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皮是一门技术。
放下火绳枪,陈舟捏着鲁滨逊的小匕首,将野猫尸体摊在帐篷门口,往地上铺了一块木板,回忆着老人们杀猪宰羊的工作步骤,选取下手的位置。
“第一步,好像该放血。
不然煮起来颜色不好看,吃起来味道也会很腥。
不过这家伙都死了,还能奏效吗?”
犹豫片刻,陈舟还是给尸体脖颈来了一刀。
鲁滨逊的随身匕首锋利度远胜于铁片刀,轻易地割开了尚显柔软的皮毛,一股温热的细流顿时涌了出来。
木板染上了颜色,陈舟拎起野猫的后腿,使它脑袋朝下,控了控水分。
到底是尸体,没有心脏的泵动,体液流速缓慢,很快就停滞了。
富含盐分的液体从略微倾斜的木板流到林地间,来福垂涎已久,缓步走到一旁舔舐着,轻轻摇晃尾巴,神情很是满足。
揉了揉来福的胸脯,陈舟回忆着父亲扒羊皮的手法,一点点剥去了猎物的外皮。
在家帮忙时,眼睛和脑袋总觉得学会了,真一上手,才发现困难重重。
由于经验不足,头部他没能处理好。
尾部因为被钉在树上,也有缺失,加上狗咬出来的窟窿,整个过程充满瑕疵。
放下匕首,拎起皮毛,陈舟看着上面的缺口,给自己打了个五分——差一点到及格线。
虽然不是十分满意,但也产生了些许成就感,起码有个“皮样儿”。
“先处理猫肉,还是依照贴吧老哥的攻略把皮子鞣制起来?”
估摸着随后几日还有降雨,不利于晾晒,他暂时放弃了鞣制皮革的打算。
下腹尚未剖开,尸体显得很干净,异味儿也很轻。
当陈舟把肚子割开,随着肠胃一同掉出,一股浓重的臭味涌了出来,其中混合着脏器的独特气味,还有未消化完食物的腥气。
面露难色,陈舟把皮毛挂在树枝上,端着木板跑到了河边。
借着河水,一边清洗内膛,他一边琢磨着该怎么把肠子和胃都取出去。
野猫的肠子很纤细,陈舟不敢暴力拉拽,万一搞得一肚子屎,可就没法吃了。
而且内膛里除了大小肠、胃,还有两颗肾,胰腺膀胱等器官,处理它们必须谨慎小心,不能动刀,只能用手慢慢拉拽。
研究了一会儿内部结构,陈舟发现胃是和前膛连在一起的,打开前后膛之间的膈膜后,便可看到从猫喉管处直达肠胃的食道。
这条纤细的食道能从口腔处拽断,为了避免胃里的食物从食道流出去,陈舟把食道系了个死结,随后视线移到了猫的后半身。
下腹全部打开,心肝肺尽数映入眼帘,连带着食管和肋骨,情况逐渐变得明朗。
陈舟也处理得愈发轻车熟路。
小心翼翼地捏住大肠与肛门的连接处,他将野猫的整个消化系统完整地从腹中取了出来,没有漏掉一丁点粪便。
呼~
“伟大的胜利!”陈舟想。
把肠胃放在草地上,闻到它们被河水洗漱后淡薄许多的腥臭,他突发奇想。
“这些大小肠不能浪费,应该把它们制作成鱼饵。
利用它们钓上鱼后,我提前抓几只老鼠用来试毒,再绘制一本图鉴,慢慢地就知道哪种鱼能吃哪种鱼不能吃了。
如此一来,海鲜也有着落了,我真他妈是个天才!”
试毒鼠这个创意启发了陈舟。
他的动植物知识有限,岛屿上陌生的花果植物有很多。
摸不准哪种果实有毒没毒,就拿去喂老鼠,再慢慢观察反应,记录症状。
只要有耐心,迟早能知道这个岛上都有什么能吃、什么好吃。
构思着“鼠鼠品检员”计划,陈舟的手也没闲着。
野猫的心肝肺直接被掏了出去,扔给了在一旁等待许久的来福。
使用匕首将野猫的四条腿卸掉,然后割开肋骨和脊椎连接处,把这些肉少骨头多的部位奖励给来福,陈舟拎着好不容易分解出来的四条腿回到了营地。
点燃篝火,烧水下锅。
简单地焯了一遍猫肉,洒了些盐,倒了几两朗姆酒去腥,陈舟忐忑地看着咕噜咕噜响的大铁壶。
没有葱姜蒜,也没有花椒大料,甚至连辣椒都没有,如此原始的吃法,他真不敢想象煮猫肉的味道将是多么糟糕。
等待肉煮烂的间隙,他找了两根笔直的树枝,剥掉树皮,削方尾部,削圆头部,做了双简单的筷子。
不时掀开盖戳戳猫肉熟没熟,陈舟提前取出了干巴巴的白面包,准备随时替换即将出现的“黑暗料理”。
鲜肉在沸水中翻涌,壶中几乎没有浮油,却冒出了淡淡的肉香。
吸了口气。
并没有嗅到传说中的酸臭味,陈舟不由对猫肉发酸的说法产生了怀疑。
水已经沸腾很久了,担心不能完全消灭细菌和寄生虫,他特意多炖了一会儿,直到猫肉从腿骨上自然脱落,这才掏出碗筷开饭。
烹饪的香味引来了小灰猫,它绕着篝火走了两圈,稍微咧开嘴仔细嗅了嗅这特别的味道,不由面露嫌弃,扭头走回了帐篷。
“煮熟了你都能闻出来是同类?”
端着碗,凝视灰白色的猫肉,陈舟不禁领悟到了色香味中“色”的重要性。
即使气味并不难闻,光是看着这白森森仿佛水煮鸡胸肉的颜色,食欲也能下降一多半。
试着尝了一口。
味道很寡淡,口感很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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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炖得久了,猫肉的纤维显得异常细腻,其中既没有酸味,也没有臭味,但也不香,带有些许腥气。
盐分似乎并没有完全渗透进肉内,只在表层有淡淡的咸味,越咀嚼越觉得难以下咽,只能生吞下去,和常吃的猪牛羊完全没法比。
如果在现代,这样的白煮肉陈舟吃两口就会毫不犹豫地给商家一个差评。
但在这里,哪怕再不满意,他也吃掉了所有肉,甚至还喝了两碗汤。
已经很久没有摄入优质蛋白质了,陈舟很清楚身体在渴望什么。
剥皮烧火烹煮,这顿饭前前后后吃了好几个小时,
收拾好厨具,看着晴朗的天空,陈舟不想继续待在营地中休息。
于是招呼来福,背起火绳枪,拿出十字弩,准备出去逛逛,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建造庇护所。
缩在帐篷里躲雨时,他早对庇护所的位置有了大致的构想。
首先,庇护所必须位于高处,就算不在山峰,也要在山腰。
高处视野开阔,便于登高远眺,第一时间掌握岛屿周围海面的异常情况,无论是土著还是往来商船,都得看得到。
尤其是土著,他们对其余人种的态度是赶尽杀绝,毫无怜悯之心。
住在地势低处的密林中确实隐蔽,但树木既是自己的屏障也是土著的保护伞,一旦被他们发现庇护所位置,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过来,极有可能被生吞活剥。
与被动防守相比,陈舟更愿意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高处空旷,没有遮挡子弹的障碍物。
只要提前上好铅弹,数百米光秃秃的坡地就是土著的死亡之路,即使三十名土著一齐冲上来,陈舟也有自信在他们跑到脸上之前击溃他们的士气。
但高处并不意味着要将庇护所暴露在敌人视线内。
考虑到做饭产生的炊烟和人类生火建造留下的痕迹,陈舟打算将庇护所的主体安置在山背面,同时在山脚林中建造一个烧炭窑,用以生产烟气小的木炭。
那样土著就无法从海上直接观察到庇护所,通过在山上建设的防御设施,借助望远镜,他却能远远地观察两侧沙滩,以寻找时机捕捉或主动攻击土著。
至于庇护所的类型,陈舟觉得最好的选择必然是砖房。
然而他现在距离开窑烧砖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因此只能现实点。
同样面临抗震问题的情况下,从建造时长,防水性,隐蔽性等角度考虑,最适合他的还是挖山洞。
木屋防水性强,隐蔽性差,建造过程长,尤其是大型木屋,光砍树搬运木材就要消耗一整年;
地洞挖掘快,隐蔽性强,防水性差,遇到雨季很容易变游泳池,只有山洞简单粗暴。
不过眼下还有个问题——他没有镐头,也没有铁锹和搬运砂石的运输工具。
熔炉八字还没一撇,指望它是不可能了,陈舟只能参照鲁滨逊的解决方案,准备找到那种叫“巴西铁树”的树木,然后截断一棵,慢慢雕凿几把镐头和铁锹出来。
在现代生活时,陈舟倒是听说过铁木筷子,铁木菜板,铁树开花,但从来没见过铁树长什么样。
而且鲁滨逊漂流记中提到的这种“巴西铁树”也未必就是他认知中的铁树。
茫茫林海,想找到特定的树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怪也只能怪笛福,没有在书中详细描述“巴西铁树”的主要特征和详细位置。
陈舟只希望自己的运气够好,瞎猫撞上死耗子,找到巴西铁树,不然他就得花费更多力气造木屋了。
为了确保“寻树之旅”不出纰漏,陈舟还特意带上了两把短斧当“试木器”。
根据书中描述,铁树的枝干上长有一些木瘤,木质坚硬,沉重无比,砍豁斧子才能砍下一小块。
如果想快点找到它,最好的办法就是见到一种树就砍一斧子,直到遇到砍不动的树为止。
鲁滨逊暂居的地方距离这片坡地不远,往岛内走或是往山上走处处都是森林,树木无数。
陈舟估计鲁滨逊寻找木材走不了多远,应该也是撞大运一般很快就发现了铁树。
哪怕他的运气不如鲁滨逊,多花几天时间,总也能找到的。
怀揣着对未来庇护所的美好幻想,带着沉重的武器装备,陈舟一头扎进了幽深的原始森林中。
正午时分,阳光明媚。
这片古老的森林里却黑乎乎地,仿佛黄昏。
层层叠叠的树叶遮住了光线,山上山下,遍布树林,从参天巨树到低矮灌木,从粗藤到茑萝,浓浅各异姿态万千的植物看得陈舟眼花缭乱。
不知是哪种鸟儿在半空发出悦耳的啼鸣;翠绿鹦鹉警惕地站在枝头,疑惑地歪着脑袋打量陌生来客。
啄木鸟紧贴在树干上,像打桩机一样将长嘴探进了树木的伤口中,疯狂抽搐着;形似松鼠的动物在高空中来回飞跃,身披保护色的昆虫缓慢地爬行,蛰伏在绿叶繁花之间。
每一步都能发现不同的植物,每一眼都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穿行数百米,还未找到铁树,陈舟先发现了一株长有黄色果实的小树,他好奇地摘下了一颗果子,剥开了紧实的外皮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柑橘特有的酸气扑面而来。
看了看果实两端尖中间圆的形状,陈舟觉得这应该是一棵野生柠檬树。
出于对小命的珍视,他并没有贸然品尝这疑似柠檬的水果,而是摘下了更多果实放在了衣兜中,准备培养好试毒鼠确定无毒后再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