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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0 岳清风啊岳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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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忠、张雄……”陆訚听了,慢慢点头。

想着那两条建议,再看裴元,真是有一种拨云见日之感。

当年刘备遇孔明,孙权遇鲁肃,也就如此了吧?

陆訚心头火热的看着裴千户,真恨不得把他阉了,带回宫中,朝夕请教。

裴元交代完陆訚,正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于是便问道,“对了,陆公公怎么认识华山派的岳清风?这家伙在江湖上名望不小,又最不喜欢和厂卫打交道,莫非你拿住了他什么把柄?”

陆訚果然没有把岳清风的事情当回事,随口便道,“原来是这事啊。当初我从边镇回来时,萧公公举荐我进司礼监先做个随堂太监,没想到却受七虎的排挤,对此事来回推诿,绝口不提。我在宫中处境难堪,每日只能看些密档,打发日子。”

裴元一听,这踏马不就和我当初处境相似?

裴千户和陆公公瞬间就共情了。

就听陆訚继续说道,“后来萧公公想提携自己的子侄,为了给他们立功的机会,便向朝廷进献了‘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谋划。因为萧公公对我有恩,我便自请出宫,操办此事。”

裴元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好好地一趟运银,多了这些波折,居然还莫名其妙的迎来了朝廷的背刺。

那么多人血流满地,死中求活,原来竟然只是因为一个死太监,要给他的子侄做一份功劳。

或许在那萧敬眼中,哪怕死了几百上千的人命,哪怕东南动荡朝廷不稳,只要能让他的子侄混个百户、千户的官位,都值了吧?

裴元沉默着。

接着听陆訚继续说道,“也正是那时候,我了解了一些江湖上的事情,意外的知道了一点小秘密。”

裴元打起了精神,想必接下来就是陆訚拿捏岳清风的把柄了。

就听陆訚说道,“当年御马监在出任务的时候,曾经走失了一个小太监,叫做岳进忠。”

裴元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靠!

老岳!你……

“后来有人行走江湖时,看到有个叫岳清风的华山弟子和他长得极像,于是秘密回报了当时的御马监掌印太监唐慎。唐慎对此事的后续发展很感兴趣,就隐匿了相关的情报。”

“我也是很偶然的机会才看到相关的档案,上面还有唐慎留下的只言片语。”

裴元这会儿,人已经麻了。

岳清风啊岳清风。

难怪你对厂卫那么敏感,一言不合就将程雷响赶走了,原来是怕和厂卫接触多了,容易出现纰漏啊!

好了,裴元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便道,“岳清风此人对我有些用处,那份档案还请陆公公尽快掌握在手里。如无必要,也请陆公公尽量不要向外人透露此人的消息。”

陆訚想了想,倒是无可无不可,“那是一份无关紧要的档案,御马监也不是很重视文案资料,等我回了宫,就处理好此事。”

裴元又询问道,“现在还有几人知道?秘密如果说破了,就不值钱了。”

陆訚想了想,“我有几个手下知道。”

裴元暗叫可惜,也只能叮嘱道,“尽量约束他们不要出宫,也莫要对人提起此事。”

陆訚回答的倒是痛快,“行。”

裴元将诸事说定,也不久留,在陆訚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向苏州府行去。

路上的时候,众人都没多问。

程雷响和宋春娘是有分寸,侯庆和醍醐和尚则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临近入城的时候,宋春娘才忍不住好奇,趁着别人没注意,好奇的问了一句,“那个也是太监?”

裴元嗯了一声。

宋春娘上次听裴元提过一些事情,忍不住问道,“我们是要换后台了吗?”

裴元想了想,答道,“不是。”

谷大用虽然废物,但毕竟是陪朱厚照长大的。

霸州平乱的事情过去不久,就重新得到了朱厚照的信任。

朱厚照去边境的时候,还特意嘱咐谷大用守着他的后路,免得像他的某位前辈一样,在河北地界上就被瓦剌包围了。

而陆訚,尽享平乱首功风光之后,基本上就很少再出现了。

谷大用这个后台,暂时还是不能放弃的,至于陆訚,还要看他进入司礼监之后,对裴元的态度是否有什么变化。

若是陆訚不靠谱,裴元依旧会稳稳的站在谷大用这边。

若是陆訚够意思,后续能够成为裴元的强力盟友,那裴元也愿意花费心思帮他稳住局面。

入城的时候天色已晚,裴元怕打草惊蛇,也没忙着去找提督苏杭织造衙门的位置。

而且以现在的局面来说,相比起去见提督苏杭织造衙门的胡公公,尽快设法把岳清风收为己用,才是最关键的。

裴元不指望得到岳清风的忠诚,也没想过一直控制这个江湖枭雄,只要能度过眼前的这些难关,他也会设法和岳清风来一个善始善终。

裴元一行数人,寻了一处看着还算清净的客栈住下。

那醍醐和尚一路靠着斗笠覆面遮遮掩掩,到了偏院中总算能去掉斗笠。

他原本是乞儿出身,尝惯人情冷暖,世间酸楚,除了面对裴元等人,自卑心略重了些,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裴元顾虑醍醐和尚的形象容易引人注目,让他在院中待着,醍醐和尚也能老老实实的在院中等。

裴元让宋春娘盯着厨下做饭,他则带着程雷响和侯庆出了客栈。

先是向路人打听了两句,询问了离得最近的打铁铺子。

等找到地方,那打铁铺子正要收工。

做买卖的人,见有客人上门,哪计较许多,连忙趁着尚有些光亮,上前招呼。

一个打铁师傅样的精壮汉子很热情的说道,“客官快请,不知道是要买成品,还是要另外打制?”

裴元进了那打铁铺子四下看了一圈。

见里面卖的成品主要是些通用的工具、农具,还有些生活用具。零星还有些定制的古怪器物,有铁架子,有铁钩子等,不一而足。

裴元拿起一个铁架子,用力一弯。

不等那个打铁的汉子阻止,那铁架子就已经在裴元手中变了形。

那铁匠见状,脸上有了怒色。

正要发急喝骂,就见裴元已经把那精铁做成的铁架子揉成了一团。

那铁匠脸色变了变,话到嘴边,改成讪笑,“客人来这里,莫非是消遣小人的。”

裴元没理会,拿起一个厚实香炉样的铁钵放在手中,用力挤压,那铁钵很快就被裴元双手捏的变形。

铁匠脸上的肉抽了抽,赶紧讨好的说道,“客官好大的力气,小人这里本小利薄,经不住客人耍闹。”

裴元感觉着手上的力道,满意的点点头。

他先看了程雷响一眼,“赔钱。”

程雷响垂眼估摸了下刚才裴元破坏的那些东西,从袖中扔出来几个铜钱。

无非是费点工夫的事情。

那铁匠见了敢怒不敢言。

好在,裴元试完了铁的质量就把东西放下了,不然的话,哪怕明知道惹不起,铁匠也不会和他们轻易干休。

裴元却笑了笑,对程雷响道,“大方点,还要用他做事呢。”

程雷响应了一声,从袖中摸了一小串,大约有七八十枚钱,扔了过去。

那铁匠见了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客官真是仁义,有事您尽管吩咐。”

只要肯大方掏钱,客户有点坏毛病怎么了?

裴元指了指那铁钵状的东西,“这个还算结实,用的是什么铁。”

那铁匠道,“这是铸的,客官手上能吃住力,可能是结构的原因。客官真要找结实的好铁,我这里也有,只是不多。”

那铁匠往后院走了两步,“客人可随我来。”

到了后院,就见有两个灶房一样的打铁炉,几个学徒样的壮实汉子,正忙碌着收拾工具。

这时炉中的火已经熄灭了,只剩下暗红的热光。

铁匠进了一处灶房,掀开里面的一块草席,指了指几块数尺长,巴掌宽的铁锭,说道,“这些好铁足有数十锻,是前些时间闲时打出来的。客官有什么要做的,小人等定会全力以赴。”

裴元上去摸了摸,一时也看不出铁的好坏,只是他也没有太多挑拣的余地。

裴元便道,“我要打一个大一些的铁笼子,用来关猛兽。笼子一定要打的结实,用料一定要足。伱这里大约要用多少时间?”

那铁匠听了,对有钱人的怪癖也不关心,直接问道,“那还得请客官给个尺寸大小。”

裴元估摸了下,用手比划出个大小。

那铁匠从地上顺手捡起根麻绳记下了尺寸,估摸了片刻才道,“至少得要一天时间。”

裴元皱了皱眉,“怎么需要这么久?”

那铁匠解释道,“客官,铁锭虽然不用现打,但是敲打成合适的铁条也要花时间的,一天时间已经是紧赶着做了。”

裴元问道,“算上铁料和工钱,这样一个笼子要多少银子?”

铁匠见裴元等人穿的不错,又有闲钱用好铁打关猛兽的笼子,当即动了点心思,报了个高价,“至少要二两银子。”

价钱不算便宜,但也说不上宰人。

裴元又看向程雷响,“给钱。”

程雷响从袖中摸了摸,扔出去个碎银角,对那店家道,“只多不少。”

铁匠见裴元等人这么大方,不由咧嘴笑道,“好说,天亮小人们就开始为客人打造铁笼,后天一早,客官便可以来提货了。”

裴元也不和他客气,“明天下午我就要见到东西。”

那铁匠一时为难,“这……”

裴元道,“刚才那银子只是定钱,若是明天下午做好,再给你二两。”

那铁匠立刻欢喜起来,“好说好说。我可以去别处借两个伙计过来,一起帮着敲打铁条,到时候就能快不少。”

裴元听到这里,总算好接话头了,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苏州城中的铁匠多吗?”

那铁匠明显想多了,连忙说道,“苏州城的铁匠虽然不少,打铁打的好的,就属小人家里这几个。”

裴元左右看看,拉过一个木墩坐下,笑着说道,“慌什么,定钱都给你了,我还能再去找别家?”

那铁匠讪讪的笑了笑,“小人也是实话。”

裴元随手拿过一个铃铛把玩着,又示意那铁匠也坐,“若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可莫误了我的事。”

那铁匠见裴元没有另寻别家的意思,连忙打包票道,“苏州城要是找丝工织工,可能不好找,铁匠匠户却有十多家。每家都有几个小子帮衬着,肯定误不了客官的事情。”

裴元意外,“看来你们过得还不错嘛,每家还养些伙计。”

那铁匠又不肯多说了,只道,“还行还行。”

裴元见那铁匠不欲多言,主动问道,“我看你这店中农具不少,平时主要是打这个吗?”

那铁匠听裴元问起这个,以为又有买卖可做,顿时来了精神,“这些农具卖的也慢,平时主要是菜刀、铁锅、炊具的营生多些。咱这苏州繁华,客人偶尔也有来订做各种稀奇古怪东西的,那些做着费劲,但也能挣不少钱。”

裴元笑笑,似乎被勾起了谈兴,奇怪道,“那又为何说丝工织工不好找?我听说苏州的刺绣天下闻名,丝织品,棉织品在北方也卖的很好,难道还缺少丝工、织工了?”

那铁匠听了笑道,“客人说这话,便知道不是江南人。”

似乎是因为说起和自己无关的事情,那铁匠也没什么顾忌了,他说道,“也正是因为江南产棉麻,又有蚕桑之利,所以苏州的匠户就被朝廷盯上了。我们这种铁匠,每年的徭役只有一月,平时都可以自己做点小生意补贴家用。”

“可是那些丝工织工,每年的徭役短的要服三月,长的几乎半年。”

“这些丝工织工要么给皇帝制丝纺布,要么给官府制丝纺布,一年到头能休息的日子不足一半。除此之外,还要维系生计,在大户人家里做工。那日子,啧啧。”

裴元听着,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就算有人煽动串联,如果老百姓的日子好过,谁又肯冒着杀头的风险做这种事情。

苏州的丝工织工快被盘剥到了极限,本就已经到了危如累卵的境地。

哪怕没有税银的事情,也很容易引起暴乱。

如今有了税银这个引子,说不定会有人故意拿这作为口子,来宣泄匠户的愤怒。

匠户的愤怒得以发泄,也给朝廷了点颜色看看,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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