。
但这种术法门槛颇高,开了耳神通,听懂鸟兽语只是基础,其传承还必须心灵纯净,亲近自然才能修行。
当初那守村人是个憨憨,也不知是从哪里学的,就连吕三自己,也学的稀里糊涂。
能轻松到达华阴,还多亏吕三。
毕竟,他们已成了绿林道上的目标。
那晚共得到名额令牌十二枚,万掌柜取走两枚后,剩下的说什么也不要,全都给了李衍。
万掌柜是老江湖,哪能看不出李衍心思。
斩杀熊宝东,就是帮他们解除后患。
这份情谊,老头虽然嘴上不说,但却记在心里,肯定要找机会偿还,哪会跟他分战利品。
十枚令牌,李衍取走一块,将剩下的九枚全交给夜哭郎处理,毕竟这厮不声不响,但玄门人脉却颇广。
但他没想到的是,名额如此值钱。
九枚令牌,共卖出九万多两,夜哭郎取走一万说是报酬,剩下的全折成银票给他们送来。
动静太大,以至于惹人眼红。
当然,也少不了仇敌推波助澜。
熊宝东虽死,火熊帮也被不少江湖中人劫掠,估计不久便会彻底消散。
但熊宝东的一些手下,却还有些义气,拼死抢到一些银两,和丰阳乔家共同出了红。
五千两拿他人头,江湖中人会掂量。
但若连带着八九万两银子,惹来的人,就是一波接一波。
“关中不好待了啊…”
李衍微微摇头,继续盘膝打坐。
他来此修炼,也是有其原因。
华山开窖并没那么简单。
毕竟那批钱和灵材,乃是大宣朝刚开朝时埋下,于洞天福地灵窍温养近百年,和天灵地宝没什么区别。
若开启不当,附着的罡气灵韵便会消散。
今年立春在正月初十,从立春那日起,华山上的太玄正教道人们,便开始做科仪法事。
法事整整持续十四天,待里面的灵物彻底沉淀,才会正式开窖。
也就是说,在四天后。
李衍学会《北帝阴山法》后,借助大罗法身修复神魂,修行的速度越来越快。
正好时间差不多,他便计划在上山前,将第一重楼彻底稳固,在华山之上建第二重楼。
三重楼前,皆是凡俗术士。
有罗酆鬼神之法,速度自然奇快。
这座旧唐陵,乃是晚唐藩王所建,当时国力已衰,建的有些粗糙,加上后来屡遭盗掘,早已空空荡荡。
但阴煞汇聚,正好被他用来修炼。
《北帝阴山法》只能深夜子时修炼,之前一队前来偷袭的土匪,就是倒霉撞上了汇聚的孤魂野鬼。
白天的时间,他就用来修炼另一种法门:
《北帝阴雷手》!
所谓阴雷,便是阴间之雷。
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更多是描述此雷特性,阴沉重浊缠绵,最擅伤人魂魄,一旦中招,极难恢复。
而阳雷,则是刚猛无匹。
一击之下,万事皆休。
和其他术法一样,这《北帝阴雷手》,也是将来修炼雷法的基础,有点类似掌心雷,施术时掐诀一掌拍出即可。
威力多少,与道行有关。
李衍已在黎夫人指点下,将劈挂和红拳融合,且借大云雷音有了雷韵。
若学会阴雷手,将来再找机会学到掌心雷,阴阳相合,他的功夫,便算是彻底有了根基。
丹劲、甚至是罡劲,都有机会。
想到这儿,李衍再次捏动法诀,点燃一张聚阴符后,便将符灰抹在掌心。
左手掐阳诀,右手掐阴诀,时而两诀互换,同时掌心缓缓旋转摩擦。
阴煞之气分阴阳,顿时噼里啪啦作响…
…………
与此同时,众刀匪也来到山下。
“到了,就在此山之中!”
袁遮天看着前方小山,嗤笑道:“点子躲在坟中,不知在修炼什么邪术。”
“几位前辈只需破了这小子术法,咱们再一通乱炸,他功夫再高,不死也残!”
三名左道术士望向前方。
此地已是荒郊野外,前两日死去的土匪无人掩埋,有的尸体被野兽开膛破肚,有的则已经略显发黑。
相距甚远,尸臭味便扑面而来。
三人互相打了个眼色,那黑衣老妪便走上前去,掰开一具尸体眼皮看了看,随后扭头,声音嘶哑道:“找些黑布遮着光,老婆子问问他。”
跟死人问话?
众刀匪心中发毛,面面相觑。
“还愣着干什么!”
袁遮天眉头一皱,骂道:“活着都能砍死,死了怕个鸟,去,找块黑布遮着。”
“好汉子!”
独眼大和尚竖了个大拇指,赞道:“阴魂因七情执念而生,因阴煞之气而出,袁老弟这一身恶气,寻常鬼物,是万万不敢靠近的。”
“魈月前辈过奖了。”
袁遮天打了个哈哈,心中却越发警惕。
别看他一幅毫不在意的模样,甚至拿出炸药威胁三人,但却无时无刻不在防备。
他敢合作,自然打听过底细。
大和尚叫魈月,原本是某个小庙主持,但生性贪淫,习练迷魂邪术,奸辱上山的女香客,事情败露后逃遁江湖。
不仅没死,反倒越来越强。
背葫芦的道人,外号宝道人,来自崂山,痴迷邪术被逐出师门,跟他一样,专门干些收钱杀人的买卖……
try{ggauto();} catch(ex){}
至于那老妪,绰号银蛇,乃是一名湘西蛊婆,同样凶名炽盛,但因为有些背景,所以稳稳活到现在…
这三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在玄门中不受待见,且行事肆无忌惮,若非办事手脚干净,早被执法堂抓捕。
当然,袁遮天同样不怀好意。
他心中已有打算,一旦破了李衍术法,便立刻动手,将这三人炸死!
几人虚与委蛇,手下刀匪们却动作利落,拉起一块硕大黑布,将老蛊婆和那具尸体挡在下面。
只见蛊婆“银蛇”从怀中拿出一把干草,用火折子点燃后,便悬在尸体脑袋上空。
左三圈,右三圈,口中念念有词。
“活…活了!”
没一会儿,周围人都瞪大了眼睛,就连袁遮天也忍不住探头观望。
只见干草点燃后冒出的刺鼻浓烟,竟全部涌入那尸体鼻腔,好似这腐朽尸体正在呼吸。
蛊婆摇头晃脑,口中怪异咒文越来越响…
刀匪们只觉心中发毛,有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似乎觉得那尸体猛然扭头,睁开一双惨白眼睛,正对着他们狞笑。
“啊—!”
终于,有人忍不住惊呼,连连后退。
生死之事,从来就是禁忌。
别看他们平日里杀人不眨眼,但真遇到这种事,还是忍不住会心生畏惧。
“都干什么?!”
啪!啪!
袁遮天虽说也发毛,但他天生胆气壮,当即抽出马鞭,左右乱甩。
后退的刀匪脸上,顿时出现血痕。
虽被鞭打,但也让他们心中恐惧有所消散。
毕竟,鬼物害人不一定会发生,但眼前这袁遮天可是活阎王,杀人不眨眼。
幸运的是,蛊婆“银蛇”术法很快结束,她看着上方小山,摇头冷笑道:“这些人是夜晚偷袭,撞了邪。”
“此地阴煞之气汇聚,对方必是招群鬼,形成鬼打墙,如今正午,阳气炽盛,正是动手时机!”
“好!”
袁遮天本来也有此意,闻言立刻同意,狞笑道:“那姓李的躲在坟墓之中,以为我会和那些蠢货一样,钻盗洞进去找他?”
“放狼烟,把他逼出来!”
“是,大哥!”
刀匪们立刻上山,很快找到几个盗洞,从身后背囊中拿出几个大草丸,点燃后堆在洞口,拿着大扇子拼命扇风。
草丸也不知何物制作,点燃后立刻冒出刺鼻浓烟,顺着盗洞钻入山中。
这些事,自然被王道玄等人看在眼里。
他们趴在侧面山梁上,皆面色凝重。
“看来这帮人是有备而来!”
“怎么办?”
“动手,免得衍小哥困在里面!”
下方人多势众,但三人却毫不畏惧。
王道玄已布置好法坛,但眼下正值晌午,阳气炽盛,猖兵无法召唤,所以主要动手的,还是沙里飞和吕三。
沙里飞先是迅速将燧发火枪装填好,放在一旁,随后又拿起长弓,弯弓搭箭。
箭头前方,赫然绑着根竹筒。
此物名叫竹雷箭,因制作简单,故大宣朝各个卫所都有装备,杀伤力一般,最大的作用便是惊吓马匹。
牛背山一战,卫所士兵就是凭借此物,令土匪兵马惊惧溃逃,从而大败。
沙里飞对着吕三挑眉道:“吕三兄弟,你那火器虽说厉害,但玩这种东西,咱可是行家。”
“瞧见没?对方必然惊马,少不得得摔死几个!”
吕三淡淡一瞥,“你废话真多。”
“嘿嘿。”
沙里飞不以为意,弓弦拉紧,点燃竹筒引线,随后猛然放开。
咻!
火箭呼啸而出,朝着刀匪马群落下。
“小心,有暗青子!”
袁遮天功夫最高,当即听到响声。
但待他转头后,却是瞳孔一缩,双腿暗劲勃发,嗖得一下高高跃出,跳入巨石后躲藏。
三名术士皆有神通,也察觉出不妙,大惊失色,纷纷寻找地方躲避。
噗!
沙里飞的箭,正中一刀匪马鞍旁边包裹。
看到冒烟的竹筒,刀匪瞳孔顿时一缩。
轰!轰!轰!
好似一连串闷雷,飞沙走石,血肉四溅。
这帮刀匪们初次玩炸药,以为越多越好,几乎人人马背上都放了两包,而且还聚在一起。
最可怕的是,火药包还是黑市上搞来,制作粗糙,几乎一点就着。
大地震颤,土石哗啦啦掉落。
沙里飞被吓了一跳,蒙着脑袋,待爆炸停歇后,才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目瞪口呆。
看身旁吕三见鬼一样的目光,沙里飞连忙摇头,“不是我,这帮傻子竟带着火药包…”
说着,眼角已露出得意之色,“瞧见没,这玩意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
吕三若有所思,对着天空一声口哨,上方鹰隼顿时闪着翅膀落下。
“还有没,火绳弄长点!”
“高!”
沙里飞顿时竖了个大拇指,跑到破庙对面土洞中,小心翼翼取出一样物事。
那是个陶罐子,上面还镶嵌着不少铁片,不过拳头大,顶部有根链子,好似流星锤。
“这玩意儿叫火蒺藜。”
沙里飞得意道:“宋时军中火器,我根据《武经总要》将其改良,威力不俗,你这宝贝鹰儿能不能拉起?”
“差不多。”吕三瞧了一下点头道。
沙里飞顿时满脸兴奋,“那好,我将火绳接长点…”
就在他们忙碌之时,下方袁遮天也灰头土脸从巨石后面钻出,看着眼前惨状,顿时双眼血红:
“是李衍同伙,老子要他们命!”
说罢,便向着山坡跑去。
他已是暗劲巅峰,仓啷一声拔出双刀,脚下暗劲勃发,泥土四溅,向着山梁上冲去。
老蛊婆“银蛇”虽有神通,但不通拳脚,动作慢了些,被飞溅的石块砸得满脸是血。
她面色狰狞,嘶吼道:“二位道友,快将上面的人抓住,逼那小子交出东西!”
独眼和尚魈月和宝道人瞬间了然。
“哼!”
魈月和尚拎起方便铲,同时暗劲勃发,蹭蹭跃出,紧随袁遮天身后。
而宝道人,则卸下身后大葫芦,放在地上。
他拔开葫芦塞子,点燃黄符,空中念念有词,对着上方猛然一指,“去!”
嗡嗡嗡!
葫芦内,顿时飞出密密麻麻大马蜂,向着山顶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