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诊室，看到那张椅子，乔钰心头哆嗦。现在回想起来，当年她怎么给忽悠到了这个地方整牙的？
“坐啊，段医生很快就来了。”护士催促道。
乔钰摸着脸，隔着脸皮摸到那牙齿，酸酸软软的，硬着头皮坐到那张椅子上的时候，她整副牙齿自己抖。
诊室的门咿呀一声，段启走进来了。
平常很熟悉的一个人，乔钰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到这里看到他总觉得他和平常不太一样。看到他戴上绿色的口罩走过来，乔钰立马转过头去。
对于她这种反应，段启习以为常了。坐在牙科治疗椅旁边的医生椅子上，段启检查着器械台上的仪器，拿出了牙科用的口镜，转过头说：“把嘴巴张开。”
乔钰使劲儿地眨了下眼，缓慢地把脑袋转回去。
旁边的护士给她铺好了口巾，笑道：“每个女孩子都想看我们段医生长什么样子的，就怎么你一个人喜欢躲着？”
乔钰对这种笑话完全无法理解。因为她从小看他看到大，他长什么样子，痣长在哪里，眉毛有几根，她几乎不用看都能在心里默念出来。
段启看着她慢吞吞的动作显然是不耐烦了，外面许多病人等着呢，所以她这是逾越了特权被他特殊对待的病人。伸出另一只手直接把她那颗别扭的脑袋转到自己面前，手指掰了掰她的下巴：“张口！外面还有人在等。”
乔钰想说，让其他人先进来呗。之后心里一琢磨，这样说她是太对不起外面那些等待的病人了，叫做不知好歹。
她不是个爱赌气的女孩子，可以说性格很乖巧。然而，她真是怕了他戴口罩的样子，还有他那只手戴着手套摸着她的头，她一闻到上面的消毒水味脑袋直晕。
奇怪的是，她看着护士却不怎么晕的，一看他这个样子就晕。所以，她才转着脑袋看护士。
段启刚把她脑袋转过来，现她又想转回去，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你再这样看，人家以为你是男的。”
护士姐姐脸都红了起来，连连摆手：“我哪里比得上我们段医生。人家小男孩都看我们段医生不看我的。”
“姐姐是长得很漂亮。”乔钰说，她说的是实话，他这个诊所，请的都是俊男美女，护士一排全都是漂亮的护士，让她看着有时候都想，他这是打算建立自己的后宫吗？当然，她此话要是敢说出来，除非不怕揍。
“那么你是来看牙还是来看姐姐的？”段启没有好气地说着。这只小兔子完全二哈性格，放着大帅哥不看，只看漂亮姐姐。
护士那脸已经红到晒番茄了，说：“这样吧，我先出去吧，别影响我们段医生看病人。”
哎！乔钰这下紧张了起来，刚要坐起身，被段启的一只手按住。
“坐好了，人家要工作要去做的。你盯着人家做什么？”
乔钰只看那护士走出了诊室，诊室里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回头一看自己肩膀上被他那只消毒手套按着，她的额头嗖嗖嗖地冒汗。
段启抽了张纸巾给她擦了下额头：“快坐好吧，我事情真的很多。”
乔钰吐出口气，稳定胸口里的心跳，接着一撇嘴。瞧瞧他对她说话的那个口气吧，真的是一点陌生客气都没有，完全把她当他家里的一个人。所以，别想他会对她温柔，不要对她像她哥对她那样太苛刻，她心里就谢天谢地了。
如果知道乔钰心头的想法，段启是绝对不承认的。他对她，绝对是比对任何人都要好的。你看他对其他朋友来看牙，都没有优待过排优先，这种优先权只对她一个开放。
好不容易等她坐正了，段启把口镜伸进她张开的嘴巴里查看牙齿。
乔钰的眼皮直哆嗦着，能感觉到那个冰凉的器械在她牙齿间来回移动，顺带他那只消毒手套的味道。
“没有好好刷牙。”
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训斥。乔钰不说话，也说不了话。而且，她后来知道他这句话基本上对所有病人都会说一遍后，心里很坦然了。牙医都是这样，不这样装模作样说病人一顿都不叫牙医了。
“牙齿缝里都有早上吃剩下的东西，你这牙究竟有没有刷过？比三岁的孩子还脏。”
切！她明明很用力地刷了好不好。乔钰睁开眼，看他转头过去在器械台上挑选下一步要给她治疗牙齿的工具。对着她留下的那张侧脸，虽然戴着大口罩，但是可以很清楚地现那侧边的脸廓线很是好看，弧形的，露出的皮肤白皙白嫩的，比她的皮肤还好看。
乔钰心里叹口气，总想着他和他兄弟长那么好看做什么，又不是女人。搞得她要是跟着他和段安走到哪里，基本上所有人只看他们俩而把她当成他们的一条狗。
段启拾掇好了工具，转回头。
乔钰马上闭上眼睛，眼睫毛再次忍不住地哆嗦。感觉他那只戴手套的手指捏在她下巴上示意她张大嘴巴。她嘴的张开后，冰凉的两根器械放了进去。乔钰因此忍不住想闭上嘴巴吞口水。
“张大，不要吞口水，张大嘴巴！”再说到后面那句话时，段启几乎是要生气了。
今天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比往常更不配合。
“我告诉你，你再这样，我今天其他病人都不用看了，只看你一个的了！”
也不知道他是气得口不择言说出这话，还是说故意吓唬她。乔钰急急忙忙努力撑住打开的嘴巴。
“对，就这样。把牙齿缝隙里的东西都清一清。弄完以后，我要检查下你上回怎么学的用牙线刷牙。我看你根本都没有用牙线，肯定是的。”
听他这么说，乔钰不禁又紧张起来了。
“哎哎哎，牙齿张开，你又干嘛了？”看到她舌头翘起来都快噎死自己的动作，段启只好皱着眉头停下手，从她的嘴巴里拿出器械，拍拍她肩头，“吐口水吧。”
乔钰马上坐起身来，对着治疗椅旁边的水池吐了一口，一看自己吐出来的东西，她自己都皱眉头了：“怎么又有牙石？”
“我都想问你了。你平常怎么刷的牙，都吃了什么东西？！”
想到自己昨晚吃的，乔钰拼命地咽口水：“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此时他那个懒洋洋的口吻，像极了段安捉弄她的时候。所以说双胞胎兄弟就是双胞胎兄弟，总是有些地方是相同的，尤其是恶趣味。
乔钰自己伸手去抽台上的纸巾，憋着股气说：“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行吧。你什么都不知道。坐好吧。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天天到我这里来洗牙了。我是不嫌累的。”
乔钰立马转过头，冲着他挤眉头拉苦瓜脸：“你故意的吧？”
“我故意什么？要不要叫其他牙科医生来看看，你这牙是不是我们这里最脏的？小孩子都不敢在牙医面前这么刷牙，我告诉你。你箍牙，不刷干净，一有脏东西留住很容易会长成龋齿，到时候，不是洗牙这么简单要在你牙齿上钻个洞。你到时候疼得哇哇大叫，别给我到处告状！”
乔钰怔了下，皱着眉毛低下头：“我没有告状过。”
“我没有说你告状。”
“你刚刚这么说——”
“我说你告状了吗？来，你抬起头看着我，我长得很难看吗？是，我是男的，没有那个护士漂亮，但最少长得不难看吧。”
乔钰嘴角抽了抽，抬起头一看，刚好对到头上面他那双墨眸子里面去。只看他那双眸子里泛着一抹亮光，本来漂亮的眼珠子变得更璀璨和漂亮。乔钰看得一丝呆：“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段启好笑地伸出一只指头在她鼻头上弹了下。
生什么气？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来的吗？说是怕她告状，从小到大他和他兄弟都知道，这是一只从不会告状的小兔子。却是她没有来得及告状前，所有长辈全一股子追着他们兄弟先骂起来。原因是这只小兔子很可怜，自小没爸没妈的。
乔钰真真切切地看着他眼神里那抹亮光是笑意，一下子更呆了。知道他和段安不同。段安常笑，他不是，比较喜欢摆酷。什么时候他对她这样笑过？尤其是在他严肃的牙科诊所里。
“你真的不生气？”乔钰有百分之百怀疑他今天这个笑有阴谋。
段启愣了下，她不是今天特别害怕吗？笑一下安慰她反而不行？
“不生气！”他重申着，把她的脑袋再按回治疗椅上，继续给她洗牙。
可这回她睁着两只小眼珠直盯着他，盯到他头都要毛起来。想起之前开会的时候无论段安或是其他人，都耳提面命地要他小心不要在她面前露馅。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终于切入正题了，这只精明的乔家二哈兔。
“我能瞒你什么。从小到大不是一起混的吗？你昨天还在我家里打游戏机。”段启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着，一边专心掰开她嘴巴给她洗牙。
乔钰被迫中止话题，眼珠子却咕噜咕噜转。这会儿，她似乎忘记了他那只消毒手套的味儿，也忘了那些冰凉的器械在她牙齿和口腔里拨弄着，心里只想着，她哥哥和他们究竟都是干什么的。
当然，她这些表情一点不留地都印在了段启的眼睛里。他的眼神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只见诊室里这会儿还行，总算治疗走上正轨。诊室的门咿呀一声，又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段医生，只有你一个人，没有护士吗？”那人说着走到正在进行治疗的治疗椅这边。
段启淡漠地应着：“嗯。”
乔钰闭着眼睁开眼，因为感觉到有新的人来，有些好奇。结果睁开眼看见一双碧蓝的眸子，让她差点儿尖叫。
“没有见过外国人吗？”那人更惊讶乔钰脸上的表情，说。
“吐口水吧。”眼看治疗没有办法下去，段启只好暂时再中止。
乔钰起来，先转头，扫了眼站在自己后面的男人。长得很高，像竹竿，最少一米八几，穿白大褂像模特儿穿西装一样，让人感觉反而不太像医生，是太俊了，一个很俊俏的洋人，金色的头，年纪应该和她哥哥差不多。
“你招聘洋人？”乔钰一双惊疑不定的眼珠子望向段启。
段启没来得及说话，那个洋人先自我介绍说：“我是段启的同学，叫做麦克森，中文名字阿麦。”
“阿麦？唱歌用的那个阿麦？”乔钰想，好奇怪的名字。
麦克森嘻嘻笑了起来：“她很有意思，是石头家里那只小兔子对吧？”
石头，她哥的外号。这人认识她哥！乔钰继续惊诧着。
俨然，段启对于某人说的太多感到不满，冲麦克森看了眼。
麦克森也意识到了，连忙道：“你们继续，继续。”
“继续什么？”
“不是在洗牙吗？”说着，麦克森搬来只椅子，坐在旁边看起来像是要在这里给某人帮忙。
乔钰一看一个头两个大了：“不用吧？”
“多一个帅哥给你看不好吗？”麦克森对于她这个表情再次感到惊讶。
“她只喜欢看美女。”段启在旁边凉凉地插话。
乔钰皱着鼻子瞪回某人：“是，我喜欢美女。”
“我们这里有美女医生，你要看不？”麦克森说，“不过，人家好痴迷我们段医生的。到时候你看她，她看段医生。”
乔钰的杏眸瞪一瞪：这个洋人，和段安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段启又凉凉地插话了：“人家看我都没有她看美女的眼神无耻。”
乔钰的脸扑腾一红，咬着牙齿斜睨着某人。
被她睨着的段启有条不紊地拿着剪刀在剪要给她重新箍牙的铁丝。
乔钰看到那个铁丝又抖。那个绑上去后，她的牙齿不止疼，是好酸，几天都不用吃好东西了。
“来吧。不用看美女，你自己都是美女。是不是，段医生？”麦克森说着把乔钰的两个肩头按回到治疗椅上。
乔钰眉头紧皱来不及反抗，有个人帮忙无疑让给她治牙的段启变成如虎添翼，麦克森负责掰开她的嘴巴，段启拿起铁丝开始给她的几颗牙齿重新绑上铁丝了。乔钰那张脸皱巴巴的像是能拧出水来。
弄完了，乔钰马上拿手捂住自己的脸，里面牙齿好酸。
“阿麦，你在这里替我会儿，我送她回去。”
背后段启这么说，乔钰回头猛眨眼。只看他摘下了手套和脸上的大口罩，露出那张几乎没有瑕疵的俊颜。乔钰看着看着，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指头，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之后，他脱下了白大褂拿起车钥匙，推着她走出诊室。
一出到外面，无数女人的目光望过来。乔钰撇撇嘴，深知他是万人迷。
“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乔钰跟着来到外面他停着的车边说道。
“上车吧，我有事情和你谈。”段启拉开车门。
要和她谈什么？乔钰不解的坐进副驾座里。
段启从另一边上车，刚上车，没有其他人了，他转过头对着她问：“你哥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准备报考什么院校的事？”
原来是她高考志愿的事，乔钰点着头：“我和爷爷说了，我爷爷说找时间找我哥说。”
“那我问你，你想考医学院？”段启质问她这话的时候，那眼神都快逼到她鼻子尖上了。
“不行吗？”乔钰不高兴他这个质疑的口吻，他神马意思，只准他当医生不准她当医生吗？
“你不是很怕消毒水味吗？”
不要说他段启，其他人一听她这个决定都一样惊讶。尤其段安，看着他说：“这事你得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