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时候,武陵县城内已经鸡鸣声一片,而赵家客舍之内的客人却依旧没睡。
庄霖之前或许没想到自己会看两本邪道书籍看了一夜,甚至还受益良多,对于自己现今掌握的一些东西来说也有触类旁通之效。
手中的书基本都已经翻阅完毕了,带着几分感慨从书案边站了起来,同时也将两本书托在手心。
走到面前将门开了一丝门缝,随后下一刻,庄霖手心焰光腾起火行若水,火焰在两本书册上流转,仅仅不过半个呼吸时间,两本书已经尽数化为灰烬。
而这灰烬也随着屋中热流一起涌向屋外,片刻就已经顺着晨风消散在武陵城上空。
庄霖看着灰烬消散,随后又关上门回到了屋内,走到桌案旁,视线就落到了最后剩下的珠串上。
看过那两本书之后,庄霖便明白,珠串上的每一颗珠子,代表的就是一只妖物。
那大马猴只能算是邪道修士羊梓昂最新弄出来的东西,不是不想弄更多,而是要寻到有灵性且合适的生灵,还得驯服后经受住羊梓昂的一些手段,这也并不是很容易。
庄霖将那手串从桌上拿起,其中一颗珠子上的气已经散了,而另外几颗上却还隐有几缕特殊的妖气。
这气息有的略微有些冲鼻,有的嗅着让人恶心,都是那种微微发臭又带着些许动物身上的气味。
虽然各有不同,但带给庄霖的感觉大致可以归为一个恶劣的大类。
这些都被那邪道归为已经“炼成”的妖物,现阶段已经不再频繁现身害人,而是都处于一段较长的修炼过渡阶段,所以羊梓昂又培育那最新的大马猴。
虽然也不知道这些妖物是何等道行,但都是类似的方式修炼上来的,这种凶性可不止残害凡人那么简单,留在那始终是个隐患。
庄霖自知人力有穷时,更忌惮历史大势,可不说除尽天下不平事,但仙路之上正气为伴,诛灭一些害人的妖邪乃心中仙道中人应有之义!
再说换种角度想,既然我为天地共力之真修,邪祟之流遇上我也算是你命中的劫数,你要有能耐比我厉害,那行,我惹不起你!
不过羊梓昂此人也不过这等修为,能被他掌控的妖物想必也不会太强,庄霖自觉应该是能够较为轻松对付的。
尤其是羊梓昂写的宝录里面还有这些妖物的资料,属于是以强对弱,以暗对明了。
庄霖想了下,又立刻在桌案前坐了下来,从书箱内又找了两卷空白的锦书,提笔后写下新的内容。
第一卷提笔酝酿片刻,以自身心神之意为引,牵引笔墨落下。
妖目总纲——分辨气数,鉴别各型妖气......
锦书上的内容不只有文字,更有庄霖的此刻的神意与感受,将来后辈之人阅之,甚至能在此刻嗅到庄霖所感受过的各种妖气......
这卷书只是开了个头,并且写出来的地方也有留白,点明了气息有强有弱有浓有淡,而且相对来说众生皆有好坏,关键分辨还得靠当事人结合实情来判断,只是此类气息和气数变化若是出现,需要提高警惕!
第二卷锦书,庄霖以同样的手段落笔。
邪魔恶道,污浊之气......
第二卷同样写得不多,但对于判断上就比较直观了,在修行之辈身上,这等污浊之气通常不是什么好事,不论是人是妖,见之必恶三分,多半不为正道!
相对来说,修行和寻常学习一样,不同书卷之间的知识有相互借鉴作用,庄霖也不会教人只懂读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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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的仆从大清早已经开始起床活动,洗漱之后开始打扫庭院之类的事情。
一个仆从手持扫把一点点将附近树上吹来的落叶扫到一处,随后有簸箕撞上,忽然听到了“吱呀~”一声,回头一看,客房那边的客人已经开门了。
“子安先生,您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是啊,睡不着,便起来了!”
庄霖说着已经走出了客房,院中赵家仆从忽然发现客人不但穿戴整齐,而且竟然还背着书箱,顿时反应了过来。
“唉,子安先生,您这是要走了?您何必这么匆忙呢,我去叫公子......”
庄霖赶忙快步上前拦住了赵家仆从。
“哎哎,这位小哥,不必不必!我知你家公子不喜早起,昨晚又多喝了一点酒,此刻睡得正酣,勿要去打搅他......”
“可,可是公子醒了若是知晓您走了,可能会责罚我的!”
庄霖拍了拍仆从的胳膊。
“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缘来缘往,将来必有相逢,又何必如胶似漆呢?请小哥代传一声便是,相信以赵郎君的气度,定不会责罚于你!”
以他的性子顶多骂你两句,可是我要是等他起床,客客套套一阵可就麻烦得紧咯!
庄霖心中这么想着,随后笑着朝院门走去,那仆从赶忙提着扫把追了过去。
“子安先生,我来帮您开门!”
等门开了,庄霖道一声谢正要走,但仆从又叫住了他,他忽然想起来前一天公子准备的东西。
“子安先生,今次看您只身而行怕是多有不便,公子昨日为您准备了一些盘缠,您请稍等,我去取了便来......稍等啊,稍等!”
庄霖诧异了一下,目送仆从赶忙跑回了院中,他又看看外头,犹豫一下没有立刻就走。
大概六七个呼吸的时间后,仆从又急匆匆跑了回来,看到庄霖还站在门前才松了口气,手中递过来一个小包裹。
“子安先生,里面有几两碎银和一些铜钱,外加一身干净的换洗衣裳,与您身材大致相当!”
庄霖接过包裹垫了垫又看向仆从。
“你家公子特意准备的?为何他会觉得庄某需要这些?”
“这......”
“你不说那我就不收了!”
听到庄霖这么问,仆从回头看了看院中,犹豫一下才告知实情。
“公子说,子安先生上次出行,前后簇拥随从众多,但来的匆忙走得也是,此番再来却形单影只,甚至削木剑随身,或有隐情不便多言,所以公子去找他舅舅,支取下月例钱......唉,还又被数落一顿......”
赵辰羽父母早亡,都是随着其舅舅生活,为了防止他败家,父母留下的钱财多半由舅舅保管,他只按月支取。
“子安先生,您就收了吧,不然我两事不成,真要被责罚了!”
话都到这份上了,庄霖也不再推辞。
“好吧,我便收下了,多谢你家公子好意!这便告辞了......”
庄霖说着拱了拱手,在赵家仆从回礼中准备离去,心中回想赵辰羽此人种种,走出两步后身形一顿,又转头看向门前人。
“子安先生还有事?”
庄霖又笑着摇了摇头,大袖一甩,用木剑挑着包裹甩着挂到书箱上,随后提着木剑大步向前着离开了。
本以为虽有几分小聪慧,但也难出纨绔之列,却是我庄霖小觑他了!
赵家仆从站在门口望了一会,朝霞光辉之中,街道各个早摊正在支开,忙碌之间扬灰嘈杂,这位子安先生远去的背影却恍若和尘同光,恍惚间竟有几分飘然世外之感......
赵家仆从看了好久才关上院门,但心中也不由有些联想。
自家公子虽然总被县尊大人教训,说他不学无术。
可是公子结交之人却多气度斐然,那元亮先生如此,这子安先生看着也非凡夫俗子,那么公子真不学无术么?
若公子真的一无是处,这些高士会愿意和公子来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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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早,武陵城街道上人还不算很多,但街边各处都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主要是挑担进城的和一些摊位支了起来,各处店铺也已经开门做起了准备。
若是往常,一些城外来的人还会晚一些才进来,但是显然妖怪被除的消息短短一天,就已经顺着出入城的人在武陵县范围传开。
一些胆子大的人,已经敢天没完全亮就担着乡下货物进城,这样可以占据最好的摆摊地段。
不过今日庄霖没有很安逸地在某处摊位或者铺面上吃东西,而是随手买了一些小食满足口腹之欲,人则一刻不停大步朝着东北城门处走去。
在路过县衙处时,那边的妖尸所在依旧围着一大群人评头论足,反正没见过的都会来看看,甚至有人带着没见过的来瞧。
一些人还在边上议论,一些故事煞有其事,庄霖路过时候稍一留心听一下就不禁哑然失笑。
“唉,这妖怪是可怕啊,死了都不安生呢!”“啊?为什么?还能害人?”
“哈哈哈,害人是不能了,但是死不瞑目怨念重啊,昨晚上还惨叫呢.......”
“什么?昨晚?”“对对对,我也听到了,那是叫得可凄厉了......”
“我还以为是我噩梦呢!”“哎呦,你们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趁早烧了它吧......”
“唉你们听说没有,陆捕头辞去了衙门捕头之职啊!”“什么?”
“不会吧,陆捕头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干了?”“我也不知道啊......”
听到有关陆景的这个消息,庄霖前进的步伐不由微微放缓了一些,也下意识朝着衙门方向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