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将殷蛟留在彭城,不是符亚戊托大,而是最后的选择。
即,如若临淄王真的不顾殷蛟性命起兵攻打彭城,那留守彭城的偏将就会将殷蛟吊在城头,以此威胁临淄王退兵。
就算临淄王到时候铁了心造反,不顾儿子性命,那也能拖延一时,等到自己大军回援。
反正,一旦到临淄王造反之时,殷蛟也会彻底失去作用。若是能在杀他祭旗之前,拖延临淄军队一点点时间,那也算是物尽其用。
可是现在,殷蛟走脱了!
这是符亚戊不能接受的。
“大将军莫急,末将这就率军返回彭城!”百里弇急忙说。
“不行!”符亚戊打断他,旋即又松开那士兵,他来回踱步少许,命令道:“立刻让彭城守将戒备,同时派出斥候打探临淄那边消息。”
“是。”一名亲兵下去。
经过方才的失态,符亚戊又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殷蛟走脱,必然和临淄王有关。他现在需要确认临淄国有没有暗中派兵南下,同时,保证彭城在控制之中。
另外,若是他没猜错,彭城的异动,很有可能是楚王或者临淄王的算计。
目的很简单,让他分兵回援彭城,进而减轻楚贼压力。
老夫岂会让你们的阴谋诡计得逞?
“那殷蛟……”百里弇迟疑,不知道该不该问大将军。
符亚戊摆摆手,“殷蛟走脱,临淄国必然有动。眼下,先破楚贼再说。”
他很清楚,只有打败楚贼,才能考虑临淄国的事情。否则,如若他放弃这次大破楚贼的机会,返回彭城,那局势就会渐渐糜烂,他也会被拖在这里动弹不得。
只有先解决楚贼,他才能好无后顾之忧的对付临淄国。
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冲进中军大帐。
“大将军,大事不好,楚贼景芮部袭击陈留国,眼下已破雍丘,距离陈留不足三十里!”
什么?
众人大惊。
百里弇更是上前质问那士兵,“耿脩呢?他不是在汝南么!”
士兵哽咽道:“敌有两万众,五千骑,耿校尉寡不敌众,只能退守陈留,命我突围,前来向大将军传信。”
闻言,众人看向符亚戊。
只见他整张脸宛如冰冻一般,严丝合缝,看不出一丝一毫情感流露。
少顷,一名偏将小心翼翼喊道:“大将军?”
声音很轻,但是众人听的很清楚。
因为,此刻帐内一片寂静。
不知过去多久,符亚戊当机立断。
“全军出击,明日拂晓前,击溃楚贼!”
他的喊声有些凄厉,同时又带着决绝。
众人凛然,同时抱拳应命。
“遵令!”
紧跟着,符亚戊一丝不苟安排各军进攻,整个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心态波动。
但其实,只有符亚戊自己清楚。
战机已失!
曾经,主动权在他手里,但随着彭城有变,陈留被袭,他想彻底扫清楚贼已不现实。
其一,彭城必须要保住。因为临淄国那边已经彻底失去控制,谁也不敢保证临淄王什么时候起兵。
其二,他必须救陈留王,否则他无法向天子交代。
其三,因景芮部深入陈留国,处大军腹心。若是不将其剿灭,对方会搅得后方不得安宁。
基于此,他不可能再花费时间和楚贼主力拉扯。
他只能选择速破楚贼,然后分兵援助彭城,以及回援陈留。
楚王啊楚王,你胆子,真的很大!
现在,符亚戊基本上明白楚王的战略谋划。
try{ggauto();} catch(ex){}
用主力大军拖住自己,然后派精锐兵马袭击陈留,迫使自己无法全力进攻他。
另外,彭城那边,只怕和楚王或者临淄王,脱不开关系。
说楚王胆子大,那是因为对方兵力本就没有自己多,更没有自己强。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敢以自身为诱饵,胆子还不大?
若非如此,他又岂会死咬楚王,进而给对方找到不算破绽的破绽。
袭击陈留威胁陈留王性命算破绽吗?
算,但不是致命破绽。
因为楚王改变不了局势,同时也无法避免他战败的命运!
殷军正面战场的优势,一时三刻之间,不是陈留那边能影响的。
但,尽管这次他能大破楚贼,但是符亚戊并没有觉得自己胜了。
因为楚王大概率能逃掉,而江东那边,想在年前扫平,已经不可能了。
不说后方的景芮部反贼,单单说越来越严寒的天气也不允许他继续南下。
而局势糜烂,剿灭反贼时间延长,则和他当初答应天子的速破反贼承诺,截然相反。
他在战场上赢了楚王,但在大局上,他没赢。
随着殷军发起进攻,楚军这边迅速反击。
虽然侧面战场令符亚戊担忧无比,但正面战场的优势依旧在朝廷手中。
哪怕此时此刻楚王已经得到景芮部袭击陈留的消息,但他依然无法阻止殷军势如破竹的进攻。
天授二十年十一月下旬,符亚戊于龙亢大破楚贼。歼敌、俘虏,足有四万余人。
楚王兵败,仅带着几千骑逃回江东。
隔日,符亚戊亲自率军北上截杀景芮部。另,派遣百里弇率军两万返回彭城。
天亮天暗,楚王率领残兵败将一路夺命狂奔,在连续跑死三匹战马之后,他这才因为实在被饿的没力气,停下休息。
此前,没脱离危险时,他感觉不到饿。可随着追兵越来越少,最后彻底消失,他那颗紧张的心才渐渐稳定。
这个时候,他察觉自己已经两天没有进食。
唐何扶着楚王坐下休息,后者解开甲胄,露出染血的内衬,灰头土脸不足以形容此刻的楚王。
而是该用狼狈不堪!
他还是小觑符亚戊这个高皇帝老臣的魄力,万没想到对方不顾陈留告急也要先打败他。
在楚王原本的算计之中,以自己和主力大军为诱饵,在正面战场牵制符亚戊。派出景芮部和最精锐最宝贵的骑兵袭击陈留。
如此,符亚戊迫于陈留王安危,必然会分兵援救陈留。若是他不救,那他后方就会被景芮和将军潺彻底打烂。
如此一来,他在正面战场的压力就会减轻。进而,慢慢扳平失衡的局势。
未来彭城那边若是临淄王能起作用,或可再牵制符亚戊部分兵马。
这样的话,局势就会渐渐倒向自己。
可惜,他太低估符亚戊的决心和魄力。
“此处是哪儿?”
唐何招来斥候询问,后者答道:“十五里外就是阴陵。”
阴陵……九江么。
想到这里,楚王咧嘴瘆笑。
看起来,这次应该死不掉了。
唐何不明白楚王为何发笑,我们不是战败了么?
不仅他们战败,留在陈留的景芮和将军潺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大王,您还好吗?”
他有点担心楚王是不是因为战败而变得精神恍惚。
“寡人很好,哈哈哈哈。”楚王放声狂笑,引来士兵频频侧目。
跟着他一起逃出来的济北王则苦着脸,心底认为兄长已经被打击的失去理智。
这时候,他也不敢劝,只能埋着脑袋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