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统领原可亲力亲为的去操办组织内的事务,结果选了个代理人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的功劳占为己有?”
修斯卡亚皱着眉头,脸上满是不解与质疑。
“正因如此,缪斯才是最为合适的副统领人选。”
艾斯坦不紧不慢地用手帕擦了擦镜片上所沾染的雾气。
将那副精致的金丝眼镜架在她高挺的鼻梁上。
她抬起头,镜片后的双眸深邃明亮,整个人带着一种知性且成熟的美感。
随后,便轻抿了一下嘴唇,神色从容淡定,继续开口言道:
“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副统领这一职位,而正因为少了这一层关系的利益纠纷,他才能更为纯粹地实现这一职位所赋予他的这一职能。”
艾斯坦优雅地抬起一只手轻轻摆了摆,接着说道:
“确切地来说,那并非一种职能,更像是一种义务。”
“那既然这样,为何统领还要设立这一项职务?组织内的各项事宜由他亲力亲为不就好了吗?”
修斯卡亚反问道,双手不自觉地比划着,似乎急于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艾斯坦再次推了推眼镜,她微微侧过脸,用手指轻点着下唇,缓缓开口道:
“一,是为了稀释组织内统领的职能,来保证组织内的民主性。你也知道,修斯卡亚,统领并不是一个专断横行的独裁者,组织内推崇选举制,向来是有能者居上。而在之前组织内的民调结果来看,人员们似乎都认为缪斯更加般配统领之位,那种结果,也是统领乐意看到的。”
说到此时,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赏的意味,轻轻放下双手,自然地垂落在身体两侧,继续说道:
“二,这一切是统领所安排的一场试炼。”
“试炼?”
修斯卡亚疑惑地问道。
此刻,房间的照度依旧昏暗,艾斯坦那悬挂于双眼前的镜片在那黯淡的光线下折射出一片浅浅地光芒,遮掩住了她此刻的面容。
“首先,是对组织内成员一项内心的考验。虽然亚人病赋予了我们异于常人的能力,但本质上终究还是人类。而既然是人类,在规则的框架内终究还是会展现出无序的特性。”
“统领一直秉奉着性恶论,他便一直引导着组织内的风气,将那原本属于他的光环毫不吝啬地给予给了缪斯。这意味着,照着统领原本的预测发展下去,组织内终会掀起一番动荡。”
“既然这样,统领明明知道这样做会破坏组织内的和谐,那他为什么还要特意如此呢?”
此刻,一直坐在菲尔德身旁许久未曾开口说话的温蒂突然有了动静。
她保持着那种正襟危坐的姿态,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身前,略带腼腆地向艾斯坦问道。
“这么说吧,温蒂。”
菲尔德微微扬起下巴,将目光再次投向了缪斯身上,身子往后一靠。
将头轻轻搭在温蒂的肩上,那一头微卷的红色长发如瀑布般散落肩头。
菲尔德的声音戏谑且夹杂着一丝嘲意,她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
“虽然组织内现已聚集了一批与我们特征相似的同类,但因为彼此间性格的迥异,便不能确定其中不乏有那种性格卑劣的宵小之徒。而组织内的职能往往与能力相匹配……
“当然,缪斯除外,那位副统领无论是能力还是与统领相处的时间都不如我们这批老干部来的久。不好意思,说偏了。”
说道此处,菲尔德似乎刻意将话锋对准了缪斯。
她的目光又望向众人,但看着众人脸上那无不写满鄙夷的微妙表情,她只得耸了耸肩,随意地挥了挥手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后接着说道:
“简而言之就是,统领想要借缪斯引这些企图颠覆组织的恶人引出来,然后再进行一场清算。”
“不过他用什么方式来解决此事,我们便不得而知了。”
菲尔德的眼神中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但很快又被那满不在乎的神情所掩盖。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修斯卡亚,不过,这一切都是次要的。”
艾斯坦微微颔首,神色沉稳地看向修斯卡亚,那敏锐的目光中隐隐流露出一丝坚定的感觉。
“什么意思?”
修斯卡亚问道。
在不知不觉中,艾斯坦的镜片似乎又被雾气所笼罩其中,她反复擦拭后,再次将其架在鼻梁上,继续说道:
“这场试炼,不仅仅是针对组织内的大部分成员,他主要目的估计还是缪斯。”
长久以来,统领一直执着于揭开缪斯身上的心结,却始终一无所获,而这位副统领先生似乎也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下始终没有走出来。或许就是这样,林焉这次才会选择这种方式来一石二鸟。”
她的双手自然地交叠在身前,似乎已经笃定了这既定的事实。
“艾斯坦,你这小姑娘虽然聪慧,可终究是过于年轻了。仔细想想统领自导自演这一出戏的原因,可不光是给这群成员看,给缪斯看。”
久坐一旁未曾说话的老者突然开口。
卡雷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流露出历经沧桑的睿智光芒。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轻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接着说道:
“统领的心思,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这其中的深意,还需我们慢慢揣摩。”
“仔细想想吧,统领为何会选择这个时候将所有的矛盾集中爆发,明明这次的胜利果实垂手可得却又只能选择撤退。”
“要知道,因为这些年来持续的战略行动以至于并没有留给组织内解决这项矛盾的空余时间,而统领却选择在这个时刻来解决这项矛盾,你们不觉得有些异常吗?”
卡雷的声音低沉有力,仿佛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感,在这安静的空间中久久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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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眉心微微皱起,他用那睿智的目光缓缓扫视着落座的众人。
“您是说……”
艾斯坦欲言又止,她微微瞪大了眼睛,脸上原本困惑交织的神情徒然间被惊愕所取代,似乎在那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一般。
而此刻,不妨让我们回到现实中,倾听这两者间的争论。
林焉的眉头紧紧皱起,那目光如同两把锐利的剑般直直地盯着缪斯,他言辞犀利地说道:
“我的意愿?缪斯,我应该是在询问你的内心的意愿吧。”
缪斯的脸上如风云变幻般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
眼神再次变得闪烁不定,语气中掺和着一缕无奈,缓缓说道:
“林焉,你这是在故意为难我吗?!你明明是知道的,自从你向我揭示完那个残酷的真相后,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偿还对你的那份恩情——仅仅只是你的提线木偶罢了!!”
在缪斯做完这番回应之后,原本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现场瞬间又再度变得喧哗吵闹起来。
尤其是在听到“缪斯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还林焉恩情,仅仅只是听他指令行事后”这句话之后。
那些原先对现状懵懂不明的成员们,仿若像是醍醐灌顶般瞬间知晓了些什么,竟然对他们之前百般谩骂的统领先生又开始大肆赞美起来。
“既然缪斯的工作都是林焉先生指示的,那么这次的撤退行动肯定也是早有预谋的呀。”
“我就说嘛,以林先生那高深的智慧,怎么会贸然做出撤退的举动呢。”
“尽管身为副统领,现在看来和林先生的傀儡也没什么区别嘛。”
“…………”
在猜到了林焉一直以来在组织内的幕后工作,以及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之后。
他们立刻如同万箭齐发般、好似谄媚讨好一般去抨击此时犹如傀儡般的缪斯,而缪斯则被逐渐淹没在了那朝着林焉涌去的人海以及那喧嚣嘈杂的声音当中。
但幸运的是,有那么一部分成员,她们依旧稳稳地停留在原地。
双唇紧闭,没有发出任何言语,只是采用一种满是关切的眼神,安安静静地默默注视着缪斯。
她们之中的大多数都是曾经被缪斯所拯救的那些年纪大约在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女们。
在这样青春年少的年纪里,她们还尚未被世俗所过多地影响和左右。她们的内心深处依然留存着那种最为纯粹、最为纯洁的童真。
那一双双澄澈的眼眸中,蕴含着的关切犹如清澈的溪流,潺潺流淌,不含一丝杂质;
那安静的姿态仿佛定格的画卷,美好而又令人动容,她们用这种无声却饱含深情的方式表达着对缪斯的在意与关怀。
林焉从座位上缓缓站起,迈着坚定的步伐径直走向缪斯,他将手用力地扣在缪斯的肩上,面色极其严肃,在缪斯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接着他转身面向台下的成员,声音高亢激昂,仿若一个激情澎湃的演讲者那般高声宣讲道:
“请安静一下,大家。”
林焉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他的语气平静而坚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往下说道:
“就如同你们所推测的那样,缪斯的确是为了偿还我的恩情,才来到,不,是与我一同建立艾别塔的。”
说到这里,林焉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神色显得十分复杂,让人难以捉摸。
他缓缓地举起手,指向台下的众人。
“然而,说实话,我感到非常失望。”
林焉的语气平静而严肃,甚至还夹杂着因遏制一种愤怒情绪而产生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特别是从你们在得知实情后的丑恶姿态来看,你们,尤其是那些刚刚得知真相就诋毁缪斯、企图讨好我的人,你们的所作所为,和联邦的那群走狗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林焉的语气依然是如此的平静,他微微扬起头,露出了藏在阴影中那潜藏着失望与愤懑的可怖表情。
他悠悠地踏步向前,那沉稳而平静的踏步之声,宛如洪钟鸣响一般。
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拨动着众人的心弦;他的周遭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可怕气场,压抑得仿佛令人几近窒息。
“无论在哪都是这样,我本希望在这种环境中你们可以得到哪怕是一丝的改变。”
可惜的是,我错了。贪婪的人性总会因利益而使内心变得混沌,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可以背叛自己的信仰。”
林焉的声音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他的每一个字都宛若一把锋利的刀子,刺痛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
“我曾天真的以为从被联邦无端迫害那天开始,你们或许能得到什么启示。”
“你们应该不会忘记,是谁从那些杀手的枪口下,从那些腐烂发霉的垃圾堆,从那些断壁残垣的街巷中,从那些荒颓败落的烂尾楼,接纳,保护你们的?”
说道这时,林焉缓缓地从内兜拿出一个烟盒,取出香烟夹在指间。
那冷漠的神情仿佛一切都与他莫不相干,他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寒潭般深邃而寂静。
“当然,那可能并不是我,因为这些事宜我都是交给缪斯全权负责的。”
“而看到你们有些人可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言论以及可能会招来的后果后,便以一种左右逢源的心态去否定一直以来为你们鞠躬尽瘁的副统领,我便意识到——”
火苗映照出林焉那微微低垂的眼帘和略显苍白的面容,烟雾在他面前缭绕,他的眼神穿过烟雾,却不知聚焦在何处。
“我拯救的只是一群聚集在这里的,自私自利、胆小怯懦的乌合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