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昨天的,今天还有。昨天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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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当白歌脸上带着些疯狂又绝望的笑容,用弓箭对准了一名凶悍的陌刀手,手指一松,黑色羽箭带着风声,射在陌刀手的胸前。
陌刀手胸前有一块护胸镜,羽箭射在护胸镜上,“叮当”一声,羽箭被弹了回来。那名陌刀手似乎愣了一下,很快,又举起手中的陌刀,砍翻了一名党项军士。
房当白歌又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箭,对准了那名陌刀手,骂了一句:“受死吧。”可是他的羽箭还没有射出去,刘黑狗射出的雕翎箭已经扑面而至。房当白歌只觉咽喉一痛,咽喉处已中了一箭。这一箭射断了他的中枢神经,房当白歌在最短的时间内失去了他的身体、灵魂和所有的一切,重重摔下马来。
师高金一直跟在房当白歌身边。房当白歌中箭落马后,他只是向下看了一眼,立刻抬起头来。他没有时间悲伤,房当白歌死身,党项军更需要组织,大声地对身后副将房当岭道:“房当岭,现在你来指挥部队。”
房当岭一直率领党项大军靠近城墙向上射击,撤过壕沟的时候,也没有骑战马。他机敏异常,看见房当白歌落马,敏捷地翻身骑上房当白歌的战马。
房当岭眼见敌人的陌刀队已逼近身前,就对师高金大声吼道:“我们向西面冲,能出去多少算多少。”
师高金道:“你现在指挥。”
房当岭果断地对着传令兵道:“传令,向西突围。”
这时,一只雕翎箭如闪电般直奔房当岭,此箭正是刘黑狗所,混乱中。房当岭身后一名军士无意中挡到房当岭身前,雕翎箭正中这名亲卫的面门,救了房当岭一命。房当岭从战马左侧取下一面皮盾,护住身体,对身旁的亲卫喊道:“敌人冷箭历害,护住传令兵。”数名亲卫用身体护住传令兵,传令兵吹起了向西突围地两短一长的号角。
房当支金率领的党项骑兵队抵挡不住黑雕军骑兵的疯狂进攻,被迫向西撤退。却被何五郎的骑兵队紧紧咬住,始终摆脱不了。
房当支金是党项军冲锋将,心理素质极好,十分冷静,边跑边回头观察形势。眼见主帅房当白歌和大军主力被黑雕军团团包围,危在旦夕,突然掉转马头向南而去,直奔义州南城门。
党项军军士皆常年生活在马上,战马产自于清水河的良马,人马合一,骑术高超。黑雕军骑兵虽说骑术了得,可是要追上党项骑兵,也着实不易。房当支金率军很快奔到南门,又围着义州城墙,向东门跑去,很快就到了北门。这个围城而跑的招术,黑雕军狮营也曾经用过,房当支金参加过追击黑雕军狮营的战斗,对敌军狡诈记忆犹新。这次在万分紧急之时,他便依葫芦画瓢,也围着城墙狂奔,他要用战马高速奔跑的冲击力,把黑雕军的包围圈冲开一个缺口。
这一招十分奏效。房当支金率领的五百多党项骑兵不顾一切向黑雕军包围圈撞去,活生生把黑雕军撞开了一个缺口。房当支金冲击黑雕军的时候,党项军残余主力也在房当岭的指挥下,集中力量向西南突围,两股力量几乎同时爆,冲破了黑雕军包围圈。
师高金、房当岭等骑着战马的少数党项军亲卫,汇入了房当支金的马队,冲破包围后向西北方向逃跑,而没有战马的党项军,虽说短暂地冲开了包围,却很快又被黑雕军的骑兵合围。
义州城上,数百名军士和拿着木棒、菜刀、被褥地老百姓,拼命叫喊,把能弄响的东西全部弄响,为黑雕军加油助威。
王江躺在城墙上,几名亲卫把他的铠甲脱了下来后,用布带紧紧地缠住伤口,很快,布条就被鲜血浸透。那名立了大功的老英雄守在王江身边,看着王江艰难站了起来,掩饰不住内心激动,泪水在脸上纵横,直挂在花白胡须上,“下面真是大林朝的人马吗?我当了四十年兵,见识过无数强兵劲旅,都比不上这支军队。”
王江骄傲地说道:“这就是雄胜军节度使侯云策麾下的黑雕军,我也是黑雕军出来的。”王江扶在城墙,看见党项军战马因为无人看管,在城外四处乱跑,下令道:“打开城门,城上的军士和百姓全部到城外去捉马。”
义州城的军民听到王江的命令下,轰然应诺,打开城门,就去围捉四散跑开的战马。此次进攻义州的党项军整整一万人,多是骑兵,加上一些运辎重的老马,所以,义州城下逃散的马匹极多,义州军民两三千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捉了两千多匹战马,还有数千的战马,已经跑远了,消失在黑夜中。
天完全黑尽的时候,最后十多名负隅抵抗的党项军士也被砍杀。此时,战事才完全结束。爱马如命的黑雕军众将听说有数千匹战马跑掉了,心疼得脸都变形了。石虎下令,除了伤员以外,黑雕军全军分成五队,在义州城外大范围搜马。
搜马行动得到了黑雕军上下一致响应,军士们不顾大战后的疲劳,拉网式地在义州城外搜索,天明的时侯,还有数支小队没有回来。这时,陆续捉到在义州城内地战马已超过了五千匹,黑雕军大大了一笔横财。
但还有上千匹战马逃走了。这些逃散的战马,后来散落在泾河和渭河之间,渐渐成为野马。后来,这些野马大大改良了黑雕军战马品质,新一代战马被命名这泾渭野马。
义州正在激战之时,灵州城也是战云密布。双方仍在试探交锋,不过,相比义州城的残酷血战,灵州城外战斗近似儿戏。
灵州城不比义州城,灵州城历来是边关重镇,兵强马壮,粮食充足,城墙高大而坚固。战具齐备。东、西、南、北四个城墙上布置得有抛石机、床弩、檑木、大石、火箭、黑油、累答、蒺藜、锅灶和悬脾,节度使冯继业对守城颇有心得,并没有在城墙上密布军士,而是每间隔一米五到二米布置一名军士。其他军士下城休息、备勤,各军轮番上城守卫,以保持战斗力。
每一段城墙都有数名信号兵,专门负责传递信号。灵州军的信号均用旗语来表达,非常详细,举黑旗表示人员或武器不足,举两面黑旗表示需要敢死队支援,举两面黑旗不断转圈表示需要大队人马支援;举白旗表示需要补充弩弓等远射兵器,举两面白旗表示需要补充格斗兵器;举红旗两表示需要火战器材,举两面红旗表示需要滚石等等。
从八月五日傍晚开始,党项军就开始攻城。到八月六日晚,攻城持续了一天,更准确地说是党项军骚扰了一天,党项军每次进攻,总是用床弩对着城内射几箭,军士们通过木板跨过壕沟,冲到城下,射一通箭就转身离开。党项军在攻城的同时,还押着附近的老百姓。担土填埋城墙外的壕沟。
节度使冯继业、牙将王腾骧并不敢放松警惕,党项大军出动一次并不容易。劳民伤财不说,更冒着与大林朝结下仇怨的风险,谁也不会认为党项军只是为了骚扰灵州城,王腾骧奉命加强了城内的巡逻,实行了屑禁,严防城内地党项人与城外的党项人里内外合。
在六日夜晚,持续进攻了一天的党项军收兵回营,城下城上对峙了一天,双方军士都没有多少伤亡。不过,各种行动进行了一天,却也累得够呛。天黑以后,党项军和灵州军各自回营吃饭、休息,除了值勤军士外,军士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房当明、房当烜赫和房当瀚海围坐在军帐中,由于义州到灵距离遥远,他们此时并不知道此时生在义州的战事。
房当明脸色平静地切着一只羊腿道:“你看这只羊腿,多嫩啊,只有清水河畔的羊肉才这么好吃,昨天尝了一只灵州的羊肉,淡淡的没有滋味。”
这时,亲卫地折又送上来一只剥好地小羊。房当明问道:“这是从清水河带过来的小羊吗?”
亲卫地折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兵他跟在房当明身边已有十多年了,和房当明的感情相当深厚。他看着房当明带着族人,艰难地周旋在大蕃、回骨、汉人和鲜族等强邻之间,数年征伐,房当族从清水河畔一个不起眼的小部落,变成了控弦之士数万人之多的强盛之族,其中的艰险困苦,局外人是难以想象的。
房当明几次想让他去领兵,他都拒绝了,他愿意作一名亲卫,忠心耿耿地护卫着房当族的英雄。
听到房当明地问话,地折愉快地笑道:“当然是清水河的小羊羔,其他地方的羊羔那里有清水河畔的好吃。”
其实,这些羊羔全是从灵州附近的村庄捉来的,地折知道房当明不愿意吃其他地方的羊肉,就慌称这些羊肉都是清水河畔的带来地,这种在羊肉问题上善意的谎言,地折已经说了多年,变得十分熟练了。
得到了地折肯定回答之后,房当明就从小羊后腿上切了一大块肉下来,用锋利的小刀把羊肉切成长方块,用银扦穿起来,穿了七~八块,房当明从盘中取过一些地折作好的调料,均匀地撒在羊肉串上,当肉色呈酱黄色时,香味就在帐中四处乱窜。
房当明有滋有味地吃了一串,对正在专心烤制的房当烜赫和房当瀚海说道:“清水河的羊肉真香,清水河水清草盛,是佛祖赐给我们房当族的福地。”
他顿了一顿。道:“清水河只是一条小河,与黄河以及南边地大河相比,实在是太小太小了,这几年来,我们房当族人丁兴旺,放牧地方越来越拥挤了,不少族人为了争夺牧场动了刀子,伤了和气。”
他用刀子仔细地切下一块羊肉,又道:“中原人最为低贱懦弱,却占着从草原边上到大海的广阔之地,我们此战,就是要把盐州以北地土地全部夺过来,这是房当族人走出清水河畔的最为重要的一步,若此战成功,党项人就可以和北面强大的契丹族人平起平坐了。”
房当烜赫就曾经因为争夺水草和本族人打过数次架,深有体会地道:“清水河水草虽美,却实在太小,灵州土地肥沃,且有秦汉延、武徕等渠引黄河水,灌溉大面积农田。不仅可种稻麦,而且水草肥美,也可放牧,是农牧两可之地。我们若夺得此地,不出十年,房当族必可称雄天下,就如现在的契丹族人一样。”
房当瀚海是房当五虎中最为谨慎之人也是最细心的人,见到房当度没有在帐中,问道:“这几天怎么没有看见房当度?”
房当明把一块羊肉送进嘴里,过了一会,淡淡地道:“他有事离开军中几天。”
房当瀚海意识到肯定有很重要之事,否则房当度不会在大战期间军营。他闭口不再提房当度,接过房当烜赫刚才的话题道:“大林军这几年战绩不错,契丹军队三年前在高平曾经就败给了大林军,大林军虽说四面树敌,可是人口多。在西北的军队也不少。和这样对手交战,他败十次给我们都不会伤筋动骨。我们败一次,就是灭顶之灾。”
房当烜赫和房当瀚海是亲兄弟,两人的性格却完全不同,房当烜赫不耐烦地打断道:“若都象瀚海这样,这也怕那也怕,那么,我们党项人永远都不能强大,面对恶邻,永远都要低眉顺眼地奉献自己的牛羊,这样的日子,你愿意吗?”
房当瀚海被抢白几句后,就不再说话。三人各怀心事,都不再说话,只听到烤肉的滋滋声。
就在灵州城外两军对峙之时,房当度却经过数天奔波,进入了宥州城。
“要向宥州借兵去攻打盐州,这不是开玩笑吗?”宥州城刺史李彝秋是定难军节度使李彝殷同父同母兄弟,他对房当度的请求十分地惊讶。
房当度和他的大哥房一样,长着一双小眼睛,只是,房当明长着一只鹰鼻,而房当度却鼻如悬胆,非常漂亮,房当度脸色中透着些疲倦,又有些着急,他道:“这几年来,大林兵多次攻打房当族,我们也是忍无可忍,才出兵攻打灵州,大哥说了,既然要打灵州,不若把盐州一起打下来。我们房当族军士实在不够,所以请宥州援手,借兵两千。”
李彝秋死死盯着房当度,突然抽出佩刀,架在房当度的脖颈上,恶狠狠地道:“房当度,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我是大林朝宥州城刺史,你这不是让我谋反吗?你不怕我把你绑了,送到大梁城去吗?”
房当度抬起手,轻轻把刀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了下来,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宥州城刺史李彝秋,好一个堂皇的称号。但是,我还知道你有另一个名字——拓跋彝秋,多么高贵的姓氏,多么好听的名字啊,数百年以来,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离氏、房当氏、米擒氏和拓跋氏就占据着青海湖周围的草原和青海湖以南的山地,大家就如亲兄弟一样,让强大的吐谷浑也没有办法。”
房当度迎着李彝秋凶狠的目光,丝毫没有畏缩:“拓跋族有今天的局面,我们房当族也不知道流了多少鲜血,当年,党项英雄拓跋思恭和黄巢军决战之时,房当族助兵四千,大战过后,大武朝以夏州为定难军,以拓跋思恭为节度使,封爵夏国公,再赐李姓。从此党项拓跋族便据有银、夏、绥、宥四州,而房当族四千精锐之师,回到清水河的不到三百人,我们房当族没有一句抱怨的话,更没有向拓跋族提出任何要求,这段历史,拓跋彝秋忘记了吗,就算拓跋忘掉了,可是,房当族没有忘记,当时一起参战的细封族和费听族也没有忘记。”
李彝秋慢慢地把佩刀收了回去,坐回座位,道:“看到同是党项人的面上,我不绑你,想借兵却办不到,房当明号称鹰帅,倒是一条英雄汉子,只是他没有走出清水河,眼光太窄,不知天下有多大,现在大林朝陛下圣明,兵精粮足,实在是数十年少有的强盛局面,房当族和大林军作战,没有任何胜算。”
房当度见李彝秋口气略有松动,道:“房当族敢于借兵,就有打下盐州城地办法。 我们借兵却也不是白借,前些日子,我们攻下了靖远和固原,从回骨人手中夺了不少财宝。”
李彝秋听到财宝两字,眼中光芒闪烁。房当度拍了拍手,身后进来两名房当族人,两人手中各捧着一个方盒子,一名房当族人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些珠宝,另一个盒子打开,全部是黄金。
李彝秋拿起一件精致的蓝田玉饰,爱不释手,在手中把玩,过了一会,道:“你刚才说你有打下盐州的办法,是何妙计?”
房当度极有把握地道:“一个多月前,我们就派了不少人,以各种身份进入盐州城,现在盐州城至少有六十七个房当族的军士,到时,里应外合,盐州城定可一举而破。”
李彝秋摇头道:“盐州城有四千人马,城将肖虎十分骁勇,不可小视,虽然城中有内应,两千人马还是没有胜算。”
房当度拱手道:“请使君教我。”
李彝秋并没有马上回答,眼睛在四面墙上来回移动,最后道:“我借你四千人马,但是,我有两个条件,一是盐州的钱财、女人全部归我,粮食归你们,二是打下盐州后,宥州军要在两天内退回来,两天后,距离盐州最近的通州军就能赶到盐州,我不能让通州军现攻城的是宥州军,也就是说,房当族的军队必须在两天内赶到盐州城,接替宥州军。”
房当度大喜道:“从宥州到盐州,不过半天地路程,兵贵神速,我们立即出,加上来回往返时间,不超过三天,宥州军就可以返回。”
李彝秋眼睛又在四面墙上转了一圈,道:“还有一事,盐州地马虽然很一般,在东营却有数百匹,城破之后,这些马就作为此战中受伤和战死军士的补偿吧,我不能让我地军士们白白送死。”
房当度假作为难,迟疑了一会,才道:“可以。”
宥州军动员得很快,半天的时间,四千军士全部整装待,宥州军军旗全部留在军营,换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房当族鹰旗。
房当度带着人马,走出了宥州城。他忍住没有回头,当宥州城终于消失在视线之外后,房当度心中一阵狂喜,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此时,他对大哥房当明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哥真是天纵奇才,他对李彝秋有六个字的评价:贪婪、胆大、勇武。勇武还没有机会检验,前四个字却实在评价得入木三分。”
(第一百四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