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廿九日丑时,虎头山庄。
爬出地道的江无舟,已经看清楚洞口就隐藏在虎头山庄的假山之中,急忙退到洞口旁隐藏起来。
紧跟在后面出来的岳短,看到江无舟紧张的样子问道:“又被埋伏了?”
江无舟伸手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又回到虎头山庄了,你快点用薛前辈的酒帮我隐身。”
岳短心中疑惑,一边伸手取过薛长递过来的葫芦,一边说道:“小心行事自然没错,也用不着这么紧张。”
趁着岳短往自己身上喷酒的功夫,江无舟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薛长岳短虽然对阳间的事情不感兴趣,但是听到江无舟猜测严道玉可能跟蛟大王有牵连,不免生出好奇心,何况兔儿窟跟虎头山庄相连,更加印证了江无舟的猜测。
岳短将葫芦还给薛长之后,低头翻看了一会生死簿,然后对江无舟说道:“江兄弟,今天只有一个寅时三刻的魂魄需要勾,不如先在虎头山庄调查一番,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江无舟正盘算着,突然听到地道里传来脚步声,急忙示意薛岳二使跟着自己藏在假山后面。
不多时,从山洞中走出一个身影,正是在坟茔里捉拿江无舟的青口仙人。
青口仙人双手托盘,站在洞口向两旁张望,然后朝着一间房子走去。
江无舟看着青口仙人进了房间之后,冲着薛岳二使指了指房间的屋顶,自己先行跃了上去。
一个城隍两个勾魂使,就这样趴在阳间的屋顶上,从砖瓦缝隙里窥探着下面的动静。
房间中,青口仙人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对着里屋说道:“你猜的没错,去找鬼老头的就是江无舟,可惜让他们逃了。”
里面传来严道玉的声音:“大王的铜钱金刚阵也困不住他吗?还是你的毒药对他没有用?”
青口仙人翘起身后的长尾巴,坐在椅子上说道:“鬼老头的坟墓年久失修不结实,加上四周都是那帮兔子挖的洞,整个坟墓塌了下去才让他们跑了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兔子!”严道玉一边说着一边从里屋走出来。
屋顶上的江无舟顿时大惊失色。
屋中的严道玉声音没变,身上还是那天在灵堂里的一身艳丽华服,只是华服中不再是年轻俊美的女子,而是换成了一脸皱纹面容枯槁的老妪。
老妪坐在桌前,伸手揭开托盘上的红布。
红布下的东西显现出来的时候,屋顶上不止江无舟惊讶了,薛岳二使也同时惊得一震。
托盘中一颗鲜红的心脏正在微微跳动着。
严道玉双掌拍在桌上怒骂道:“该死的江无舟,要不是他来京口捣乱,老娘也不用吃这恶心的兔子心。”
青口仙人被严道玉的怒气吓得一激灵,急忙说道:“这已经是修为最高的兔子精了。大王让你再忍忍,十月初一就是走蛟的日子,一旦大王成了龙,咱们就不用在这地方过苦日子了。”
严道玉一边叹气,一边双手捧着那颗鲜活的心往嘴巴里塞。
屋顶上的三位阴官看着这一幕已经忍不住要吐出来了,就连屋里的青口仙人也侧过头捂着嘴巴不愿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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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道玉生吞完之后,一边舔着手指上的血液一边说道:“还是人心味道好,这兔子心一股子骚味。”
青口仙人欲言又止。
严道玉看了一眼蛇头说道:“要不是弄丢了定颜珠,我也不用靠这种办法维持容貌。”
说话间,严道玉盘腿坐在椅子上,掌心向上放在膝盖,手指掐诀口中念咒。
江无舟看着严道玉的面容一点点发生着变化,直到恢复了年轻的样子。
“不知道刘濬看到这一幕会有什么感想。”江无舟想起刘濬色眯眯的模样,心中生出玩味的嘲讽和鄙夷的怜悯。
青口仙人奉承道:“要不是你这俊脸蛋,刘濬兄弟俩哪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一个杀了自己的娘,一个还要去杀自己的皇帝老子。”
严道玉娇媚一笑问道:“都是托大王的福。这五百年的兔子精,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修为是真不小,足够我维持一个月了。对了,赤目是怎么舍得把他夫人献祭给大王的?”
青口仙人听到严道玉这么问,仰着蛇头笑道:“谁会舍得自己的婆娘,反正过两天咱们就离开这里了,大王才瞒着赤目取了那只母兔子的心供你修炼的。”
江无舟虽然对赤目这只为虎作伥的兔子精没什么好感,但是听到他被自己效忠的主人如此对待,也不免心里可怜他。
江无舟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侧头问岳短:“兔子精死了以后不也是咱们去勾魂吗?”
岳短悄声回道:“寅时三刻要勾的魂就是她。”
尽管江无舟和岳短已经极力压低着自己的声音,还是被屋中的青口仙人察觉到异常。
青口仙人抬起的蛇头还没放下,抬手示意严道玉。
江无舟已经发觉屋中的一人一妖突然安静了下来,再通过缝隙往里看的时候,差点与青口仙人的目光碰在一起。
“快走!”
江无舟知道虎头山庄都是刘濬的亲兵把守,如果闹出动静,再想脱身就难了。
三个鬼影刚从屋顶跳到墙头,他们趴着的地方已经被青口仙人撞出了一个大洞。
随着那一声巨响,山庄里的兵丁已经陆续将严道玉的房间包围。
不多时,身穿孝服的刘濬钻出人群,面色紧张的冲进严道玉的房间。
房间里传出严道玉假惺惺的娇声啼哭。
屋顶上的身影晃动,转瞬间消失在假山之中。
墙头上的江无舟也看够了这出闹剧,骂了一声“色欲熏心的蠢猪”,跃下墙头来到山庄外面。
岳短落地之后,抬头看了看星辰说道:“江兄弟,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去勾魂了。”
薛长挡在江无舟面前说道:“城隍大人,我有一件事求你。”
江无舟连忙说道:“薛前辈尽管吩咐,不用这么客气。”
“斩蛟!斩了蛟大王!”
江无舟被薛长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莫名其妙。
岳短也不解的问道:“你一向不关心勾魂以外的事情,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替玉儿姑娘报杀母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