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了?不闹了?
“段启。”
对面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的刹那,段启可以感觉到身边坐的人竖起了耳朵。他立马改变了通话方式,戴上耳机蓝牙道:“我回去再说。”说完他卡断了通话。
乔钰却已经听出来:“是那个洋人,叫麦克森?”
“对,你见过面,怎么了?”段启努力地保持住平日里的冷静。
“他这么晚打给你做什么?”乔钰道。
“我才奇怪,你问他做什么?怎么,对国内的男人没有兴趣,对国外的男人才有兴趣?”段启转过头对着乔钰的脸说。
乔钰登时对视上他那双眼珠子时,瞬间扭回了头,手指头绞着,嘴巴咕哝着:“改变策略了。”
“什么?”段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刚才是改变策略了,主动出击了一下,看来收到了不错的效果,让这只精明的兔子有所收敛。否则,她真再这样逼问下去,他真会露馅的。
而且,他心里也急,今晚轮到阿麦值班,肯定出事了才会通知他。
“你现在开车要去哪?”乔钰问。
“送你回家。”段启答。
“送我回家后呢?”
“当然是回自己家了。”
“他都找你了,你不去你诊所吗?”
看来要甩掉这只兔子的追根刨底不是想象中那样简单。段启心头里叹口气:“你平常不见这么话多的。”
“你也从来不像今晚上这样。”
“我什么时候变过?”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绷紧着神经。或许在两个人脑海里都闪现过不约而同的一个念头。不知不觉中,是两人从小到大的那种两小无猜,变成了互相不断的猜忌。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是成长的代价。之前段启或许还感受不深,只因为她那时候未长大,如今她真的是长大了,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而他自己,一方面渴望她长大,一方面又担心她长大了会知道很多吗。
“相信我好吗?”两手握着方向盘,段启用前所未有的声音和口气说话。
乔钰低着脸,仿佛一直在数自己的手指头。
“乔钰,没有听见我说话吗?”见她始终不吭声,段启心里悄然浮现起一抹焦虑。长大后的兔子,让他有种无所适从。骗不了她,瞒不了她,要怎么办。
“我想跟你去你的诊所。”乔钰终于开了口说话。
这,肯定是不行的。段启的目光坚定地遥望着前面的路,那是通向她家里的路,不会变。
听说小姑被某个人强制送回家里去了,李薇薇瞪着现场这些人。有感觉,接下来要轮到她自己被送回去了。
果然是,现场的人接到了上面某个人的通知,站在李薇薇面前的某个男人用蓝牙耳机和段安通着电话:“清场是吗?收到!”
站在舞台上的望湄和唐淑琴立即被请下舞台。这时,夜色已经很晚了,在休息室里举行夜宵庆功宴的所有人原本都在等着包维和李薇薇过来,最少一块喝一杯庆功酒。哪里知道包维临时有事要先走。
也应该说包维有先见之明,预见到了今晚的安全事件肯定不会一时半刻被解决。为了安全起见,于是通知聚会的人先离开,说公司到时会隆重地举办一个正式的庆功宴。大家就此乘车先各自离开。
李薇薇接到了准备坐车回去的陈俊鑫的电话。
“喂,你还在舞台那边吗?”陈俊鑫问,“需要等你送你回家吗?”
“我想不用。”李薇薇回答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略带深意看着周围安海保全的人。
那些汉子被她尖锐的眼神看得几乎想抱头鼠窜,一个个心里想着:这小姑娘真只有二十岁吗?这个眼神怎么看都不止二十岁的厉害。
陈俊鑫在对面听到她这个答案一点都不奇怪,取笑她说:“我知道你现在有正式的护花使者了。行吧,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我都有护花使者了,会怕不小心?”李薇薇一语双关。
站在她旁边的人一个个头皮麻。
陈俊鑫貌似听出了一丝端倪:“没有什么事情吧?”
“没有,你走吧。”平心静气地道完晚安,李薇薇关掉了电话。
旁边,站的段安的警卫员,对着她硬着头皮道:“我们送你回去。麻烦您配合一下。”“不配合不行是吧?”李薇薇说。
“是!”
见这些人的回答真的够一板一眼的,比起她老公有过之无不及。现在看起来,乔大爷对她真算是够温柔了,最少不会像眼下这些人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准备架着她往车里抛。
“我想在这里等消息。”李薇薇重申。
“在这里不用等的,我们要清场,他们不会回来这里的。”
李薇薇眉头一皱:“什么意思?不会回来这里?是指——他们去医院疗伤了吗?”
对于这点,现场的人都用一副无可奉告的表情回答她。
既然在这里都等不到人了,李薇薇只好拎起自己的包坐上他们的车走。
夜色很是朦胧,明月在乌云来袭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场外,观众终于走掉了一大半。交通状况有所好转。然而,依旧有些人停滞在了场周附近通宵达旦的店里逛着。
李薇薇坐上的车,车窗紧闭。场外看过表演的人,路上的行人,都肯定猜不到她坐的这辆车离开。隔着车窗,李薇薇眺望着外面的城市。
繁花似锦,灯光璀璨,人们欢声笑语,一片歌舞升平的太平世界。谁能想到,在这里,俨然已经生可怕的流血事件。不,这些事情,绝不会被这些被暗中默默保护着的人们所知道的。
她老公,和老公的兄弟们,正在做的就是一件这样时刻危险要为这些人奉献出生命但是却永远不会被这些人知道的工作。
这样的伟大,难以让人想象。
李薇薇心头不由想起了那歌,英雄赞歌。
他还好吗?从不想他当什么英雄,但是,无以否认的是,作为他的太太,她必须承受这一切。要不是她是重生过,以真的二十岁年纪的话,她此刻只怕是先抱头大哭了吧。吓得全身抖,完全不知所措。
问题是她不是二十岁了,是一个重生过的女人,是一个死过一次并且目睹过家人亲人被害惨死的女人。所以,她会很坚强地面对这一切,和他一样,去保护自己所要保护的人,用尽全力在所不惜!
接到下面的人回报说现场所有人员已经清场完毕,包括所有逗留的观众包括所有演出人员包括李薇薇,在黑暗通道里跑步的段安,似乎有种可以稍微松口气的感觉。但是,他那一口气其实并没有放下丝毫。
耳机里对讲器的特殊频道一直打开着,直到终于有嘀的一声,电流接通。
“石头?石头,听见我说话没有?你这该死的!谁允许你一个人自己跑的!你现在结婚了你知道没有?你不想想她在这里知道你一个人跑了会担惊受怕?还有,把谁先送回去了。”段安说着,好不容易打开的话匣子似乎没有能关上。
对面却是很久没有声音回来的样子。
段安猛然刹住脚步。跟在他后面奔跑的其他人一块停下脚。段安一摆手,所有人用准备拿枪的动作在黑暗的走廊通道里各自寻找隐蔽的位置戒备。
“石头——不是你在对面吗?”段安此刻沉稳的声调里散出一股北极一般的冰冷,在他向来习惯泛着笑意的眼瞳里掠出了一道锋芒,像是杀意。
这回,对面有了声音传了回来:“是我。”
段安没有放松警惕:“是你怎么刚刚不说话?”
“因为,我们的对话,现在某人在听着。”乔峰的声调在对面一样显得无比冷静,浸透着一股森寒。
“谁在听?”段安问,声音里像是回复了之前的从容,甚至有点儿吊儿郎当。
“那个,应该是在现场,拿着某种设备,帮助定位打雷的人。”
听乔峰这样说,段安和其他伙伴很快分析出,乔峰这是追上了他们锁定的目标人物d。只看打雷电闪和d起身的动作一致,几乎可以判定,d身上揣有什么。因此,乔峰才很快带人追出去,打算人赃俱获。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也是如此狡猾之人,逃跑的路线中间居然设了个陷阱。他们中间有的人因此受伤。只能说,这些人是计划在他们前面了?从一开始,有人找包维说愿意给包维提供出租场地都是个套。这些人的计谋之深,让人感到心惊胆跳。是一伙他们以前都从未遇到过的亡命之徒。
只是拼命的莽汉还好,结果不是,这些人具有高智商。而且,最最可怕的是,这些人中间有人,对他和段安他们都如此熟悉和了解。
想到这些的乔峰,眯起的那双眼睛掠过站在他正对面,离他不过几米之远的戴斗笠的男人身上。
这人,其实具体长什么样子,他们所掌控的情报并没有绝对可控。只知道这人一直身居国内,平日里深居简出,居住生活的地方竟然大都是深山老林里的村庄庙宇。看起来听起来像是一个凡尘之外的圣人,因此一般人根本怀疑不到此人为打入国内的资深间谍。
人家称之其为虚无大师。真实的名字肯定不是这个。是什么,有待深一步调查。
对面的虚无,斗笠下掩盖着的那双眼睛,一样在打量对面这个戴墨镜的男人,道:“我知道你是谁。”
“那人和你提过是吧?”乔峰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地回答。因为他们在玩命追踪的那个x,正是掌握了他们这些人几乎所有情况的最可怕的人。
“你可以这么想。”虚无道,“但是,没有他,我也知道你是谁。”
“你想说你算命算出来的吗?”乔峰道,明显也是知道了些什么。包括那天,这男人在他家门口附近出现,让他太太和妹妹心生疑问。那天,这人敢跑到他家小区里去了。足以说这些人是胆大包天为所欲为!
“哦,看来你那天是在家里看着摄像头。”虚无若有所思,并不否认那天自己出现在乔家门口的事情,“但是,你知道那天我去看谁的吗?”
“我猜也不是看我。”乔峰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因为那人肯定把他家里的情况都告诉给这些人知道了。
“好吧。我实话实说吧。你应该知道的,如果我们真想杀了你,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我们已经掌握了你们一些人的私人情况。但是,我们没有必要杀这么多人。你我都是干这一行的,很清楚,我们只是在完成任务,和传统意义上的匪徒不一样。”
“都到其它国家的国土上杀人了,还说和传统意义上的匪徒不一样?”乔峰冷笑着,对于对方的狡辩还以两个字:无耻!
见无法说动对方松懈,虚无伸出手指拨了下斗笠的边缘,道:“那天我是去看你太太的。没有想到你会娶了这样一个女人。”
“然后说什么?说她是本来该死的人吗?你做个法就能把她杀了是吧?”
听到自己的计划似乎一五一十都被对方洞察拆穿了,虚无不得不皱下了眉头:“不说做法这个事情,但是,她确实是一个本该死了的人。你相信不相信都好,冥冥之中总是——”
“闭上你的狗嘴!她会一直活得好好的!”
“娶一个死人你觉得有意思吗?”
“她活着!”乔峰怒了。
段安在对面的耳机里听出了拔枪的声音,登时脸色严峻:石头,克制点!对方就是要你动作!
砰!消音的手枪里子弹的射出,近距离中还是听见子弹划过某种利器的声音。
子弹打中了某块钢铁的样子。
段安带人急速往前冲。此时由于通话重新接通的关系,技术人员已经排除之前联系不上的阻碍,准确定位到了乔峰的位置。
一行人用狂命奔跑的速度向前跑着。
这条通道其实是体育中心里原先的某种地下建筑,是当年防止外敌入侵建立起来的防空洞。这样的设施,并不会出现在体育中心对外公示的建筑地图中。段安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其实封堵了很久的防空洞,竟然会被对方所利用并且打通了出口。所以,才会造成乔峰带人去追击的时候,路线不按他们想到的任何计划,遭遇陷阱,并且到现在乔峰陷入一人孤身作战的困境里。
“前面,副队,可能有阻碍。我们的人当时部分同伴就是在这里受的伤。他们在这里布置了地雷线。前面不知道还有什么。”
“顾不上了!”段安道,指挥两个身手比较敏捷的跟随自己继续往前走。
在他们通过雷区的时候,现场技术人员继续排除危险。在现场,段安他们可以看到一些血迹和衣物的残留,应该是之前的同伴在这里受伤倒下时遗留下来的。因此,段安一边追击,一边转到另一个频道接通段启的通话。
“你看了伤员没有?”段安质问。
“我刚到诊所。”段启在对面急刹车的声音传过来,“阿麦先带人在诊所里处理到达的伤员了。”
“他和你有什么现的话,马上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段安喘口气后问,“石头呢?”
“小兔子是不是很担心?”
“她是都——我觉得她都知道了,你知道吗!”段安砰摔上车门,在想到刚才乔钰下车的时候一副望着他那双像是都要写上恨意的目光,心里一团火在烧,两只手在抓,挠心挠肺。
夜,浓得见不到半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