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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陆子衿的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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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四哥,顾宸明。

陆子衿好久好久没有再听人说起他了。

再次听人说起他的名字,陆子衿的心口还是如刀钻般痛彻心扉。

他的身体被那些人分解得支离破碎,她的心也跟着碎成了一片一片。

陆子衿站在楼上的身子有些踉跄不稳,她扶着墙才让自己勉强撑住。

陶笛所说的张局,就是她的爸爸张启忠。

爸爸从她小时候起就不想让她做警察,他只希望他的女儿可以做一个普通人,过普通的、平常的、安稳的生活。但他确实需要一个人可以来继承他的衣钵,同时作为未来自己女儿的安全保障,于是他收养了战友的遗孤,顾宸明。成为她们家庭一员的那年,顾宸明只有7岁,她5岁。

为什么要做警察?

是她自己坚持要做警察的,虽然爸爸并不支持。但她知道爸爸有多么的不容易,有多么的危险,也知道为什么爸爸一定要收养顾宸明。她一直生活在爸爸的羽翼之下,被他保护着、爱护着,爸爸亦是希望未来顾宸明可以如他一样保护着、爱护着她。

爸爸会有老的一天,而那些坏人却在源源不断的吸收新鲜血液,强大势力。陆子衿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个警察,强大自己,有一天可以站在家人身前保护他们,成为家人的羽翼,遮挡一切风雨。

但现实是,她根本不像她想象的可以做到的那么强大。相反她脆弱到因为顾宸明的死就抑郁到服药自杀,即便她因为家人百般恳求而苟延残喘得活着,也还是不愿面对她的家人,甚至不愿意再做警察了。于是她躲到了这里。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躲一辈子,但她又能怎么样呢?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眼前浮现出那天的情形。

那天,原本被抓的人是她,是顾宸明冒着生命危险把她救了出来,但他却没能活着回来,甚至连完整的回来都是一个奢望。如果不是她那天非要跟着顾宸明去现场,如果她可以听话得在车里待着不乱跑,她也不会被那些人抓住,顾宸明就不会为了救她以身犯险,最后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她憎恨那些罪恶的人,恨警察这个职业,但她在心底最痛恨的是自己。是自己的莽撞、无知害死了顾宸明。那个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那个她从小就喜欢的哥哥,那个她深爱着未来要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的人。

只差1个月,他们就要结婚了,但顾宸明却因为她的愚蠢而永远得离开了她。原本预定的婚礼酒席,变成了悲痛的丧席。同样的是那些宾客,原本是应该给与幸福爱情的祝福,却变成了满是悲凉的哀悼。

后来,她的精神状况就出现了问题,她开始变得疯疯癫癫,一会儿哭着说是自己害死了顾宸明,要去陪他。一会儿又开开心心得拉着家人说要去试婚纱,似乎记忆停留在了顾宸明出事之前。还有时候她会突然消失,家人和师兄们一起到处寻找,最后在车里找到蜷缩在后座的她。最后,在一个夜晚,忽然冷静到异常的她服药自杀了。

她被救了,但她的心却死了,跟随着顾宸明去了。出院后,她毅然离开家,来到了千果村,这个她只在小时候生活过一阵的地方。她选择了一个村里最僻静的地方,改建成民宿,并命名为望乡台。即便阿公不同意,她还是一意孤行破坏规矩,以他之名把门口的桥命名为宸明桥。

这里有断头河,这里有望乡台,还有宸明桥。黄泉忘川奈何,而她就是一个等着引渡顾宸明的孟婆,她把自己封锁在这里,痴痴得等待她的爱人可以完整的归来。

陆陆续续的,那些疯子寄去顾宸明的肢体碎片。她从崩溃,到哀伤,再到麻木。她现在只希望可以把顾宸明收集完整,让他可以完完整整的上路。

是啊,她现在卑微到只希望可以他能完完整整的。哪怕那些人要她跪下,只要他们能把顾宸明还给她,她可以立刻跪下。但他们,却连让她跪下的机会都不给,他们不断的折磨她,以此为乐。因为折磨她,就是折磨她爸爸,他们不是要她跪下,而是要爸爸向他们低头、下跪。让爸爸放弃警察的刚正不阿,放弃警察的刚毅凌然,成为他们的一个内线,慢慢腐蚀警察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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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在这里躲了一年多了,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这里。作为家人,我们不能让她一辈子困在老四的死里走不出来,她一定要走出来,要自己走出来!如果她以为躲可以得到永远的安全,那她不配做一个警察。】

陶笛说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劈头盖脸泼向她。一年!她已经在这里躲了一年多,竟然已经一年多了!

【她不配做一个警察!】

她不配做一个警察!

这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不停得回响。爸妈、陶笛、白浪、李亮(三哥)、戴世斌(五哥),还有顾宸明的脸不停在她眼前轮流闪现。陆子衿想伸手抓住顾宸明的脸,但是他的脸却很快消失不见。

她还是一样抓不住他。还是抓不住!

她痛苦得蹲下身,她用手抓着自己的心房,无声的哭泣着。泪水模糊了视线,最后模糊变成了一片黑暗,她再次跌入了那无尽的漩涡。

“咚……”楼上传来一声闷响。

听到声音,陶笛立刻感觉不对,飞快得迈开步子跑上去,果然看见晕倒在地上的陆子衿,她的脸色惨白,满脸挂着泪痕。

白浪和安风一前一后紧跟着陶笛上楼,这时陶笛已经打横抱起陆子衿往房间走。

看到晕倒的陆子衿,白浪在楼梯口转身凝视着停矗在下方的安风,而此时安风也仰视着白浪,两人目光正对上。

好不容易感觉她在慢慢变好,变回那个带着笑、温度和人性的小六,会和他闹会和他笑,会打趣叫他二师兄。但是今天看着他捧在手心呵护的师妹在眼前晕倒,为什么又回到了原点。

也许是今天的信息一下子涌入太多,白浪仍旧不理解,不理解张局,不理解大哥,“安风,你的项目很好,但这里不适合,也不需要。”白浪指着上面,“她的命,比这个村子重要一百倍,一千倍。拆迁不是很好嘛,大家都可以拿到钱,各自回家,很圆满啊!”

安风扬着头,眼神坚定,“昨天她和我说,她不可能在这里躲一辈子。她自己都明白,都想要走出来,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机会呢?还有,你在这个村子的时间比我长,应该比我更有体会,你觉得这些阿公阿婆真的是需要钱吗?”

白浪走了几步停下,他的站位正好遮住了灯光,眼眸下垂似是在思索,随后他又看向安风,“她肯定要走出来的,我们会帮她走出来。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安风问,“为什么?如果你担心安全的问题,”

白浪打断他,“安全?你想的太简单了。你所说的安全要付出多少人的时间甚至生命你知道吗?你根本不懂那些势力有多强大,多可怕。你也没经历过兄弟一个一个的死去,或许哪一天就是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陶笛关上房门走了出来,正巧听到白浪说也许下一个就是他自己。他站在白浪的身后,用手按在他的肩上。

“让他试试看。”

白浪一顿,他知道陶笛的意思,但还是担心,他转过来侧身对着陶笛,“大哥!今天只是提到宸明,她就这样了。现在,现在根本不可以。”

“白浪,你说的对,没有人会一辈子安全,你、我都是。所以没有人能一辈子保护她,她已经被保护得太久了,再下去她连自保的能力都会没有。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陶笛接着说,“与其让她一点点磨灭掉意志,不如试试这个机会。”说着又看向安风,“给安风一个机会,也是给千果村,给小六,也是给我们大家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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