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溪城又下了一场大雨。
这场雨来的很是突然,毫无预兆,之前还是一片朗朗晴空,转眼就是乌云密布。
到此时,便是黑乎乎的天空之下,一场大雨滂沱倾泻而出。
金虹武馆中,练武过后的沈修仰望着那雷电闪烁的天空,眼神隐隐有些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日好像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朝武馆南边的河岸位置看了看,沈修带上百锻刀冲入雨中。
丽水河其中一段河岸,白蟒巨大的身躯直立河中,与站在河边边缘的一人遥遥对峙。
那人站在风雨之中,只是随意立在河岸,就犹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峰一般岿然不动,浑身散发着摄人的气息。
左右的狂风暴雨,行至那人身躯一丈之内,就转眼消失于无影无踪。
磅礴浓烈的杀气直冲天都。
“悬剑司的人,都是如此蛮横行事?”白蟒眼瞳盯着那河岸的人影,厉色翻涌,口吐人言愤然道。
封昊然浑然不理,双目微闭,心念一动,身躯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一呼吸之间。
本来消瘦均匀的身躯膨胀拔高,浑身爆炸性的肌肉高高鼓起,变得如同一个钢铁浇筑的巨汉,前后给人无与伦比的反差。
“妖类而已,人人得而诛之!”
滚滚冷喝之中,周围风雨骤然一顿,封昊然猛踏地面,身体瞬间消失原地。
下一刻在空划过一道虚影,穿过空间,骤然出现在白蟒上方,手中散发着冰冷杀气的利剑。
笔直从上往下一劈!
锋锐无比的剑芒,凌空爆出,切断连绵雨丝,几乎化为实质。
“好好!蛇大爷今日还能让你杀了不成!”
白蟒狂吼一声,身下的丽水河汹涌翻腾,一记散发着银光的蛇尾,从中乍然腾空。
劲风呼啸。
携带着无与伦比的狂暴力量,狠狠的抽向那半空飞来的人影!
轰地一声!
体型悬殊巨大的两个物种碰撞在一起,瘦小的身躯没有被抽飞,却是分庭抗礼。
利剑破空!
拳脚音爆!
电闪雷鸣之下的场景,犹如千军万马在云雾之中交战厮杀,彼此激烈碰撞,声爆声不绝于耳。
嘭!
一个人影猛地往下坠落,砸入水中!
接下来又以同样的速度爆起冲入半空!
蟒尾抽动,丽水河浪层层迭起,无数水浪满过河岸侵入城中。
河岸雨婷中的金幕儿,透过重重雨帘,望着那交战的一幕兴奋不已!
迎风茶楼的雨幕之中,也有眼力通明者望见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没想到这丽水河里还藏着这样一头五阶大妖,没想到五境洗髓的武修实力竟如此之强!幸好之前未曾交恶。”
“我道悬剑司那两人驻留许久是做什么,原来是为了那妖丹……”
“已然贯通天门,洗涤经脉,能够内外交感,气机外放的五境武修当然不可等闲视之。”
“以我看那妖未曾作恶,无凶厉煞气,那悬剑司的丫头恐怕是要遭报应……”
最后一老道人对此言道,其他人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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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时代,杀人放火都是寻常,取头大蟒的妖丹又能算什么稀奇事。
不对劲,不对劲!
雨中奔走的沈修,望着那远超寻常的大雨,暗暗皱眉。
以那白蟒的秉性,不可能放任这样的大雨袭击太溪城,照这样下去,恐怕要被水淹了不可。
丽水河岸,交战依然酣畅淋漓。
一人一蛇短暂分离之后,千疮百孔的河岸再次炸出一个大坑!
白蟒巨大的眼瞳望过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却别无他法。
巨大的头颅将人影扑杀拍下。
那人类的身影双目杀气腾腾,又如同一发炮弹射向天空,他手中的利剑早已蹦飞,但如今蟒身已经劈开一口。
他便是拳头压爆虚空,声势惊人,狠狠锤向那流血的破口,势必要将其穿透扩大,伤上加伤。
一时之间,难舍难分。
本来妖兽体魄强横,同等阶段武修难以抗衡,但封昊然身上有着悬剑司的专属护身宝器,又有持续气息不坠的丹药。
再加上贯通天门已经洗髓的五境修为,对上一個五阶大妖便渐渐占据上风!
在下方的金幕儿再度抛剑过来,封昊然的攻击更显锋锐。
白蟒抵抗就相形见绌,转眼间一个不慎,巨大头颅开了一道恐怖血口,殷红鲜血从中泊泊随雨而落,染红了一截河流。
雷雨交加,剑芒纵横之间。
那白蟒怒喝连连,片片鳞甲崩碎凋落,随着漫天风雨坠入河中。
不知不觉间,白蟒身躯伤痕累累全身染血,浑身变成了一条凄惨无比的血蟒。
突然哀嚎一声,庞大身躯跌落大浪大潮当中,掀起滔天巨浪。
沈修身影已经出现在河岸上,望着那风雨中模糊隐约的一幕。
没来由地,心里突然很堵。
他突然想到之前与白蟒的聊天打屁当中,白蟒还满脸希翼地说着他这样福泽世人,以善为念。
以后会不会由妖转佛,别人供上个龙王牌,从此享受人间烟火。
当时的沈修闻言还笑骂着,还想当龙王,别到时被取了妖丹就是。
没想到此时一语成谶。
血影落下,水浪掀起,沈修握着手中的百锻刀,却迟迟无法出手。
方才半空的战斗他已经看到了,然后他发现凭借他的修为,那等层次的战斗,恐怕很难改变结局。
“快,取了它妖丹,鳞片也要尽量保留完整,之后制成鳞甲,我还要到时候给我爹献寿,惊艳四座呢!”
这时,漂泊风雨中。
一道女子声音从河岸雨亭里传来。
语气之中的意思,赫然就为了祝寿,就为了在父亲的寿宴上大出风头,就选择屠掉一头福泽世人不曾伤害半人的大妖。
想一想,都觉得无比讽刺。
冰冷雨水打在沈修脸上,他循声望向,便看到那个雨亭里,一席白裙欢呼雀跃的女子。
第一次。
有个猛然而强烈的念头在心尖回转。
他突然想杀人。
第一次就这样主动地想杀人,他觉得,有些人躺着比站着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