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净被堵在刑部大门口。
姚菁带着人,依旧是满脸堆笑,道:“赵给事,上面传下话,要你留在刑部,没有旨意,不得离开。”
赵净神色如常,面露思索。
陈童上书弹劾他,对他来说,是很突然的,但对陈童以及瞿式稆还有背后的人,是蓄谋已久,是志在必得。
一阵秋风拂面,赵常脸色微微发白。
赵净虽然走得晚,但刑部还是有些人,在进进出出,围观着这一幕。
姚菁见赵净不动,笑容更多了一些,道:“赵给事,被弹劾是常有的事,只有上书申辩,朝廷诸公以及陛下,肯定会明辨是非,还你清白的。”
赵净扫了眼围观的人,道:“我是礼科给事中,没有内阁的命令或者是陛下的旨意,你们刑部无权软禁我。”
姚菁笑容不变,道:“毕竟被弹劾了,要是赵给事从刑部出去,潜逃离京,刑部负不起责任,还请赵给事谅解。”
赵净面露‘理解’之色,道:“但是我好奇的是,乔尚书告假,丁侍郎告假,右侍郎空缺,这道命令是谁下的?”
姚菁笑容顿了下,道:“这个,就不方便与赵给事多说。”
赵净嗯了一声,道:“看来是另有其人了。那我现在要是进宫面圣,当面申辩,你还要拦我吗?”
“那下官自然是不敢拦的。”姚菁连忙道。
赵净目光微动,道:“明白了。”
说完,他转身再次进入刑部。
姚菁上前,堆着笑,道:“赵给事,不进宫面圣吗?”
赵净道:“不着急。对了,我让你去兵科调的公文,奏疏,调来了吗?”
姚菁道:“赵给事,兵科那边不知道你要什么,紧急抄录了一些,我担心赵给事等得急,已经送进去了。”
“好。”赵净道。
姚菁观察着赵净的强撑平静的神色,嘴角悄悄勾勒一丝冷笑。
赵净回到值房,便坐下来,继续翻阅案卷。
赵常站在门口,明显的赶客,等姚菁走了,这才急急关门,关窗,来到赵净面前,急声道:“公子,怎么办?他们,他们动手了!我们,我们现在出不去,可怎么办……”
赵净双目异常冷静,道:“他们咬死我们父子是阉党,还不怕我去面圣,肯定是有了什么把握!赵常,你常年跟随老爹,你告诉我,老爹到底有没有参与阉党的事?”
赵常一怔,开始仔细回想,好半晌,还是摇头,道:“主翁向来严苛,从来不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赵净略微放心,认真思索道:“他们没有确实证据,不会敢在陛下面前构陷,那,他们的底气,到底是什么?”
赵常不敢打扰赵净,只能焦急的看着他。
赵净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来,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身前的这些案卷,双眼闪过一道厉芒,轻声道:“得与他们硬拼了。”
“继续吧。”
赵净拿起笔,再次翻阅卷宗。
赵常欲言又止,知道现在情形危急,只能忍着惧怕,双手微抖的分拣案卷。
天色渐渐黑下来,赵净的值房亮起了灯,两个人影在不大的值房里,安静无声。
不远处的廊庑下,站着三个人,在看着赵净的窗影。
王在晋忽然有些好笑的道:“一个小小给事中,居然这么大阵仗,也算是前所未见了。”
try{ggauto();} catch(ex){}
瞿式耜躬着身,道:“王尚书,这个赵净还是有些小聪明。”
王在晋余光瞥了他一眼,道:“你三番两次的在他身上吃亏,终究还是升的太快,有些急躁了。”
“王尚书教训的是。”瞿式耜面不改色的道。
王在晋背起手,道:“陛下应该已看到奏本,没有什么动作,大概是之前亲自调查过,陈童的这道奏本,令他心中起疑了。”
瞿式耜道:“陛下亲自调查过,如果证实了,那赵氏父子便是欺君。”
欺君,是死罪!
王在晋望着赵净的影子,道:“明天,内阁请示陛下,陛下应该会再派司礼监的人来,知道怎么做了吗?”
姚菁躬着身,上前一步,道:“下官已经准备好了,如果那赵净发现了、销毁了,就会在证物房发现,人证物证俱全。如果没有发现,那就在这间值房里被当着内侍的面发现。”
王在晋道:“如果有差错怎么办?”
姚菁道:“那便是有阉党余孽心生畏惧,害怕惩治,是以恶意构陷,与刑部,与其他人无关。”
王在晋又看了一眼赵净的影子,转身往回走,道:“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会推阁臣的事,刘阁老与我说,再过一阵子便会明旨下发,最迟十一月要确定,只有一个多月时间了。”
事关老恩师,瞿式耜神情微变,沉色道:“王尚书放心,下官已经确定,温、周二位,不会在名单上。”
王在晋背着手,道:“那礼部的名额,肯定便是受之的了。只要受之入阁,我们说话的声音,便能大一些了。”
瞿式稆面露一丝微笑,道:“王尚书说的是。”
何止是说话的声音,他们的前程,将豁然开朗,脚下的小路变成通天大道!
但眼下,他们要收拾这对赵氏父子,阻止皇帝对‘逆案’的肆意追究。
值房内的赵净,对外面一无所觉,翻看着这些错综复杂的卷宗,心里还是在不断的思考种种可能以及相应对策。
“嗯?”
突然间,赵净看到了一道任命文书。
这是惠安伯张庆臻的任命文书,来自于兵科,时间是两天前。
“这陈童是故意恶心我吗?”
赵净皱眉,他复核的是周应秋的案子,这几天的公文拿给他做什么?
随手扔了出去,赵净有些烦躁的拿起下一本。
赵常知道赵净的心情,悄步上前捡起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嘟囔道:“怎么有点奇怪?”
赵净头昏脑涨,道:“什么奇怪?”
赵常拿着奏本过来,道:“公子,这惠安伯提督京营是正常的,可他怎么还兼管巡捕营?又领兵又管巡捕的。”
赵净一怔,伸手接过来,仔细看完,抬头看着赵常道:“不可以吗?”
赵常想了想,道:“我记得,一直都是分开的。”
赵净若有所思,道:“这领京营又管京城治安,好像确实不太合理。先留着吧,回头再看。”
赵常应着,将奏本放回去,继续做事。
赵净转头看向窗户上黑漆漆的影子,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们软禁我,应该是在等崇祯的反应吧?
他们是打算利用崇祯彻底铲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