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工作到半夜,淋了一场大雨,隔天早晨,闹钟响的时候,高竹清就觉得身体很不对劲,全身无力,大脑一阵阵犯晕。一摸额头烫,估计是烧了。
拖着病弱的身子去了一趟洗手间,现更惨,来亲戚了。大姨妈和烧一起来,那种感觉真是欲死欲仙。
高竹清打电话到公司请假,躺在床上,难受的要死。
家里没有药,她也没力气去买,只能靠捱。捱着捱着,居然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听见门铃狂响,哀嚎了一声,苟延残喘地去开门。
徐沅提着一大袋东西站在门外,被她的红脸吓了一跳。
“我靠,脸怎么这么红?”
“你怎么来了……”
高竹清说一句话都很费力,有气无力。
“听说你生病了,来看你。你还光着脚!知不知道自己在生病?”
几个大步走过去,直接一把将她扛了起来,放回床上。
“吃药没有?”
“家里没药。”
“我就知道,还好我买了。”
徐沅把袋子里乱七八糟的药往外掏。
“怎么这么多?”
“废话,我又不知道你什么病,所以只好都买了。反正就放在这,以后自然派的上用场。喏,体温计,夹着。”
高竹清等了一会儿,还给徐沅,他吓了一跳。
“四十度!赶紧去医院。”
“不去,吃药就好了。”
“不行,四十度能烧死人的。”
“还好啦……我现在这样的身体情况,经不起折腾,你就让我静静地躺一会儿吧。”
徐沅看她说话都喘得厉害,只能作罢。
“那先吃点退烧药。”
给她端来水,亲手喂她吃了药,再贴上退烧贴,徐沅是没伺候过人的,也是手忙脚乱,一下子都不知道该先忙哪个。
从衣柜里翻出了一床厚厚的鸭绒被,给她裹得严严实实。
高竹清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都快热死了。
“我有被子,你这样要热死我啊?”
“我妈说了,退烧最好的办法就是捂一身汗,汗出来了,什么病都没有了。”
高竹清无奈。
“我怕我没烧死,就先给你热死了。”
“不会,我在这,你死不了。先睡一觉吧,我就在这陪着你。”
“可你坐在旁边,我睡不着啊。药留下就行了,你先回公司吧。”
“你觉得,你这种情况,我能放心回去?就算我回公司,有心思工作吗?”
徐沅像说绕口令似地说了两句。
“什么都别想了,赶紧睡一觉!”
“哦……”
高竹清闭上了眼睛,大概是这阵子天天加班,体力已经完全透支了,又睡着了。中途醒来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外面天已经黑了,一道模糊的身影就坐在床边,一动也不动,默默地陪着她。
很快她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感觉已经很晚了,床边空荡荡的,门外依稀有些灯光。
“徐沅、徐沅……”
高竹清虚弱地叫了两声。
没有回应。
她硬撑着坐了起来,摘下额头上的退烧贴,摸了摸,似乎没那么烫了。但是,脑袋还是很疼,也很沉重,晕得厉害。
下了床,脚步虚浮地走出房间,听到厨房有响动。
厨房里,一道高大的背影在忙碌,大概是从没下过厨,忙乱得很,几次差点打翻了锅碗。
高竹清心头一暖。身体很难受,可是,心被满满的幸福感包裹着。
一个男人的情话说得再动听,或者当着你的面做得再好,都比不上背后默默为你做一些小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做好了,徐沅抹了把汗回头,突然看到高竹清站在那,吓了一跳。
“你怎么醒了?是不是我太吵了,吵醒你了?”
“没有,睡了一天了,该醒了……”
“正好,我估摸着你也要醒了,所以给你做了点吃的。你去坐,我给你端过去。”
高竹清窝在沙上,很晕很累,但也能感觉到饥饿。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加上生病耗光了体力,能不饿吗?
徐沅端了吃的过来,一碗白粥,一小碟青菜,卖相还可以。
“你做的?”
“嗯。”
“那能吃吗?”
她用仅存的脑容量对这一点深表怀疑。
“我怕没烧死,先被你毒死。”
“会不会说话?虽说我是第一次下厨,可我都是照着食谱做的,就煮个粥,炒个菜,我能不会?哥的q一百四十好吗?”
“……炒菜是一门技术活,跟q没关系。”
“那也没办法,我又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出去买,你冰箱里也没有其他吃的。你是个女孩子吗?一点生活技能都没有,就知道吃零食。”
徐沅数落了她一大堆。
“拜托,我是个病人,你还说我。”
“我这是关心你。你这种,不骂不行。”
徐沅给她探了探额温。
“好像没那么烫了。我就说吧,捂一身汗就好了。你还是穿太少了。”
于是又脱了身上的羽绒服给她穿上。
“你把我裹得这么紧,我怎么吃粥?”
“我喂你不就行了。”
“还是算了吧,你这么不懂温柔,我怕你噎死我。”
“我不懂温柔?开什么玩笑!我是最温柔的男人,尤其是在床上。处我都能不弄疼,你说温不温柔?”
高竹清还是婉拒了,撸起袖子,往嘴里送了点粥和青菜。已经做好了吐出来的准备,但也许是烧得嘴巴失去味觉的原因,居然觉得不难吃。
“怎么样?”
“还可以。”
“就还可以而已?”
徐沅皱了皱眉头。
“第一次烧菜,有这样的评价已经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如果我夸得天花乱坠,你才觉得假吧?”
徐沅直摇头。
“狼心狗肺!”
高竹清越吃越觉得饿,最后几乎是饿虎扑食了。
徐沅给她撩开颊边的头。
“慢一点,很烫,小心一点。”
“我饿……”
“你看看你,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身边没个男人怎么行?”
徐沅看着心疼,忍不住继续说道。
“你都二十五了,还一个人在外面漂泊打拼,什么都是一个人。就算是生病了,也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照顾,心里的苦,也没有一个可以诉说的人。你不觉得惨,我都替你惨。”
高竹清喉咙一酸,只能继续假装若无其事地喝着粥。
“这些年,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什么事都自己承担。连只猫或者一只狗都没有,没有什么是属于你的,再多的苦都没有人知道,你以为这就是坚强么?现实社会太残酷了,一个人是很难坚持下去的。”
“你也许觉得你现在还年轻,还能继续撑下去。但是五年后,十年后,你还想一个人?那个时候,你还能撑下去吗?”
“啪——”
一滴眼泪夺眶而出,滴落在粥里。
高竹清并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她也不是不懂得苦。她也知道,一个没有背景没有依靠的女人,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有多艰难。
她不是傻子,她也想有个依靠。可是,身后空无一人,她怎么敢倒下?除了自己,她还能去依靠谁?更何况,这些年还有个顾轻寒折磨着她,她要比其他人承担更多的苦难。
石书净已经结婚了,嫁了个好男人,还有个可爱的儿子。而她呢?她什么都没有。说她一点都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她还能去找谁?
人在生病的时候最脆弱,平时可以用来抵挡的铠甲,一下子就被完全溶穿了。
就像最脆弱的身子暴露在狂风暴雨之中,会想要不一切地抓住任何的温暖,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哪怕不是自己想要的,只要能够保住性命就行。
在这个凄风冷雨,并且着高烧来着大姨妈的夜晚,一下子真的觉得自己特别特别惨。
眼泪像刀子一样割着徐沅的心,嘴唇嗫嚅了几下。
“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难过。我只是希望你在还能够选择的时候,为自己的幸福着想,不要把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不要让自己将来陷入绝境。一个人,没有选择,是很可怕的。”
徐沅试着拉起高竹清的手,见她没有反抗,才将她的手包入自己掌心,轻轻地吻了一下。
她的手很烫,温度灼烫了他的,让他整个人也跟着燃烧起来,有些情难自抑,有些悸动。
原本只是想照顾她,并没有打算多说什么,或者做什么。然而,情到浓时,一切随心,他也不想刻意去抑制自己的感情。
“竹清……我说那些话并不是想让你难受,我是希望你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
徐沅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非常诚恳地说着。
“我承认,我很花心,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经验。但是,我愿意去学,我也可以做一个温柔体贴的男朋友,把你照顾得好好的。我要的,不过是一个机会而已。”
“你知不知道,每次看着你故作坚强,强颜欢笑,我有多么心疼。我原以为世界上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但是,你,让我愿意为你承担一切的苦难,我不想让你受一点点伤害。”
灯光那样暖,两人挨得那样近,就连灯光中轻轻飞舞的尘埃,都变得暧昧而躁动起来。
那张被病痛折磨得憔悴的脸,一点都不美,可是叫徐沅无比心疼。松开她的手,转而捧住了她的脸。指腹轻轻地婆娑着,疼爱、怜惜。
像被磁铁牢牢吸附住一般,徐沅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
那样的气氛里,一个温柔的吻,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