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丫鬟春兰闻言来到门口,道:“刘三郎已将我们送给了郎君,春兰、秋菊就是郎君的人,郎君不管到那里,我们都要侍候郎君。”
侯云策从黑城归来时,只带了贺术海东一人,随即在与契丹人交手中失散。短短时间又要面临第二次选择,他把春兰、秋菊叫到房内,说:“此去之后,必将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生活艰苦。我最有可能是从军,两位实不宜跟我。”
“郎君带我们走吧,和郎君在一起,郎君从来没有打过我们。让我们还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以前我们就是猪狗,比猎狗不如。”
春兰急得快哭出来,一把扯下衣物,将腰腹露了出来。只见白净肌肤上有一条条纵横交错的伤痕,伤痕陈旧,形成多年。
秋菊又道:“刘三郎让我监视郎君,若是郎君不带我走,就是让小女子死。”
侯云策从皇城到黑城经过了诸多风霜,外表比内心更成熟。如今的他还有少年的血性,见两个女子确实是真心实意想要跟随自己,不再犹豫,也不管艰难,道:“好吧,明天一起出城。”
此刻,在刘三密室,刘三、司兵参军事陈若虎、司法参军事张二郎等人聚在一起,没有等到两名刺客的消息。
刘三怒道:“平时是骄兵悍将,飞扬跋扈,要用之时,一点没用。陈郎说两个人对付侯云策绝对没有问题,现在还没回来,肯定失手。我说过侯云策一招败赵武,不是那么好相与。你们不信,偏偏吹嘘说一人足矣。”
面对刘三斥责,司兵参军事陈若虎无言以对。商议派人夜袭侯云策时,刘三让派四人,他坚持认为对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实在用不着派四人,两人足矣。他派去的两人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极为勇悍,特别是疤脸王,在与马贼作战中,曾经一人持刀连砍四个渤海马贼。谁知两人一去就无消息,看来凶多吉少。
陈若虎恶狠狠地道:“他就是小小的北地流民,何必偷偷摸摸,宰他如宰一只羊。”
“他用老山参救了郭行简夫人,若是现在动他,会惹动郭家。可恨两个女子,等事毕经,买到契丹为奴。”刘三骂了两句,又道:“赵武此次身受重伤,让其家人到司法参军事张二郎那去告状,以杀人罪名把侯云策抓起来,这样郭家也无话可说。”
陈若虎赞道:“此计甚好,我立刻让人去办。”
郭行简书房,两封甚为重要的情报摆到了郭行简面前,一伙人在沧州军队的护送下,来到了契丹地盘,官军回来,这一伙人没见踪影,肯定是进入了契丹境内。
另一封信很简单,“刘存孝将借兵辽人谋反。”
郭行简为官时,曾在杨邠手里救过一位书生全家性命,在郭行简安排下,此人来到沧州,后成为刘存孝幕僚。郭行简与之约定,若非十分重大之事,不可联系。此时送来信件,意味着这是十分重大之事。
郭行简对儿子道:“侯云策勇冠三军,慷慨豪爽,又是侯之恩族人。此人应是林荣最需要的人,若是他愿意,让他到林荣军中。”
郭炯道:“沧州太危险,我们还是出城吧。刘存孝反叛,郭家必将是第一个被攻击的目标。”
郭行简想到刘铢杀林度全家的惨状,心中就不寒而栗。正因为此,当日回到沧州后,郭家就一直秘密修建地道,从家中通往城外的一个小庄园,此庄园以他人名义所买,没人知道是郭家产业。经数年之功,地道于去年终于建造成功。刘存孝有反意后,郭行简下令家人无事不能外出,并储备大量粮食,郭府围墙又高又厚,完全是按照城寨标准修建。郭家弟子平时读书外,均习骑射武艺,家中暗藏弓箭刀枪,以备不时之需。刘家要剿灭郭家,也没有这么容易。
刘三府中,春兰拿为侯云策擦脸。侯云策身材高,春兰垫脚,挺腰,仰头,极为温柔。侯云策闻到女人气息,低头见到雪白脖子,忍不住伸手揽过细腰,将其抱在怀里。与契丹公主昏天黑地之后 ,侯云策一直动荡不安。明日又将逃亡,他不禁情动。
秋菊独自一人睡在屋外,睁大着眼。里屋翻天覆地,床板咚咚直响,她的一颗心几乎要随着响声迸将出去。
早上,三人起床后,依然是一幅游玩模样。侯云策牵着马,挂百炼刀,暗藏手臂弩,春兰、秋菊一物未带。到了城门边,惊讶地现守门官军大大增加,只准进不准出。他当机立断,来到何福贵家里,果然见到了郭炯。
两人来到何家密室。
侯云策从秋菊处探得郭炯虚实,单刀直入,道:“那日郭郎所说未必是抗契丹人,到底何意?”
郭炯没有答话,道:“侯郎肯定现了什么,可直说。”
侯云策在沧州势单力薄,只能依靠郭家,道:“我在刘三家遇到契丹人,他定会反叛。近日在搜集粮草,打造兵器,封闭城门,反叛就在此时。”
侯云策分析的结论和郭家得到的情况一致,但是郭家经营多年才有此结论,侯云策初到沧州就得出基本一样的分析,眼光之毒,让郭炯很是佩服。
侯云策坦诚直言,郭炯也不隐瞒,道:“慕容彦超起兵反叛以来,刘存孝就蠢蠢欲动,我已知契丹人和他接触了三次,与契丹人私会已是死罪,反叛不过多一重死罪。近日六曹从粮食、武器、军士等各项物资用量上,均按战时标准加紧准备,刘贼反叛之心已昭然若揭。”
他又道:“刘家若要反叛,在未准备好之前,定要顾忌我们郭家。但是,侯郎危矣,要想办法出城。”
侯云策道:“刘存孝和刘三都曾邀我到其军中,被我拒绝。我到你府上去,定是犯了他的大忌,因而要对我下手。若我是刘家,现在最重要的一点是封锁消息,不让任何可疑之人出城,看来我出城难矣。刘家若反,郭家必受牵连,可有应对之法。”
郭炯道:“到时就知。”
侯云策提醒道:“刘存孝军人数并算不很多,战力不低,若真和契丹勾结,恐一时难以收拾,必须尽快传出去消息。”
“若侯郎出城,可到檀州,找节度使林荣,向他禀报沧州情况。”郭家早就将消息了出去,郭炯感念侯云策救母之功,又知其侠义,有意引他到檀州军中,送其一场富贵。
“我有两个使女,是刘三所送,我若不测,请君替我好生照顾。”
“刘家送的使女,不管也罢。”
“请一定要替我照顾,侯某在此多谢。”
“侯郎真善人矣。”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一人大喊:“我等奉命捉拿侯云策,与其余人等无关,侯云策在哪里?窝藏犯人要被连坐。”
何福贵说:“王郎,何必大呼小叫,侯郎犯了何事。”
“侯云策打伤赵武,人家告到官里。”
侯云策从窗口往外看,只见一群差人冲进院子,便对郭炯拱手,道:“两女就拜托给你了,我趁其不备,冲出城去,到檀州。”
非常时期,侯云策可不愿束手就擒,更不会傻着到官府,真要到官府,只有任人宰割。侯云策见战马“风”拴在院门左侧,估计突然冲出,能够抢到战马。如果真被围住,只有大开杀戒。
侯云策抽出腰间百炼长刀,从房屋跳将出来,对带头差人劈刀就砍。为了不给何家找麻烦,他的刀驾在带头差人脖子上,没有砍下去。
带头差人闭着眼,一股尿就冲了出来。众差人平日耀武扬威,很少遇到如此凶狠之人,吓得纷纷后退,不敢接其锋芒。
抢到战马之后,侯云策直奔东门而去。差人未带马,在后面追赶不及。犯人逃跑,差人又不能不追,只能一边追,一边大吼。
郭炯记得侯郎嘱托,趁乱将两个使女带走。
二十余名东门守卫见一马冲至,上前阻挡。侯云策借马势,平举百炼刀,直冲过去。守卫猝不及防,有两个守卫被平举的百炼刀割伤。其中一人伤在脖子,鲜血喷涌,眼见不活。
侯云策纵马而过。
众守卫只能眼睁睁看着侯云策绝尘而去。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