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净看着三人,再看看身后的三法司各级官员,沉吟片刻,道:“既有三位堂官在前,下官何须再问,自当署名。”
康新民,曹于汴,乔允升似满意赵净的态度,相互对视一眼,纷纷起身。
三法司的官员紧随其后,并没有太多的言语。
赵净又看了一眼被打的不成人形,奄奄一息的钱千秋,跟着一众人出了天牢。
来到刑部正堂,曹于汴执笔,写了一道奏本,看了一遍,递给乔允升。
乔允升扫了一眼,署名。
康新民如法炮制,署名。
三法司其他官员依次上前,陆陆续续的署名。
赵净在最后,拿起来,认真端详。
所有人的目光,全数落在赵净身上。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他与瞿式耜、钱谦益的一些事,更有那么两三人,清楚赵净是被崇祯指派过来,是温体仁的主意!
这道奏本,是要堵赵净的嘴,堵崇祯的嘴,堵温体仁的嘴,更是要堵所有人的嘴!
赵净心知肚明,拿着奏本,神情淡然从头看到尾,字里行间都是义正言辞,中心思想就一个——钱谦益并未受贿,与科举舞弊案无关。
这一会儿,众人紧盯着赵净。
这个赵净可不是一般人,一道奏本,令陛下震怒,三法司脸上无光;第二次御前面圣,差点将整个刑部送进大牢!
赵净神色平静,心里在不断转着念头。
很显然,三法司要力保钱谦益,不论他是否真的涉案,奏本上他一定是清清白白的。
赵净余光扫了眼三位堂官,只见三人故作的不看他,相互说话。
赵净收回眼神,略一思索,伸手拿起笔。
钱千秋是唯一的‘犯人’,其他涉案人都死了,钱千秋说钱谦益没有受贿,那就是没有。
阻止不了了。
赵净握着笔,在最后的空白处,写上他的名字。
一提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净感觉大堂里气氛都莫名松解了几分。
曹于汴拿过奏疏,与乔允升,康新民道:“诸事已定,我即刻将奏本送入宫里,了结此事。”
康新民,乔允升都点头。
钱谦益这个案子一结束,就该继续廷议,定下阁臣了。
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
大人物们点头,相继离开,随从官员紧紧相随。
赵净目送着康新民、曹于汴等人出门,心里还在琢磨这件事。
三法司洗白钱谦益,他阻止不了,必须要从别的路径想办法。
乔允升见赵净没走,摆了下手。
其他人应命,从侧门退走,留下乔允升与赵净两人。
“想说什么?”乔允升看着赵净道。
赵净抬手,道:“下官想见见瞿式耜。”
乔允升道:“还是为了扳倒钱谦益?从瞿式耜身上找破绽?”
赵净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乔尚书。”
乔允升将赵净的表情尽收眼底,摇了摇头,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可以让你去见瞿式耜,但你要应我一件事。”
赵净心中暗紧,道:“什么事?”
乔允升道:“陛下要三法司审定逆案,你来复核崔呈秀案。”
赵净神色不动,推敲着乔允升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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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呈秀是所谓的‘五虎之首’,在魏忠贤自杀后,于今年元初自杀而死。
这个人是铁定的阉党,毫无疑问,乔允升为什么要他来复核?
想了想,赵净道:“好,下官应下。”
乔允升双眼微睁,一缕精芒闪过,道:“你明知道有陷阱,还肯答应,看来,瞿式耜身上还藏着什么秘密。”
赵净心里叹了口气,与这些老怪物打交道是真的烦。
“案卷我会让人送去吏科,你复核之后,直接上书陛下即可。”乔允升拄着拐站起来,往侧门走去。
“赵右给事,请。”一个小吏从正门进来,与赵净道。
赵净点点头,跟着这小吏再次进入天牢。
小吏领着赵净来到了瞿式耜牢门前,而后便转身退走。
牢房里,瞿式耜一身囚衣,坐在椅子上,正专心致志的看书。
牢房里,不仅有桌椅,茶几,还有软床,被褥,一切都是干干净净,完全不像一个牢房。
瞿式耜转头看着赵净,脸色冷漠,道:“想从我身上,找出老师的罪证?”
赵净笑了笑,道:“你一天到晚喜欢评论别人蠢,不妨猜猜,我来找你是为什么?”
瞿式耜控制不住的怒气上涌,道:“你不是一直想扳倒老师吗?现在知道你是多么愚蠢,不自量力了?”
赵净一脸失望的摇头,道:“你说得对,蠢这种东西,是骨子里的,改不掉。”
瞿式耜双眼微睁,手里的书一合,继而扭曲变形,看着赵净的眼神,恨不得千刀万剐!
“说吧,你到想干什么?”瞿式耜铁青着脸道。
赵净笑容更多,道:“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被劫走的那些家财,又回到了京城,就是不知道进了哪家高门大院。”
瞿式耜神情一僵,继而惊疑不定的盯着赵净。
赵净道:“从你的表情上来看,你好像在怀疑什么人。”
瞿式耜面容恢复,面无表情,道:“你不用套我的话。”
赵净将瞿式耜的强撑看的一清二楚,嗯了一声,道:“你是命真好,那天醉酒没有出城。匪盗只是将你的妻儿家眷杀了一干二净,留你一个,不算灭门。”
瞿式耜怒气冲头,握着书的手在抖,双眼血红,凶狠无比,咬牙切齿的道:“你再多说一句,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赵净好整以暇,道:“杀你全家的又不是我,你将我碎尸万段做什么?”
瞿式耜狠狠咬牙,面容狰狞,瞪着赵净,杀意如炽。
赵净看着瞿式耜这个表情,浑身舒泰,转身就走,笑容满面的道:“真舒服,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
“等等!”
瞿式耜猛的冲了过来,抓着牢门,道:“你帮我做一件事!”
赵净转过身,道:“哦?”
“帮我查出我的家产到底进了谁的府邸!”瞿式耜双手抓着门,脸色狰狞,仿佛要择人而噬。
“哦?”赵净又哦了一声。
瞿式耜神情顿了顿,立即道:“我还有一部分家产在处理,有七八万两银子,只要你帮我查出来,都给你!”
赵净闻言,心里一动,道:“如果,将这笔钱捐纳给朝廷,朝廷能不能改变主意,继续给蒙古各部落抚赏?或者,你有没有办法促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