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一禾道:“这个全国优秀中篇小说是咱作协自己评定的奖项,适当参考观众的投票结果,最后选出了有代表性的作品。”
“有多少篇小说获奖?”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结果会在新一期的《人民文学》上公布。”
“二十个,这么多啊?”余切有点震惊,哥们只是二十分之一?
骆一禾笑道,“确实越来越多!作协正在讨论,以后由一个专门的期刊,用于出版获奖作品选,由闽南那边的出版社来发行……第一届光是选作品就选了四年,那时小说太少。”
“——然后啊一年比一年多,到今年,评选的作品越来越多,评委们也越来越高,你还不知道吧,你这一年的评委,主评委是巴老,副评是冯木和唐印……大家为哪些作品能登上去,吵的不可开交,真是热闹。”
“但是最后,有几篇小说是没什么争议的……”
余切好奇道:“我想知道是哪几个?”
骆一禾就介绍了,“李存宝的《山中,那十九座坟茔》,军旅题材;梁晓生的《今夜有暴风雪》,知青题材;阿成的《棋王》,又是知青小说,还有邓岗的《迷人的海》,反映我国大好海洋风光的……”
等等,怎么忽然来了个没怎么听说的?
余切问:“这《迷人的海》怎么进去的,我之前不太了解这个题材啊。”
这个作者邓岗,之后似乎也没有写出更多震撼人心的作品,有点销声匿迹。
骆一禾说:“因为评选有几个标准,一人民群众喜欢,二上得了台面,还有个隐性的,要反映了某些社会现实,起到倡导、宣传作用,你想想,我们今年可发生了不少海洋的大事!”
哦,引导作用嘛。
余切顿时明白了。
今年是改开后的海洋元年。这一年,中国首次执行环境保护巡查,并组建了海监,颁发了《海洋保护法》。
又有两件大事:
一个是我国参加在澳大利亚举办的“南极洲考察”的国际会议,被冷落了,不让参会(大概率是国外瞧不上国内当时的远洋能力),于是代表团引以为奇耻大辱,上面也很震惊……
最终在年末由蓝水军开道,直接把现役的船只转为民用科考船,返厂修了修改了改,开始了国内第一次远洋南极洲的航行。
另一个是中美合作开发的海上石油钻井船遇到强台风,船上中外籍81个人全部遇难……但还得继续钻石油啊。
一直到93年之前,中国可是一个石油出口国,八十年代可怜的那点外汇储备,石油出口创收占了四分之一还多。
这叫人如何能不爱《迷人的海》呢?
骆一禾说:“文艺界应该起到舆论上的引导作用,为我们的事业添砖加瓦,《迷人的海》正是可以引起群众注意到海洋的作品。”
“我们的海洋很大,很宝贵,大家都要来关注他。”
“所以,回到你写的《天若有情》,它针对的事情那么大,引起了极为轰动的效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落选名单。”
说罢,骆一禾还不算完,他加了一句,“从传播度来看,《天若有情》就是这一届的小说王……虽然我们没有排个先后,但确实是这样。”
try{ggauto();} catch(ex){}
余切这之前虽然知道怎么写小说,却不知道评选过程中的道道,现在算是了解了。
军旅的、社会的、知青的、女性的、改开的、乡村的……样样都要考虑到。
原来这八十年代的小说评奖,也和后来的电影圈电视圈评奖差不多,分果果嘛。
怪不得,《天若有情》出圈后,《红岩》的黄兴邦翻来覆去的给自己写信催稿,甚至想来燕京找他。
黄兴邦恐怕已经明白,《天若有情》打出名气后,余切大概率要被挖走啦。
这是当然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断有杂志社来找余切约稿,出刊量大的《萌芽》甚至开出了十一块千字的价格。
但是,余切的心思全在新现实三部曲上面了,通通回绝。
《萌芽》格调不如《十月》,也绝对不像《十月》那么能扛事儿——何况《萌芽》在魔都,发的电影票、话剧票、这些福利,余切无福消受。
不久,《小说月报》又转交给余切全国各地读者的来信,信装满了一个大包裹。
倒出来:哗啦啦~一地全是。
《小说月报》这个刊物是专门精选全国中短篇小说的,极受欢迎,不少读者只看《小说月报》啥文学期刊也不看。
“余老师,我们每个月至少能接到五千封全国各地的信件,都是给你的,恳请你再挑几封信回复。”
五千封信得是多少,求爱的、借钱的、取经的……几乎是不可能回的过来的。
有两封信是单独装着的,他们是公家单位寄送来的。
一个是魔都制片厂寄来的信,信上面一个演员说自己看了《天若有情》,被里面的爱情深深吸引了,所以斗胆写了这一封信。但是,这个演员似乎十分不愿透露身份,只是讲了对故事的喜欢,希望这故事能改编成连环画。
余切也回了个普通、客套的信,他有点高冷。
另一封是南边战士们寄来的。《天若有情》这部小说,不知为何在军旅中很受欢迎。继上一次回信之后,不断有战士写信给余切。
前线的政委做工作时,会用到小说中的故事情节,告诉战士们不要失去对爱情的信任。
《天若有情》的大火,正是说明了,在全国的女同志心中,风雨无阻的爱情仍然是最主要的,兄弟们冒着枪林弹雨,考验出来的爱情当然更比金子贵、比钢铁硬!
这一时期有个新闻报道,某侦察参谋炸伤了自己的小腿,截肢了,右眼球也被摘除,人已经消沉了,他的未婚妻从首都跑到了最南边,千里迢迢表达了自己的爱情: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你。”
新闻被广泛报道,许多作家也借此创作军旅爱情小说,用以抚慰人心。
因为前线雪花一样的诀别信,确实影响到了作战情绪,搞得大家很消极。为此,部队调动女护士女医生来到战地医院,为前线的伤兵们服务。
也有一些可爱的女孩子,自告奋勇来到南边做护士。她们真实的表达了自己的支持。
作家当然也要发挥自己的作用。
于是,余切在这一封回信上,写的格外认真,他再一次重申了自己的立场,“我作为文艺界人士,永远的支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