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家四房上下乱成一片,根本没有注意到舒青娘什么时候离开的,等到大夫宣布回天乏术,舒方氏想起找舒青娘算账的时候,人已经找不到踪迹。
舒方氏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吩咐道:“着人去城门口堵人,一定要把三姑太太‘请’回来。”
下人被舒方氏狰狞的样子吓住,不敢怠慢,连滚带爬的跑出去。
但舒青娘一出舒家就上了马车,叫人快马加鞭的离开,等到舒家的人追到城门口,舒青娘走走得远远的了。
她撩开帘子,看着外面不断后退的树木,神经质的笑了起来,直到笑得喘不上气才停止,同一马车的仆妇和车夫都噤若寒蝉的低头,都只当自己没听见。
车夫还罢,跟着舒青娘的嬷嬷是吓得手脚冰凉,她只是奉命拦住舒家的下人,还真没想到太太能这么狠,直接把嫡母给气死了。
她眼角的余光小心的瞟着舒青娘,想到太太这些年过的日子,却又觉得情有可原,
她是周家的下人,却在舒青娘嫁入周家后就在她身边伺候了,外人只以为舒青娘嫁了周家,就算没有权势,钱财是不少的,过着当家太太的生活,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却不知道老爷因为太太在舒家说不说话,而舒家一味的压榨周家,让老爷和老太太对太太极为不满,不仅老太太找着机会就磋磨她,老爷对她也是动辄打骂。
太太进门的头十年就掉了四个孩子,现在的大公子和三小姐还是好容易保住的,偏大公子一出生就被抱到老太太那里,府里除了三小姐没人会陪太太说话。
嬷嬷叹息一声,偏偏三小姐因为五年前的事被老爷迁怒,随便嫁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走商做继室,还是太太舍不得三小姐吃那南来北往,生活不定的苦,不仅拿出自己的体己银子给那女婿做生意,还冒着被老爷大骂的危险动用周家的人脉让姑爷留在身边经营,这才免了母女分离。
但就是这样,太太也越可怖,时常冷笑不语,就是大公子和三小姐过来请安都不管用了。
嬷嬷下意识的离舒青娘更远一些,生怕她起疯来波及到她。
舒青娘却是心情愉悦的一路回到了周家在京郊的农庄,眼睛闪亮的对周老爷道:“老夫人死了。”
“什么?”周老爷惊愕的看着她。
舒青娘愉悦的笑起来,和他分享道:“老夫人死了,现在舒家四房应该在忙着办丧事。”
周老爷精神一振,他沉沉的看了舒青娘一眼,就招手叫来跟着她去舒家的嬷嬷,他不关心舒老夫人是怎么死的,只想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
那嬷嬷沉吟片刻道:“奴婢当时守在门口,听到里面喧哗就跟着冲了进去,当时舒老夫人双目圆睁,的确是没了气息,”嬷嬷含糊道:“奴婢听到舒太太叫人去请大夫,也许大夫有回天之术也不一定。”
舒青娘坐在一边,喝了一口茶,淡笑道:“不会有回天之术的,我知道,她死了。”
周老爷挥手让那嬷嬷退下,回头对舒青娘道:“你最好说的是真的,若周家能从金华脱身,看在大郎的份上,你就还是我的嫡妻。”
舒青娘一笑,并不是很在乎,周老爷运气不好,他头几个孩子都是女孩,直到她生下囡囡,又掉了两胎才给他生下长子,而他的那些妾室一连给他生了四五个女儿才生下庶子,和她儿子年纪相差有些大,而且蠢笨无比,而现在她儿子已经开始接手他的生意了,地位稳固不已,根本不用她担心。
而她女儿也被她女婿捧在手心里,虽然身份低,家产也少,但日子过得还算舒心,舒青娘除了对舒婉娘高高凌驾于她之上不满外,这世上已没有什么值得她特别留念了。
所以周老爷对她好,她就活着,对她不好,大不了带着他一块走,这世间也就清净了。
周老爷不知道舒青娘的想法,他此时正忙着布置,如果舒老夫人真的死了,那他们必定分身乏术,周家可以趁此机会离开了。
离开要路引,而且,他们还要迁移户籍,最要紧的是,他们周家的财产一直被舒家四房派人盯着,一旦现他们有离开的迹象,他们就通知金华县城的官吏前来阻挠,借口他们周家税务不明,或是找些混混前来撕扯,借口有纠纷需要判决。
官官相护,他们周家就是如此被留在金华两年。
除非他舍得断尾求生,将大半数财产放弃,可这是周家三代的积累,他哪里舍得?
可现在就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周老爷一回到金华县就赶紧拿着准备好的银钱去拜访金华县的官吏,暗示他们舒家老夫人仙逝,舒明祥必须守三年孝期,问他们是想与三年后是否能起复的舒明祥合作,还是和现在能给他们大笔银钱的商人合作。
官场中瞬息万变,只要是稍聪明一点的人就不会选择去等待舒明祥,但金华县的官吏也不是吃素的,几人合谋一拖,就谋算了周家近半数的财产。
除了新到任的县令,底下的大小官吏都分到了一些,主要的几个官吏分得最多,那几乎是比他们积累三代还多的银钱让他们红了眼,好在他们还有些理智,怕将周家逼得太过鱼死网破,所以很是惋惜的让周家离开了。
周老爷纵然心疼,也不得不妥协舍了将近半数的家业,总比被舒家拖死,或是被他们合谋侵掉大半数家产要好吧?
周家急忙收拾了行礼,请了镖局的人帮忙押送,一家人启程南下,就连他的三女婿都带着三女儿跟着他们一起走,也打算到福建安家。
等到舒庆和舒明祥将舒老夫人入殓丧找上门来时,周家早就逃之夭夭了。
舒庆想到他布局两年的屏障被打破,一口气没上来气撅过去。
舒明祥面无表情的看着被小厮抬回去的父亲,他知道,他这一生就这样了,只要皇后和穆家在,他想要起复的机会几近于零。
而此时,皇帝正合上一本折子,冷笑一声,道:“金华的官场该整一整了。”
他一直不动作是因为身为帝王不好以公谋私,但不代表他就会轻轻放过当年的事,如果他们不作死,他自然不好拿他们怎么样,但如果他们自己闯进来,顺势而导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