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济南站站台如同烧开的沸水般汹涌。
火车的车门车窗前围满了往来的搭客,穿着皮袄的关外生意人、背着步枪的军人、兜售餐食零嘴的小贩。应有尽有。
戴承抓着撕破了的薄衫,狼狈的从人群中挤了出去,他是被裴庆请下车的。
裴庆之前不知道镖旗原来近在眼前也就罢了,现在既然与自己同处一列车上,那没有不去夺一夺的道理。
一来可以在国术大会上免去前几擂的比斗,二来,顺便把奖励的事件三给完成,见识见识奖励的【灵宝九老神体符】究竟是什么玩意。
那既然决定了要去夺一夺八面镖旗之一的同兴公镖旗,就不可能让戴承再待在火车上。
在问完了同兴公镖旗,与持有此镖旗的宁三的面目特征,车厢号等信息后,裴庆便盯着戴承下了车。
戴承也无二话,武林中人,拳脚都输了,再想抵抗什么,辩什么,都是没意义的。
不过站台的风吹来了初冬的寒,戴承再忍不住地紧了紧衣裳,在这季节中只穿一件破掉的薄长衫,并非是他不怕冷,而是为了买火车票,他在前日就把他唯一的袄衣给典当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可惜遇到了狠茬子。
“只是……”
低头看了一眼破裂的薄衫,这高高壮壮的汉子叹了口气,从衣兜中取出几枚铜子数了数,看了眼站台上冒着热气的商贩蒸笼,又不舍的将铜板放了回去,手再从衣兜里抽出时,多了半个吃剩下的干饽饽。
没有言语,没有回头,脚步径直,啃着半个干饽饽的高大身影,缓缓消失在了人群的边缘。
安坐在车座里的裴庆从窗外收回视线,对座的老王头却啧啧有声,
“你是不是真要去夺一夺那八面镖旗之一的同兴公镖旗?”
“怎么,您老有指教?”
“指教不敢当。我原以为你的身手已经不赖,现在看来何止是不赖。面虎戴承在江湖上已经算得上一号人物了,换以前镖行鼎盛时,不考虑叫镖老道与否,单只计量武艺,做个走南道的镖头绝对够资格。
可发力如齑面的虎掌,愣是一掌都没落在你身上,就叫你给打趴下了。你又有瘸脚这么明显的特征,我早该听过你的名号才对。可在你打瘸那贼秃之前,老头子我却从来都不知道江湖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面对老王头话里明显的探究之意,裴庆笑而不语,身手被人已经瞧破了部分那是没法子了。
但就好像之前老王头委婉的躲过被裴庆打听底细的话语一样,裴庆也不大乐意把自己的底细全抖落出去,更何况他的来历离奇,不便示人。
看裴庆不说,老王头也识趣的没再问,只转回话头道,
“虽指教是没有指教,但‘提醒’倒是有一二。据传在平遥国术馆夺得镖旗时,宁三其实就已经身受重伤,因此他东躲西藏了十几天,快到国术大会报名截止日期了,没办法了,才选了这一趟临近国术报名截止日期的火车。
这主意不差,时间太急迫,大江南北大部分的武师们就算临时得知了消息,也来不及赶过来。但这条南下的火车线路,仍旧途径五省三十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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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头看着裴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裴庆不是蠢货,一点就透,舌头刮了刮上槽牙,
“如果我想要去抢镖旗,那可能就要对上不知凡几的这五省三十余城的武师?”
“对,没错,面虎戴承算是高手不假,但既然只成名于合县地方,那就自有他的道理,戴承与一些名震一方的国术名家相比,还不太够看。如果你要去抢镖旗的话,实际上对你来说,国术大会的比斗在此时此地,便已经开始了。”
裴庆一听,眉头又紧了一分,老王头以为裴庆心里发难,不由地劝慰道,
“常言道国分南北,江湖路广,你指望轻轻松松拿到镖旗,再轻轻松松抵达杭城,未免太想当然了。而况这才到济南而已,路还很长,除了同为武师的竞争对手之外,焉知没有其他坎坷?正所谓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
话分两头,就在裴王二人聊天的这会时辰。
火车外的济南站台上,正站一个模样爽朗的青年。
青年打扮富丽,身穿藏蓝色暗花大卦,胸前晃着一条纯金表链,西式毡帽,身后还有三个伴随,以及十几个长约一公尺半(1.5米)的长条木箱垒放着。
青年正朝着身后问话,
“去催催,老三怎么还没回来?他说他那老友长什么样来着?头秃如石,敦实如桩,我可一个这模样的人都没见着……”
正说着,他身后一个随从忽然朝着一处车厢门一指。
“大哥,老三回来了。”
青年看了过去,却发现回来的老三步履匆匆,神色紧张,手里抓着几根红纸包的圆柱。
青年眉头一皱,果不其然,老三还没站定,便赶忙说道,
“大哥,坏事了,我那老友出事了,咱们的事他办不了了,这是咱们之前给他的定金。”
说着,将手中的红纸包递向了青年。
青年神情镇定,
“怎么回事?”
“说是叫一个瘸子给打成了瘸子,现在正要送往洋鬼子的若瑟医院,不过他说可以替我们引荐车上他熟悉的那几个车役路警,只是……”
青年见老三欲言又止,耐着性子问道,
“只是什么?”
“只是他只能引荐,车役路警那边的路子要咱们自己去通。”
“怎么一个‘通’法?”
“加钱!”
听到这话,青年身后的一人顿时低声叫了出来,
“定金之外的货运费我们可是也给过了,去告诉那几个瘪犊子……”
“急什么!?”
青年抬手止住了这人,斥责道,
“有火别冲自家兄弟发!”
“是,大哥。”
青年回过头看向老三,尽管神色也不好看,但目光凝了凝之后,还是将老三递过来的红纸包又推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