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就会败北，战机稍纵即逝，临淄王连续几次抓住战机，而自己却连续几次没有洞悉敌人的强大。
想到这里，天子脸上露出一丝恍惚。
高皇帝交给自己的大好河山，亲手丢掉了。
哒哒哒。
一道脚步声响起，紧跟着皇后慎氏走入宣室，向皇帝行礼。
“来这里做什么。”皇帝淡漠的说。不是询问，也不是疑问，只是非常冷漠的问。
若说他心里不恨皇太子那是假的，只是他也知道，恨解决不了问题。
同时，因为殷掣的愚蠢，连带着他对皇后也没什么好脸色。
慎皇后跪在地上，满脸惭愧的向皇帝请罪。
“妾教子无方，以至于酿此大祸，百死难恕其罪，请陛下责罚。”
她的声音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自关东诸侯王接连造反以来，她一直活的胆战心惊，深怕天子废储。
可没想到，天子倒是没有废储，却等来叛军包围长安的惊天噩耗。
她知道，事情变成现在这样，皇太子有着不可推卸的过错。
看着皇后，天子眼神毫无波动。
他又不是什么昏君，会将失国之错怪罪在一个后宫妇人身上。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起来吧。”皇帝转身背对着她。
慎氏抬头，看着皇帝的背影，银牙轻咬红唇。
“陛下，妾……”
“够了。”皇帝粗暴的打断她，狠狠一甩衣袖，“出去。”
见状，慎氏难掩啜泣，哭哭啼啼离开。
随着耳边哭闹声越来越轻，皇帝神色也暗淡几分。今日之危，实怪不得皇后，对着皇后发火，算什么意思。
便在此时，一名年老的寺人缓缓走出屏风，来到皇帝身边。
“陛下，那边已经准备妥当。”
皇帝颔首，看向这个服侍自己二十余年的寺人。
“记住，保护好他。”
老寺人迎着皇帝托孤般的眼神，郑重点头答应。
“陛下放心，老奴会拼死保护殿下。”
皇帝微微喟叹，“经此一事，希望他日后能有所成长。”
老寺人心有不忍，劝说道：“陛下何不……”
“朕是皇帝！”殷祁打断对方，语气仿佛在回答，又好似在强调。
只有死国的君主，哪有逃亡的君主。
普天之下，皇帝至尊。既然他有站在万众之巅的勇气，那自然也有承担其风险的魄力。
否则，高皇帝也不会放心的将江山社稷交给他。
紧跟着，皇帝思忖道：“告诉他，他日若事有可为，则需好生准备。如若事不可为，便让他好好活着吧。”
闻言，老寺人点头。
“是。”
“下去吧。”
老寺人闻言，向着门口走去，须臾在门口停下，而后向着皇帝磕头跪拜。
“陛下，保重。”
皇帝阖目，没有再回应他。
太子啊太子，这是朕最后能为你做的事，希望你好自为之。
尽管这个儿子给他惹下大祸，但到底是他自己册立的储君。为君为父，他始终对储君怀有恻隐之心。
皇帝没在宣室停留，转而前往长乐宫探视符太后。
这些日子，符太后的身体也不好。主要是因为符亚戊战败失踪，而朝廷又连战连败的缘故。
尽管符太后从不插手朝政，但是这不代表她不懂当前的局势。
随着叛军包围长安，符太后终于一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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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就年龄大了，浑身都有小毛病，再加上心病，导致这次病的很严重。
以至于，皇帝来到符太后身边时，对方仍旧没有清醒的迹象。
这宫里有些冷清，皇帝却也不甚在意。无论是寺人宫婢还是嫔妃，在叛军包围长安这个情况下，考虑更多的还是他们自己。
太后病重，于他们来说，又有何重要的？
人心冷暖啊。
在太后这边坐一会儿，皇帝起身离开。
在这最后一刻，他也有需要解决的事情。
临淄王，朕在这里等着你。
长安城是坚城没错，但是现在抛开敌我双方兵力悬殊不谈，更重要的是，长安之内人心惶惶，且无独当一面的大将镇守。
军心丧尽，如此情况之下，怎么可能守得住。
仅仅两日功夫，临淄军便攻破长安。
嘎嘎嘎嘎……
随着长安城那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临淄王一马当先，率领大军进入甬道。
城门之内，早已攻入长安的临淄军士卒分置左右，目光看向那自甬道中驭马而来的临淄王。
他一身甲胄，腰悬自慎樊颐尸体上得到的斩逆剑，胯下神骏精神抖擞，充满肃杀之气。
紧跟其后，便是策马在临淄王左右的少年。
尽管他容貌青涩，但在万军气势加持之下，显得锐气逼人，锋芒毕露。
意气风发少年郎，今登天门蛟化龙。
玄瞳之中，仿佛凝聚着一条褪鳞化龙的恶蛟。
那条不可名状的化龙之势，仿佛凝聚成型，挣脱锁链，冲出玄瞳，化作一道道玄奥的符文自其双目扩散。
霎时间，他的气息显得更加阴鸷深沉。那股几乎按捺不住的阴冷气息，令少年内心无比躁动。
这是一股征伐得胜之后的破坏之欲。
殷蛟能感觉到，他的内心有一种原始的悸动。
破坏！
是的，他阴鸷目光扫过鳞次栉比的房屋，生出一种将其全部破坏的恶念。
他想踩着敌人的尸体，耀武扬威的发泄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情绪。
密密麻麻的马蹄声不仅仅踩踏在这长安的大街之上，更践踏在每一个躲在暗中聆听此处动静的人。
很快，他们一路马踏皇城，来到宣室殿前。
在这里，跪着数不清的彻侯勋贵大臣。当他们看见临淄王出现时，全都下意识低头不敢直视。
先前攻破长安的临淄军早已将整座城池控制，包括皇城。
这些彻侯勋贵大臣，都是被临淄军从家中挨个抓出来，带到这里，等待着临淄王的处置。
田穰见临淄王到来，当即上前，向着骑在马上的临淄王行礼。
“大王，末将奉命先一步入城搜捕昏君奸臣，眼下已将长安勋贵尽数控制在此地，请大王定夺。”
“将军辛苦。”临淄王点点头，目光扫过一片彻侯勋贵，认出不少熟人。
紧跟着，他翻身下马，来到田穰面前，抬手示意无须多礼。
此刻的田穰，对临淄王只有无尽的崇拜之情。
先前攻打函谷关时，他还在质疑此次临淄王到底会怎么打。
但是在临淄王率领兵马孤军深入杀进关中，打败慎樊颐之后，田穰只剩下臣服之心。
“大王，昏君在宣室之内。末将不敢擅自做主，请大王吩咐。”
尽管昏君战败，但是田穰很有自知之明。
彻侯勋贵大臣他可以抓，但是皇帝，得等临淄王亲自处理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