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河的河水来自九天之外,连接着仙界、人界和幽冥界,因此得名三途河。
只是这条有来无回的黄泉路上,三途河却是鬼魂的断生河。
人死之后,都是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不管是自行来到黄泉路的鬼魂还是被勾魂使绑来的魂魄,只有过了三途河闻到彼岸花的花香,才会想起生前的事情,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可是过了三途河,再想回去也不可能了。
渡船只负责从对岸接鬼魂去往丰都城,而且能乘船渡河的,也都是勾魂使带回来的善人魂魄,那些冤死的、横死的,自杀的,总之没资格乘船的,只能自己从河里游过来。
三途河水寒冷至极,而且水里常有吞食魂魄的怪鱼出没,所以能游到岸边的鬼魂少之又少。
此时已经到岸的小船上,果然下来一位牵着勾魂锁的使者,锁链上还串着一个魂魄。
那使者对着船上的摆渡人抱拳告辞,转身就看到了身后的江无舟。
使者似乎认得江无舟,抱拳说道:“下官不知城隍大人在此,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江无舟却并不认得眼前的勾魂使,见对方客气也赶紧抱拳还礼。
使者着急赶路,不再与江无舟寒暄,扯了扯身后的鬼魂往丰都走去。
江无舟正准备上前与摆渡人搭话,身后却传来鬼魂的哭声。
江无舟在京口跟着薛长和岳短勾了不少魂,知道魂魄一旦被勾魂使拉出肉身,除非解了他们的口禁,否则他们不可能发出任何声响,因此听到哭声不免好奇回头看去。
那鬼魂此时正回头往河对岸望去,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被使者拽着往前走。
摆渡人摘下斗笠叹了一口气。
江无舟听到叹息声转头,眼前的人正是在那天送自己去莫回头的摆渡人。
江无舟赶紧上前,抱拳施礼说道:“不知大叔还认得晚辈吗?”
摆渡人看了看江无舟,又看了看一旁的项小语和柳梦。
柳梦已经激动的身体有些发抖。
摆渡人重新带上斗笠,往下压了压遮住脸回道:“上船再说。”
江无舟也觉得自己有些冒失,赶忙跳上船,项小语也扶着柳梦跟了上去。
小船悠悠划到河中央,摆渡人才开口说道:“上次一别,没想到你已经荣升城隍了。”
江无舟摆手说道:“八字还没一撇。大叔,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摆渡人点点头。
江无舟接着问道:“在这三途河上做摆渡人的,有没有一个叫柳大叔的?”
摆渡人摇摇头。
项小语听到柳梦失望的叹息声,急忙问摆渡人:“从来没听说过柳大叔吗?”
摆渡人回道:“没听说过,不知道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项小语刚想开口,江无舟急忙伸手示意打断她,然后对摆渡人说道:“大叔,你能送我们去莫回头吗?”
摆渡人点点头。
不多时,小船已经靠岸。
下了船的柳梦看着远去的渡船,盯着摆渡人的背影说道:“他为什么不肯和我相认?”
江无舟问道:“你确定他就是柳大叔?”
柳梦点点头回道:“虽然我没见过我爹,但是上次我就觉得跟他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这次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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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无舟沉吟道:“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咱们先去莫回头问问婆婆,她既然见过你,肯定知道怎么回事。”
说话间,莫回头里面走出一个身影,正是莫回头的掌柜婆婆。
婆婆看到江无舟他们,快步走上前拉起江无舟的手说道:“哎呦,让我看看这是谁来了?”
江无舟还没开口回话,婆婆拉起江无舟往莫回头走去,边走边说:“我听路上的勾魂使提起过,你去京口当城隍了?”
江无舟尴尬一笑说道:“是当了几天城隍。”
“那怎么有空跑到我这来了?是来接那位阳间大人的魂魄吗?”
说话间,婆婆已经拉着江无舟进了莫回头,把他摁在椅子上坐下。
柳梦和项小语站在一旁,看着婆婆坐下。
江无舟此时才得空插嘴说道:“婆婆,我来一是感谢您上次搭救,二是有一件事想找您问问清楚。”
婆婆看了一眼柳梦说道:“你是想问这个丫头的事情?”
江无舟心中一惊,点点头等着婆婆接着往下说。
“其实,你们来之前,这个丫头就来过莫回头,前后不过几天的事情。”
江无舟转头看向柳梦和项小语,眼神中透着果真如此的神情。
“摆渡人没让她过河,还托我照顾她。我这莫回头每天有那么多勾魂使来来往往,哪敢留她在这,嘱咐了几句就打发她沿着黄泉路往鬼门关去了。”
江无舟急忙问道:“是让次送我们来的那个摆渡人吗?”
婆婆看着江无舟说道:“三途河上就只有一条船,也只有一个摆渡人,当然是他了。”
柳梦和项小语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江无舟点着头说道:“看来他真的有难言之隐。”
婆婆问道:“谁有难言之隐?”
江无舟摆摆手,接着对婆婆说道:“您能给我们讲讲摆渡人的事情吗?”
婆婆还没开口,莫回头里的光线一暗,原来是门口站着一个身影,挡住了外面照进来的光线。
大伙的目光纷纷投向那身影,等他往里走了两步,才看得清楚,正是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摆渡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的动作吸引着,静静看着他走到桌子前面,抬手摘下斗笠放在桌上。
摆渡人看着柳梦问道:“你是柳璃还是柳梦?”
婆婆急忙起身关上莫回头的大门。
柳梦已经走到摆渡人身边抬头仔细看着他的脸,哽咽着声音问道:“你是我爹?”
摆渡人慢慢点了一下头。
柳梦哇的一声扑进摆渡人的怀中说道:“我是梦儿,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肯认我?”
摆渡人抬头望着屋顶,缓缓开口说道:“我对不起你们,哪还有脸认你们,要不是你跑来莫回头,我也不会出面相认。”
柳梦抬头看着柳大叔说道:“爹,当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能怪你。”
柳大叔摇着头说道:“孩子,你不知道,如果不是我被那妖女蛊惑,也不会害得你们姐妹俩这么辛苦。”
江无舟听到妖女,急忙问道:“难道是严道玉?”
柳大叔脖子后仰转头看着江无舟,声音颤抖地问道:“你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