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鱼肠街乱成一团。
火把和提灯的光线在乱晃,夜风中依稀吹来些杂乱不清的叫喊。
周青峰在街道另一侧的黑暗中,担忧的问道:“搜捕的那些人发现了什么?”
马可世扭头瞧了眼,
“是梅森,我让他守着时间露个脸,把执法处的那些狗腿子引开。
否则满大街都是守卫,我们走不了几步就被人撞见。”
周青峰还是担心,小老头却一挥手,带着儿孙敲响附近街道一栋屋子的房门。
这街上整天整夜的闹腾,早已把这家户主吓得够呛,听到敲门声,半天才迟疑的问了声‘谁啊’。
“是我,马可世。”小老头在门外答道。
门栓抽动,门扉打开拳头大小,露出户主半张脸。确定门外是熟人,大门才打开。
一行人鱼贯而入。
“老家伙,你半夜跑来干嘛?”
“‘肥狼’带人把我们街闹了一整天,我要借你家地道去给他找点麻烦。”
“你这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被查出来吗?”
“别废话了,执法处找不到想要的,迟早来搜你们这条街。你家地窖的违禁品可比我家多。”
简单一句话,马可世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顺带把危机传递出去。
临街这家户主早就忧虑,闻言当机立断,咬牙骂道:“该死的‘肥狼’确实可恶。
老家伙,你有什么计划?算我一份。”
“‘肥狼’大半人手在鱼肠街,他的钱庄肯定没多少人手。
我打算突袭一把,能抢则抢,能烧则烧。没了钱庄,谁还听那家伙的指挥?”
户主立马反驳。
“‘肥狼’的钱庄坚固着呢,五寸厚的橡木板,锤头都砸不开。进出更是只一扇窄门。
只要钱庄里有三五个人死守,你怎么突袭?
死守的人再敲钟示警,‘肥狼’带队回援,死的就是你。”
马可世不解释,“老伙计,我把全家性命押上不是去开玩笑的。
可除非你跟我一起干,否则我不会告诉你为什么?”
户主没立刻答应,“我去问问隔壁几家,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入伙。”
街道邻居关系紧密,敲敲墙壁就能彼此联络,搭个梯子便能翻墙聚会。
不一会,户主的院子里多了四五个中老年,毫不避讳的在马可世面前碰头商议。
“这老家伙有几分把握?”
“一旦露馅,执法处能灭我们全家。”
“马可世不肯说,但他把自己儿子孙子都拉来了。”
“我家出两个男丁,事后好处得分我家两份。”
“你就这么笃定他能成?”
“我家出三个,好处不能少,赌这老小子不会把全家送乱葬坑。”
马可世掏出块怀表,默默计了五分钟,开口道:“商量好了没有?”
户主扭头道:“我们五家给你添十二个人手,自带武器,听你指挥,好处事后均分。”
马可世却一指身后的周青峰,“好处得分他一半,剩下一半我们均分。”
周青峰带着黑面罩,总算没露头露脸。他感叹的说了句:“你们几家合作的太熟练了。”
户主反问:“这小子什么来路?不像是你马可世家的人。”
“干了这票,你们就会知道这小子是什么人?”
马可世又对周青峰加了句,“这都是我亲戚和亲家。我们几十年彼此照应,才得以活下来。”
户主几家对周青峰万分好奇,又隐隐猜到了什么,反而颇为振奋,答应分一半的条件。
行动队伍的人数立马翻了两倍,各家从地窖里找出藏匿的刀剑皮甲和轻弩火油,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周青峰更加确认,‘圣光会’的虚名之下招揽的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良民,而是一伙‘造反骨干’。
队伍成员熟悉码头区的房屋和街道,马可世交代几句,各有分工。
近二十号人穿过地下,跨越街道,抵达‘肥狼’弗兰克的仓库钱庄附近。
所有人带头套面罩,跑动奔向几个仓库四角的路口。
把守路口的黑帮混混警惕性不高,踢着地面杂物,聊着哪家赌场的婊子够骚。
等黑暗中的脚步声靠近,混混们悚然而惊,各抓武器并准备示警。
“你们最好别动。”
戴头罩的达武举着轻弩露出身形,故作沙哑的声音喝止几个混混的动作。
有个混混在错愕中怒道:“好大胆子。这是‘肥狼’弗兰克老大的地盘,你们来找死。”
达武瞄准其胸口,扣动弩机。
弩矢贯穿,当场毙命。
仓库钱庄的楼顶上站着两名来回巡逻的黑帮混混,听到街面动静,连忙朝下探望,问道:“什么人?”
一柄刺剑在火光的阴影下迅捷而出,如鬼魅般出现在楼顶混混身后。
锐利剑尖轻松扎穿混混的牛皮轻甲,刺入其后背,穿透前胸。
另一名混混猛然调转手中轻弩,朝攻击同伴的黑影扣动弩机。
可同伴被穿透的身体却一转,承受了射来的弩矢。
“夜枭。”
剩下这名混混惊叫的丢弃射空轻弩,拔出腰间的匕首,大喊道:
“敲钟,示警,有人袭击钱庄,把‘肥狼’老大喊回来。”
钱庄全天有人把守,发现街面上动静不对,飞快敲响了对外示警求援的铜钟。
大晚上的,铜钟声音传的老远。
‘肥狼’弗兰克正狂喜的在鱼肠街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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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说逮住了杂货铺的老梅森——逮住了老的就能逮住小的。
“来来来,让我看看梅森在哪里?那老家伙平时装聋作哑的,没想到居然敢勾结异端。”
手下们散开,露出街道墙根下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梅森老头呢?”
“嫌犯从这洞口出来,被我们正好瞧见,连忙上前抓捕。于是他又缩回去了。”
‘肥狼’气得大骂,“没抓住人,你们叫嚷什么‘逮住’‘逮住’,耍我吗?”
再看墙根,‘肥狼’怒道:“这屋子里住着谁?”
“这好像是‘独眼’老大养情妇的宅院。”
“‘独眼’呢?这洞出在他家门口,肯定个他脱不了关系。”
“‘独眼’老大昨晚在修船厂死了。他情妇卷了值钱东西,白天就跑了。
这屋里已经没人。”
‘肥狼’顿时坐蜡,瞧了眼黑咕隆咚的洞口,朝左右看了一圈。
手下齐刷刷的后退,傻子才下到情况不明的地洞——里头情况不明空间小,有缚虎之力都要受暗算。
对付这种地洞,唯一办法就是雇人彻底挖开。可地洞若是有其他出口,嫌犯早跑了。
“不可能,梅森老头一把年纪,绝不可能挖这东西。
弄些木材来,给我朝里头熏。这种地洞挖不了多远。”
就当‘肥狼’努力想办法,铜钟声音在夜空中飘扬而来。
他心头一缩,猛然回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家钱庄方向,看向黑漆漆的夜空。
“咋回事?”
“哪里在敲铜钟?”
“钱庄,我的钱庄。”
‘肥狼’紧跑几步,急的跳脚,对手下大喊:“快把人召集起来,马上回钱庄。有人在偷老子的家。”
钱庄这边,一尊笨重的猪头魔像凭空出现。
它持刀抓盾,凭借巨大的蛮力,只两三下就将钱庄一楼的铁门连门框踹开。
门后是四五名全副武装的钱庄守卫,他们先嚎叫着射了一波弩矢,紧跟着是精钢打造的重型长矛发起突刺。
弩矢在猪头魔像的铁盾面前被轻松弹飞。
突刺的长矛只在盾牌上留下一道白点,将笨重的魔像推的倒退半步。
仅此而已。
攻守双方都愣了几秒。
目光焦点全落在黑黢黢的魔像上,谁也没想到会碰见这种酒馆杂谈中才会出现的东西。
魔法造物啊!
很稀奇的。
马可世的亲戚亲家这才确认,小老头这是勾结到了‘异端’。
修船厂的惨烈火拼中出现的凶猛刀盾手,原来是一台魔像。
没几个穿重甲用重武器的强力战士,根本打不动这种魔法装备。
“退,回二楼。”钱庄守卫瞬间没了硬拼的士气,“等‘肥狼’老大来援。”
猪头魔像发起冲击,硬顶着对手的重型长矛,挤压对手的活动空间。
钱庄守卫扛不住攻击,索性让开入口,又将桌椅推倒,企图阻拦对手前进的速度。
马可世一方欢呼涌入,同样是先射一波弩矢,再抓几面木盾跟在猪头魔像后头。
钱庄分两层,一楼谈业务,二楼是‘肥狼’办公室和守卫的卧室。
此外一楼还有个异常坚固的地下金库。
如果‘肥狼’本人在此,遇到不可抵抗的袭击,肯定带队退入地下金库,固守待援。
可来袭者出动魔像了,目标就是金库。
‘肥狼’又不在,钱庄守卫脑子坏了才固守没有退路的地下金库,退到二楼就算对得起老大给的工钱。
马可世也没想到事情如此顺遂,看魔像堵住钱庄二楼的楼梯,扶起一张倒下的桌子,掏出个沙漏放在桌面计时。
“半刻钟,我们只有半刻钟。”
刚成年的达武继承了铁匠父亲的一身力气,抓了柄斧头,跟几个兄弟哐哐砸开进入地下金库的铁锁铁门。
金库里堆满了箱子,艾莉丝进去开箱鉴定,值钱的搬走,不值钱的留下。
大箱子里堆的往往是些银器,太大太重没搬走的意义。
珠宝首饰放在小箱子里,但流通性差,只能排在第二位。
最好拿的是锁在保险柜里的金镑纸币和黄金。
虽然艾莉丝作为盗贼也擅长开锁,但队伍里来了个真正的锁匠,用钻头暴力破开锁芯。
更快。
马可世手边的沙漏在一点点下落,周青峰控制魔像堵着二楼,队伍一半人员来金库搬箱子。
整个场面忙碌而有序。
无所事事的艾莉丝瞧见金库一角居然还有个铁门,试探的想要将其打开。
就这时,二楼的钱庄守卫预料到了什么,在楼上大喊道:
“楼下的朋友,你们要拿什么东西尽管拿,都是你们凭本事到手的酬劳。
可我劝一句,地下金库有个小门,你们别好奇心太大而试图打开它。”
马可世瞧瞧沙漏时间还充沛,索性问了句:“小门里是什么?”
二楼答复:“不知道。东西是半个月前才运来的,金库由此变得阴冷。
之后我们每天守夜都做噩梦,好像有鬼怪天天在耳边低语,诡异极了。
‘肥狼’只交代别打开,说若是放里头的东西出来,我们都得死。”
马可世一行人面面相觑,搞不清这是钱庄守卫故弄玄虚,还是真的好意提醒。
意见未定时,有个冷冰冰的声音闯入周青峰的脑海,不客气的喝道:
“命令你,打开那扇门,放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