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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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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授二十年十二月,符亚戊大破楚逆消息传回长安,引起天翻地覆。

尽管此前朝臣平民都对符亚戊和朝廷抱着信心,可当他们听说楚贼兵马十余万时,还是忍不住暗自害怕。

那可是十余万建制军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军队。而楚王的威名,尽管还停留在高皇帝那个时代,可长安的大部分人多少都有听说。

毕竟,楚王藩镇的可是江东,项王故地。若是没有几分手段,岂能坐稳王位。

狂欢的消息传遍长安每一寸土地,便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儿也知道长安侯符亚戊打败楚贼的捷报。

在即将年关之时,这个消息不可谓不好。

但,这也仅仅是针对一般人而言。

未央宫之中的天子,对这份大捷,远没有那么满意。

符亚戊打赢楚贼,他自然高兴。可这次赢的实在没有达到他的预期,不仅如此,符亚戊还差点翻车。

正面击溃楚贼固然可喜,但却大意之下被反贼景芮,将军潺,一路杀至陈留。

若非早破楚贼正面大军,及时回援陈留国,只怕陈留王尸体这时候已经送回长安。

除此之外,真正令天子生气的其实有三点。

其一,没有彻底的,干净利落的在年前绝灭楚贼。

其二,楚王还活着。

其三,殷蛟失踪。

其一和其二两个点,造成的影响其实大差不差。

年前无法干净的扫平江东,天子不用想都知道,来年北方必然有异动。

其三,殷蛟始终,临淄国再也不可掌控。

明年,只怕才是叛乱的开始。

无法快速及时的扫灭楚贼,走脱殷蛟。可以想象,现在关东的诸侯王们,只怕都在等着机会。

一个火中取栗的机会。

当然,他也可以现在选择息事宁人,派使者前往各国表明友好态度。

可那样一来和低头有什么区别?

天子向诸侯王低头,那天子还能算天子么。

另外,就算他忍得了这些,可将来等他驾崩,储君继位,谁敢保证那些诸侯王不会趁火打劫?

而且,若真这么做,将来他有何面目去见高皇帝?

更别说,殷祁还不是软弱皇帝。

“明岁,大战不止。”皇帝殷祁起身,在宣室内惆怅不已。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应该是在稳住强藩的基础上,慢慢削藩,软刀子割肉。

可儿子一时冲动,将大好局势毁于一旦。

尽管现在楚藩基本上落寞,可其他藩王呢?

思虑良久,殷祁命人制诏。

尽管对符亚戊的工作不是很满意,但看在对方打垮楚国的份上,他不再追究。

在诏书中,先是对符亚戊予以嘉奖,其次又封赏各级有功之将。最后,命令符亚戊早日破贼。

有些事情,他不用在诏书中说清楚,符亚戊也会明白。

如果不能早日破贼,局势只会更复杂。

一念至此,在诏书送走以后,皇帝又命人召来太尉、丞相、御史大夫商讨明年备战之事。

皇帝笃定,楚贼的死只是一个开始。

彭城。

扫平景芮和楚将军潺之后,符亚戊立即率领主力兵马返回彭城。

陈留国那边,他留下一万人,足以自守。

真正重要的还是彭城。

不管是明年以此南下灭楚,还是此地的战略位置,都足以让他无比重视。

返回彭城以后,符亚戊一面整饬三军,一面派出大量人手开始地毯式搜索殷蛟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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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直到十二月中下旬,依旧没有找到殷蛟,这令符亚戊异常恼怒。

另外,这也让他笃定,殷蛟这个孺子,果然心思深沉。

随着时间过去,眼看着找到殷蛟希望不大,符亚戊也只能慢慢熄灭这份心思,转而开始考虑明岁临淄国一旦造反,会从何地开始进军。

想到这里,他就为此前彻底击溃楚王感到庆幸。尽管没有抓住楚王,但自己击溃他的主力大军,明岁就算临淄王造反,他也能游刃有余的对付临淄国。

“下雪了。”

殷蛟一身素衣,立在中庭,目光平静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

蔡褚婴侍立在侧,神态恭敬。

方才,殷蛟已经从蔡褚婴口中得知外界发生何事。

总结而言,姜还是老的辣。

哪怕楚王逃回江东已属强弩之末,可符亚戊这个谨慎的老东西还是选择暂时休战,待来年再说。

从这一点上来看,符亚戊称得上是一员可靠的主将。

难怪,他能得封长安侯,拜辅国大将军。

具体战事,蔡褚婴没有打听清楚,只知道楚王战败,符亚戊大胜,并且现已返回彭城。

“蔡公。”

“在。”

“你方才说,年关是个机会,详细道来。”

蔡褚婴颔首,缓缓说道:“彭城在这几个月一直处于战时戒严状态,所有的商贩都无法进出彭城。或许到年关时,考虑到战事暂罢,符亚戊会恢复进出秩序。

少主有所不知,彭城各氏喜好食鱼,一旦年关允许进出,蔡氏贩鱼商队就能有办法离开。到时,少主或可藏身商队,离开彭城。”

闻言,殷蛟摇头否定。

“你不了解符亚戊,他不会有一丝一毫松懈。便是他暂时允许所有人进出彭城,其搜查力度也不是你能想象的。”

殷蛟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符亚戊,但是有一点他很笃定。

那个老东西稳的一批,严谨的一批。

蔡褚婴沉默,旋即苦笑道:“少主如此认为,那我暂时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请少主暂时留在陋室了。”

“何来陋室之说?”殷蛟看着他,微笑道:“蔡公待吾甚厚,他日得见父王,必为蔡公表功。”

蔡褚婴脸色一喜,连忙谦逊道:“能为大王尽心,乃是在下本分所在,岂敢求功,这万万使不得。”

“使得,蔡公无需自谦。”言至此处,殷蛟上前两步,低声道:“便是不为蔡公请功,可我若是要纳侍妾,总得请示父王同意吧。”

这就是明晃晃的暗示了。

殷蛟也没办法,他是真怕蔡褚婴顶不住压力给他卖掉。尤其,在符亚戊坐镇彭城这个节骨眼,他更是一点不敢松懈。

虽然说蔡褚婴一旦头脑不清醒给自己卖掉,他大概率也是死路一条,但怕就怕万一啊。

尤其蔡褚婴还是商贾,永远都不能相信商人的节操啊。

那谁不是说过么,只要利益足够庞大,商人甚至会出售绞死自己的绳索。

现今符亚戊不仅在疯狂抓捕自己,同时还悬赏天价搜查令。

目的就在于找到自己。

蔡褚婴一旦承受不了压力,又垂涎符亚戊的悬赏,选择掉头给自己卖掉,那可就完犊子了。

所以,殷蛟必须要想办法稳住蔡褚婴。

至于为什么只是侍妾?

那是因为蔡褚婴的身份决定,他的女儿只能是侍妾。

果不其然,听懂殷蛟的暗示,蔡褚婴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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