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查了一下，那是一间新公司，但规模很大，展势头强劲，按照她的估测，再过两三年，能跃居流砂市珠宝界前三。
但那些都不重要，她现在已经被逼到绝路了，只要不是叫她去端盘子刷马桶，她什么都愿意。
隔天起了个大早，到了公司，女秘书将她带进了一间会议室。
“稍等，面试官马上就到。”
“谢谢！”
昨晚准备到半夜，只睡了两个小时，精神很亢奋，但脸色很憔悴，高竹清拿出镜子来补妆。
补着补着，镜子里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高竹清双眸陡然大睁，惊得镜子都掉到地上，霍地站起旋身望去。
“怎么是你？”
眼前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有些严肃的模样，然而五官精致到了极点，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男人，皮肤也白皙得叫人嫉妒。
但高竹清像斗鸡一样，全身进入了戒备状态，握紧拳头，片刻的震惊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抗拒与厌恶。
他淡淡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竹清，好久不见。”
“闭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高竹清情绪激动，质问。
“这是你设的局对吗？害我被辞退，还让杂志社封杀我，就是为了把我逼到这儿？”
“不是我。”
“就是你，只有你才这么卑鄙。”
高竹清太清楚，顾轻寒只是一个外表温和无害，但城府却相当深的男人，他想做一件事，不惜任何代价，任何手段。
“真的不是我。”
顾轻寒信步走了过来，坐在沙上，两条修长的腿，十分引人注目。
“但是，我知道这件事，也知道你是得罪了谁。”
高竹清翻了个白眼。
“少找替罪羔羊！说到卑鄙无耻，你顾轻寒认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
顾轻寒也不甚在意。
“哦……那就是我吧！反正，那个人，你也惹不起。”
抿了口茶，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我可不傻！”
“是谁，不重要，或许我还应该感谢他，否则你也不会站在我面前，当年你信誓旦旦地过誓，说不会再碰珠宝设计，然而现在，你来应聘，并且是应聘我的公司。”
“如果知道是你的公司，打死我也不踏入半步，你的产业不是在白云市吗？怎么？公司倒闭了？落魄地逃到流砂市开这么一间小公司？”
“恐怕你要失望了，公司很好，我也很好……妈也很好……”
高竹清像突然被扎了一针，气得浑身抖。
“那是你妈，跟我没关系。”
“竹清……”
“别跟我扯什么亲情，早在我爸过世的那一天，我就是个孤儿，我在这个世界上没亲人，她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还有，既然你目的达到了，你们就继续过一家四口幸福的生活吧，我不需要你们的怜悯，尤其是你的，那让我恶心。”
顾轻寒一手撑在沙上，捏了捏眉头。
“你还和从前一样，三年了，一点都没变。”
“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你来找我，我都是这个态度。”
“我只是想帮你，不是你的仇人。”
“不是么？”
高竹清反唇相讥。
“那我怎么天天诅咒你呢？男人卑鄙一点，很正常，但耍了那些阴招后还装模作样扮君子扮好人，就太让人反胃了，顾轻寒，你要点脸好么？”
“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呵呵……你的祭日，我会记得更清楚。”
“还是这么牙尖嘴利。”
顾轻寒莞尔，一点没被激怒。
“过去的恩怨先不谈，来谈工作的事。”
“谈个屁！我跟你，没什么好谈。”
“我现在是你唯一的希望了，你不打算好好取悦我？你一个月至少得一万。”
“你不知道偷偷调查别人是犯法的么？”
“我只是关心你！这三年，尽管我一直在白云市，但你的一举一动，我很清楚，包括你做的每一份工作，认识些什么人，和谁相处得好，和谁有矛盾，受过什么委屈，我一清二楚。”
“我的事情，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顺便提醒你一句，别和石书净走太近……”
高竹清觉得好笑，禁不住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你谁啊你，关你屁事儿，要你瞎操心！”
“我不喜欢你说脏话。”
“我求你喜欢了吗？我要你喜欢了吗？我巴不得你讨厌我，别再纠缠我！”
高竹清说话跟连珠炮似乎的，每一个字眼都响亮清楚。
“你不喜欢我又怎么样？我还不喜欢你呢，你怎么不去死？”
“……竹清！”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高竹清提起包就要走，但顾轻寒腿长，几个大步过来拽住了她的手腕。
“都三年了，没必要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我们好好谈谈。”
“你放手……”
好像被什么恶心的东西缠住了，高竹清反手一推。
“别碰我！”
“你现在需要这份工作！”
“我宁愿露宿街头，都不要你的施舍。”
“可我能忍心看你露宿街头吗？我对你的关心，绝不是虚情假意。”
顾轻寒力气不大，只是不让她挣脱。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离开，只要你留下工作，或者，我给你另外介绍一份工作。”
“真伟大，想得真周到啊，顾少爷……有钱就是好……当年我爸死的时候，你也跟我说，这流砂市最贵的墓地，我随便选……现在又是这样，你是觉得毁了一个人之后，给他收尸显得很伟大是吗？但你别忘了，是谁毁了我们家！”
顾轻寒拧眉。
“要在你公司工作，跟杀了我没差别，我也不需要你的施舍，你钱有多，捐慈善机构或者扔进大海都行，但我不会要你一分钱。”
“你太固执了！”
顾轻寒稍一施力。
“你总是把我和妈想得这么恶劣！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连份工作都找不到，人也憔悴成这样，你自我折磨，也是在折磨我们。”
“折磨你？呵，我可没那么大能耐！如果杀人不用坐牢，我会几刀砍了你！”
“竹清……”
“放手！”
高竹清咬牙切齿的，眼睛充血，那股浓浓的恨意，叫顾轻寒非常无力，他愿意用一切留住她，但最终只能颓然无力地松手。
“啪……”
高竹清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眼镜都被甩飞出去，脸上留下了五道猩红的手指印。
顾轻寒当然可以躲开，但他没有。
“这一巴掌，是你设计我、纠缠我的‘回报’！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以后见到我，都要绕道走！”
说完，夺门而出。
顾轻寒闭上双眼，满心无奈。
司温尘下班回到家，他和石书净的家，想到这一点，开门的时候嘴角不自觉扬起了微笑。
一进门，饭菜香扑鼻而来。
他斜靠在门廊上，默默看着石书净忙碌。
她头上扎着一块碎花小方巾，围着维尼小熊的围裙，正在炒菜，动作相当娴熟。
灯光里，就连脸上一层薄汗都显得那么温柔，那么美。
司温尘享受着这种温馨、安心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她身上究竟有什么异于常人的魅力，但是，她带给他那种强烈的心动、安全感，都是其他女人给不了的。
所以，这样独一无二的一个女人，他是无论用任何方法都要留在身边的。
走过去，从身后拥住她。
“回来了！”
“嗯！”
“别亲我，我脖子上都是汗。”
“我喜欢你的汗味，很香。”
“哪有汗是香的！你先出去啦，厨房油烟多，味道太呛了。”
“我不要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司温尘像个大无尾熊一样抱着她，走到哪里都跟着，闹得石书净很不方便。
“以前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工作，而现在，工作的时候也一直盼着回家，想到你，就想丢下所有事情，立刻飞奔回你身边。”
“那可不行，如果海洋集团业绩下滑，我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如果江山美人只能二选一，那我一定选美人。”
石书净缩了缩脖子。
“我好像还没有美到那份上吧？”
“谁说没有？在我眼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要不怎么迷得我神魂颠倒，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得逼着自己不去想你，否则根本没心思干活！你一定是给我下了毒。”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我现在是米虫一只，赚钱能力为零，还指望你好好工作，赚钱养家呢！”
“老婆……”
“嗯？”
“老婆……”
“嗯？”
“一辈子这样好不好？永远在一起。”
“好！”
时间就这样静静流走……
直到菜快炒好了，石书净推着司温尘去换衣服，他进了房间，无意间一瞥，现屏幕上是求职网站。
眸光，微微一漾。
吃饭的时候，司温尘问。
“这半个月每天在家，会不会很无聊？”
“不会啊！我不是经常去我妈吗？而且，看着没什么事，家务活挺多的，打扫卫生、洗衣做饭、买菜布置，其实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我喜欢你一回家就能吃饭。”
“但你还是想出去工作，是吗？”
石书净咬着下唇，没有否认。
“可是我也想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