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彬将马车的缰绳交给车外的家丁,掀开车帘也进到宽大的车厢中来,然后一屁股坐到车厢的侧坐上,看到张小鼎坐在主坐上,正透过车窗,怔怔的看着窗外发呆。
“怎么了小鼎,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见到张小鼎心事重重,厉彬开口问道。
“没什么,厉大哥。”张小鼎虽然嘴上说着没什么,但是他微沉的秀眉把一切都写在了脸上。
“是在担心今年的秋闱吗?”厉彬见小鼎不肯谈及心事,于是又接着试探道。
厉彬虽名义上是张家的管家,实则相当于张小凡的半个徒弟,张小鼎读书以来,多是厉彬照顾他左右,相伴的时间也颇多,所以张小鼎一直将厉彬当作大哥一样看待,并没有将厉彬当作张家的仆人。
“嗯,是有点担心过几天的秋闱,我怕自己考不好会让爹娘失望。”张小鼎轻吐了一口气,被厉彬问到了点子上,自然以实相告。
“呵呵,就为这件事发愁啊,完全没有必要,员外和夫人又不指望你做多大的官,尽力而为便好,心中不必挂怀。”厉彬听完,淡淡一笑,认为张小鼎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你不是我,你不懂的,我从小便经脉运行不畅,修炼起来举步维艰,不客气点说,我在修炼一途上就是半个废物,青云门里除了青阳哥和小萱不嫌弃我,有几个看得起我的?”谈起对科考的担忧,张小鼎的秀眉微皱,终于吐露出了自己的一些心事。
“你经脉运行不畅的毛病的确是修行路上的一大障碍,但是我相信员外和夫人一定会想到解决的办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少爷。”闻言厉彬安只能安慰一下张小鼎,同时他也确实对道法通天的家主张小凡信心十足。
“但愿吧,类似的话我已经听了九年了,厉大哥也不用安慰我,我想我的确不是修道的材料,所以我更想在读书科举的道路上走出自己的一番天地,让我爹和我娘知道我不是个废物,也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不在得意下去。”说到这里,张小鼎的眼底浮现些许苦涩,更多的则是满腔愤恨。
陆雪琪是青云门中毫无争议的绝顶天才,道法也是公认的“青云老朽”之下第一人,如今陆雪琪才不过四十七岁,其道法却已直追上一代掌教道玄真人。
虽然陆雪琪已经有多年未曾出手,但是自从她生完小鼎之后,仿佛出现了逆生长,不但身材恢复如初,而且皮肤越发白晳温润,吹弹可破,好似随时都能掐出水来一般,清丽无方的容颜始终停留在十七八岁时的少女模样,与儿子小鼎站在一处,说是姐弟二人都不会有人怀疑,令人叹为观止。
无论是小竹峰的师姐妹和弟子,还是门内其它各峰的长老和师祖都一致认为,陆雪琪的道法恐怕早已达到太清之境,否则根本无法解释陆雪琪的逆生长现象。
其实青云门的一众人等不知,自从张小凡从周一仙口中得知自己恐怕会有大天劫之后,游历天下之时便将《天书》总纲教给了陆雪琪,并将《天书》的秘密也讲给了陆雪琪。
陆雪琪这样的天才,有了《天书》总纲和张小凡的指导,将第三部《天书》和第五部《天书》(完整的太极玄清道)融汇贯通,修行起来,道法可谓一日千里,一个月之后便成功突破至太清境。
张小凡还将御使诛仙剑阵的一些心得一并交给了陆雪琪,陆雪琪虽然感到有一点意外,但是也没有多想些什么,夫妻二人本是一体,在她修炼突破的关键时刻,张小凡将这些核心道法传授给她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然而她不知道此时张小凡的心中已经隐隐埋下了一丝担忧。
张小鼎有一个绝世天才的娘亲,在陆雪琪的巨大光环下,他承受着太多的关注与期待,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修炼天赋上的平庸,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应该也是个天才,一旦没能如外人所愿,便归罪于他有一个平庸的爹,连同他们爷俩一同贬斥。
这是张小鼎自众懂事以来深深埋在心里的一根刺,无论他的容貌有多么优秀,多受女孩子喜欢,都无法弥补他心底的这一块痛楚,所以他更加希望自己能有一丝闪光点,令父母因他而骄傲,而不再因他半残的修炼资质而受到他人的鄙夷与嘲讽。
厉彬看着眼神坚毅的张小鼎,忽然发现,原来他一直没有真正了解眼前这个少年的内心世界,理解他的烦恼与苦楚,一直自以是的认为张小鼎有那们地位崇高的父母,一定是衣食无忧,放任自在的少年郎。
“好,小鼎少爷能有此志,并且奋发图强,我相信你一定会在科举的道路上有所成就,让家主和夫人因你而骄傲的!”明白了张小鼎的苦楚,厉彬更加欣赏起眼前这个少年,由衷的鼓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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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与人说出了自己深埋心底的一些话,张小鼎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一口坚定的答应下来。
旋即轻叹一声,又道:“其实我最想过我爹那样悠然的田园生活,几亩薄田,不图名,不为利,有我娘这样的爱人相伴左右,还有大黄和小灰,他们的生活才是赛过神仙,幸福而快活的!”
厉彬一听,一顿翻白眼,心中暗道:“我要是有家主那一身逆天道法,我也不图名,不图利,这天下间仙门各派之间的明争暗斗,在我眼里也如孩童过家家一般,不值一提。至于那些小辈们的不知与误解,我也懒得搭理,实力在手,谁还在乎那一点虚名,还不如搂着天下第一美人,躲在大竹峰上过小日子来得舒心惬意……”
厉彬已经跟张小凡修习了十二年的道法,自然对张小凡深不可测的道法有清晰的认识,与此同时他也隐隐猜到,眼前这位师傅一样的家主,极有可能就是青云门中那位威震天下的“青云老朽”。
“厉大哥,你干嘛这样一副表情,难道我说的有错吗?”张小鼎一见厉彬略有几分鄙夷的神色转眼间又变成了陶醉向往,迷惑起来,这位厉大哥究竟是怎么想的。
“呃,没错,没错,员外和夫人伉俪情深,是一对令人羡煞的神仙眷侣……”厉彬被张小鼎一下子从思绪中拉了回来,脸上一阵尴尬,回话之时都有点结巴了。
厉彬平复了一下心绪之后,皱了皱眉头,暗叹道:“好险!我居然羡慕起了员外的生活,这要是被他们的儿子知道了,那得有多尴尬……”
“不过美中不足,我爹的厨艺虽然甚得我娘欢心,但是道法太过普通了,其它几脉的师兄弟嘲笑我时,还不忘记带上我爹,唉……”说着小鼎面色一沉,无奈的哀叹一声,有种父子同病相怜的感觉。
“咳咳,小鼎,你又没见过你爹出手,怎知他道法普通,我跟员外学道多年,感觉他的道法虽然比不上你娘,但是比你大师伯宋首座应该不会差上太多。”厉彬一听小鼎吐槽他爹的道法稀松,一口气没喘匀,呛了一下,然后替张小凡辩解道。
“真的吗!”张小鼎一听,立时精神为之一振,旋即又凉了下去:“那这些年里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他的道法有突破至上清境呢?倒是文雪阿姨突破至上清境之时,我娘在小竹峰上为她隆重庆贺了一番,还是我爹亲自下的厨呢。”
提起张小凡的道法修为,小鼎总是提不起信心来,只能默默的低下头去。
“太极玄清道的境界并不代表一切,很多别派的高手不修炼太极玄清道,不也一样特别厉害,比如你爹传我的两门道法《幽冥地皇功》和《蚀火狼烟》,它们就没有境界划分,不一样能克敌制胜。”厉彬特别想为家主张小凡正个名,然而他也知道,除非张小凡夫妇亲自跟儿子说,否则他可是不敢多嘴,将张小凡的秘密泄露出去半个字,只能委婉的暗示张小鼎,他爹很厉害。
“也许吧。”张小鼎不置可否,但是他却突然好奇的问起:“我爹怎么会这么多别派道法?他传给你的道法,与传给我的道法就完全不同。”
“这个……可能是员外年青时在外游历颇多,偶然之中学到了一些别派的道法吧,这个很正常。”厉彬为张小鼎解释道。
旋即厉彬又道:“就比如‘八荒丹’,它本是我厉家祖传的秘方,我把它献给员外,大竹峰上就有了这种丹药,如今青云门其它各脉都如饥似渴的想要得到一枚‘八荒丹’,以便用来打通新晋优秀弟子的七经八脉,加速新人才的培养。”
“嗯嗯,你这么一说我便懂了。只是我爹也是个怪人,明明他亲自传授你功法,却又不肯正式收你为徒,你的资质好,修炼也勤奋刻苦,以你现在修为,恐怕穆师兄他们几个都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张小鼎一听,一下子便明白了其中道理,顺便又吐槽了一下自己的老爹,为厉彬鸣不平。
“哈哈,这个你还真不能怪员外,一是员外眼光极高,一般人入不了他的法眼;二是员外传我的不是太极玄清道,算不得青云弟子,所以一旦收我为正式弟子,在青云门中也颇有些尴尬吧。”听完张小鼎的吐槽,厉彬苦笑一声,继续为张小凡辩解道。
“他收弟子的眼光高……!厉大哥,你没跟我开玩笑吧?”张小鼎一听,顿时一阵翻白眼,十分费解,资质、道法皆是平平的老爹为啥子会眼光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