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云策对于这个名气很响、长相柔美得惊人的花蕊夫人,没有半分情欲,甚至还怀着三分尊敬,“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人是男儿?”这句诗中含着无限幽怨,却也柔中带着坚强。
侯云策在黑城时听到商队讲过遥远地方的花蕊夫人,当年懵懂得很,却根本没有孟昶与花蕊夫人最终结局。他对于这一对男女甚至还有淡淡的好感,虽然孟昶作为一国之主实在有些不太称职。他很自得地吩咐孟殊道:“以后还要捉获不少国主,在经济上可以宽一点,让他们当个富家佬,这样能更好的按定人心。”
前任富家掌柜孟殊如今已接替了张美的位置,成为大林朝的三司使,为侯云策管着大林朝的钱袋子,见花蕊夫人退下,侯云策盯着她的背影了好一会呆,数年的大掌柜生生涯,早已将他历练得十分沉稳了,他稳坐在殿下,看着对面木雕上若隐若无的花纹,听了陛下吩咐,便道:“遵旨。”
“孟郎,此女如何?”侯云策对孟殊、石虎这些老人,都不称官职,直接按照多年以前的称呼,当然,这些老人却不敢如此称呼,他们都全部改“侯相、侯节度、侯帅”为陛下。
“陛下,此女相貌、言谈皆为上上之选,真是名不虚传。”孟殊顿了顿,声调极低地道:“当年纣王为了美人误国,孟昶同样如此,他年轻之时也曾胸有大志,如今这样。也是自取其辱。”
侯云策心中一乐,心道:“孟殊看来是在隐喻劝进。”便笑道:“美人就如美酒,就看如何享用,有人成为酒中仙,有人则成为酒中鬼,刚才花蕊夫人所吟,君在城外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这真话,西蜀灭亡全部责任在孟昶,与花蕊夫人无关。”
侯云策又郑重道:“孟郎能直言,我很高兴。”
孟殊见陛下明白自己的心意,心中也就释然。
“孟昶皇宫中可有不少好东西,听说便盆都镶有奇珍异宝,这些都是西蜀数十年来积累的财富,我早令曹彬封了西蜀皇宫,随后就派出监察御史、吏部侍郎和三司使的官员,到西蜀接收了这些官财,这些官财也不必收归朝廷,取之于西蜀,用之于西蜀。务必要让西蜀安定,西蜀大定,则朝廷又多了一个粮仓,多了一个财源。”
如何面对西蜀局势。侯云策早已做了安排,他甚为看重西蜀,,虽然入西蜀之路艰难,可是西蜀气候湿润,土地肥沃,水流丰富,人民聪慧,实是货真价实的天府之国。
“薛知事离开大梁之前,我已向他交待了治西蜀之策,这一次朝廷派到西蜀的接收人员,以三司使下属官员为主,薛知事必定会支持你的。”
又交待了几句治西蜀之策,侯云策道:“南汉、南唐都是囊中之物,攻占这两地只是时间问题,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的契丹。你如今掌管了三司。对于攻打契丹之策必须要提前谋划,出征契丹。我军战线必将拉得很长,后勤保障困难重重,可以考虑在幽州设立大仓库,以缩短运距,减少路上不必要的损失。”
与契丹决战,是侯云策称帝之后一直念念不忘之事,孟殊作为主管财政的大臣,对此自是心知肚明,他对此有不同的意见,默想了一阵,直说道:“我军扫平南方已呈席卷之势,但是,军士也多有疲倦,若急于与强敌契丹决战,未必就有全胜的把握,想当年,汉武帝与匈奴决战,经过了文景之治,百姓富足,军力强盛,臣以为,与契丹决战宜稍稍放缓。”
对于孟殊的直谏,侯云策很是满意,可是与契丹决战一事,是大林朝的既定国策,其中原因却与侯云策早年经历有关。
中原人大多只知道契丹,但是,侯云策知道在契丹的北方、东北向和西方,还有广阔的草原,里面住着很多强悍的胡族,这些胡族追逐水草而居,随时有可能取代契丹。他想趁着大侯朝兵精将勇的契机,彻底占据胡地,不给任何胡族可趁之机。
这是非常艰难之事,大侯朝兵力强盛终究有限度,而且,就算将当前胡族全部征服,草原深处仍然会出现新的胡族,还会有新的变数。侯云策明知此点,仍然知难而进,要为子孙后代争取更为广阔的生存之地。
这个关键原因很难向石虎、孟殊等人彻底解释清楚,若是单纯从孟殊所站的角度来考虑,他的意见倒真是老成谋国之策。
侯云策还是尽量想说明白,道:“我曾经生活在沧州,数次深入北境,对北方各个胡族有着深切了解,就拿阿济格所在的部落来说,这一族人在契丹大军围压之下,能够以区区千人与契丹军周旋,令契丹大军束手无策,突地稽部落不过是众多部落中的一个,以他们的才智,迟早会出现雄才大略的领袖人物统一全族,他们必然会成为比契丹更加难以对付的强敌。”
“在契丹更北面,有散布于草原深处地诸胡,他们是匈奴、突厥、鲜卑、柔然等族的后代,如今也是一盘散沙,若是他们团结起来,就会爆出更为惊人的力量,这块大陆将在他们的脚下颤抖。”
看着孟殊有些怀疑地神情,侯云策接着道:“朕是天子,天子会得到神喻的,打仗就是打后勤辎重,你当过军需官,最清楚此事,好好替朕管好钱袋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孟殊也无话可说了,一直以来,侯云策的远见卓识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的理解,此时听到侯云策这种不合常理的解释,他也就将信了进去。
冬日里,北风毫不留情地在大梁的天空上飞旋,不知从何处卷起了不少干枯稻草。随着北风在空中张扬着。
孟殊走后不久,侯云策也走出了大殿,寒冷天气让他头脑格外地清醒,用力搓了搓脸颊,对身后亦步后趋的大太监杨公公道:“叫铁将军准备准备,朕要到城外的训练场去看看。”
大太监看着满天地乌云,道:“陛下,天气阴沉得历害。说不定飘大雪。”
侯云策道:“这有什么,长白山和清水河,冬天可比这里冷得太多。”
三十多人骑着战马,穿着精良的玄甲,跟着侯云策出了宫门。出了城,行人渐少,北风夹着雪花,扑头盖脸地打了过来。铁川源和亲卫虽是吃住在宫中,却因为任职时间还短,没有被这安逸的生活所腐蚀,这白茫茫的大雪。反而让他们想起了在西北苦战的日子。
新建的嵩山学院由白霖勇担任副院长。白霜勇从小在军营长大,练兵很有一套,在西北大战时曾经训练过团结兵,在很短的时间就让一团散沙一般的团结兵变成了纪律严明的正规军,这些团结兵在西北大战中也排上了用场。
侯云策记下了他练兵之功,这一次重新组建嵩山学院,白霜勇就成了副院长,负责院内日常地管理。
正院长封沙则把主要精力放在竹园之上,一个月到学院来的时间不过数天。
侯云策是学院常客,进入了学院大门,很快就听到了“踏、踏”脚步声,郭炯、白霜勇、白霜文和白霜华带着一帮子人快步迎了上来。看着郭炯等人脸上有着红润,侯云策笑道:“郭郎历来喝了酒就上脸,这个样子,肯定已喝了好几杯了。”
郭炯三十岁不到已成了大林朝的重将,脸上留起了将军常用的胡须,神采飞扬地道:“陛下,今日白霜勇满三十岁,杀了一条大狗,煮香了,让我们几兄弟来喝酒。”
侯云策听说是狗肉,眼睛一亮,道:“皇宫中好东西不少,就是没有狗肉这等粗物,走,朕也去吃两口,解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