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子到底岁数小，又是自私的性子，本就不喜欢容川，表情变了变。
老儿子也很淡定，这小子对银钱真不那么在乎。
大闺女没嫉妒，反而一直在审视着容川，这是在为妹妹把关呢！
卧室，周书仁听到声响，见竹兰拉着大闺女进来，又飞快的闭上了眼睛，他是不准备出去给娘俩让地方的，他没喝多可说了一上午话也累得慌，躺着一动不想动。
竹兰没发觉周书仁的动作，示意大闺女坐。
雪梅看了眼休息的爹，“娘，爹在休息，你累一天了也休息一会，我先出去了。”
竹兰拦着，“没事，你爹睡觉死，咱娘俩聊天不会打扰他。”
雪梅的确想和娘聊会天，今天就没说几句话，又一想等牛车回来要走了，到底没出去。
竹兰已经上炕去翻钱匣子了，她这回是体会到原身娘补贴闺女的心情了，拿出了五两的碎银子放到荷包里又把两身孩子衣服拿出来一起放到大闺女面前，“这钱你拿着用，衣服是娘昨晚赶做出来的，做的大一些，要是不合身你回去给孩子改改。”
雪梅红了眼睛，“娘，家里已经补贴我不少了，这银钱我不能收。”
要不是为了补贴她，何必给姜家送年礼，还不是知道姜家的矛盾都是为了她，今年给的更是比往年都多，娘是惦记她和孩子给她撑腰的。
竹兰心里酸酸的，“银钱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外孙子外孙女的，夏天来的时候两个孩子都瘦了。”
雪梅鼻子一酸就想哭，她想说还有压箱底的银钱亏不了孩子，可说不出口，压箱底的十两银子没了，今年相公再去考秀才，家里实在凑不出钱，公婆要卖地，几个嫂子联合在一起打闹了一场，闹了好几天，公婆借钱都不行，闹的急眼了，大嫂要带着孩子上吊，相公说不考了。
公婆能怎么办，最后妥协了，她不甘心啊，丈夫有天赋又用功，她不想半途而废，最后，她不仅拿出了压箱底的银钱，还把娘给的陪嫁簪子给当了才凑够银钱，可惜差一点就考上了，要不是家里闹的影响了丈夫，今年一定考上了。
丈夫没考上，几个嫂子越发的看不上他们家，公婆也失去了希望，相公落榜后，公婆不在护着他们家了，往年秋收一起收，今年大部分的活压在了他们家，丈夫本就吃的不好，一个秋天瘦的更厉害了，公婆更像是没看见一样，要不是她鼓励再考一次，丈夫又想赚回她的嫁妆钱争口气，否则早就死心了。
竹兰见闺女哭了，她的眼睛也红了，这丫头比七月份瘦了不少，手上都是茧子，女婿更是瘦的要脱相了，哪怕老二说了大闺女两口子的变化，也没有眼睛看的直观，搂过闺女，“受委屈了，你也不说，你的主意咋这么大呢？”
雪梅哭的厉害了，她外柔内刚的人也受不了常年的挤兑，她在娘家啥时候受过气，在婆家是真的委屈，他们两口子又不是只读书什么都不干，丈夫田里的活一点都没落下过，她也帮忙，读书是公婆的主意，怎么到头来错都成了他们两口子了，想到吃不饱的儿子闺女，哭的更难过了。
竹兰心一抽一抽的，她越融入越把周家的孩子当自己的，昨个听老二讲了大闺女的变化，连夜给两个外孙子做衣服，银钱是和周书仁商量好的，摸着大闺女瘦弱的身子心更疼了，“好了别哭了，哭的娘心疼。”
原本雪梅怕娘身子骨不好怕娘惦记，冬日一次都没敢回，见娘身子骨好了，她才敢哭，哽咽着，“我不哭了，娘也别难受了。”
“今年姜家的变化都告诉我和你娘。”
竹兰吓了一跳，见周书仁坐起身了，“吵醒了？”
第99章 变本加厉
周书仁不能说偷听，嗯了一声，他的记忆里，原身是真稀罕大闺女，不仅是长相，还是两个儿子后第一个闺女，到底是不同的。
结果，他给忘了彻底本就愧疚的不行，大闺女受了气，大女婿郁闷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本想和竹兰商量等大年初二闺女回来仔细聊聊，现在听孩子哭了忍不住了，“跟爹说，爹给你做主。”
竹兰见大闺女愣住了，“和我们说说吧，你还有爹娘有兄弟，我们给你做主。”
雪梅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她心疼丈夫心疼孩子，要不是今天太冷，她都想带两个孩子来吃顿好的，哽咽着把姜家几个嫂子怎么闹，几个哥哥怎么默不作声，公婆的妥协都讲了，最后委屈的很，“当初读书是公婆坚持，几个哥哥同意的，现在家里因读书没银钱了，怒火都发泄在我们身上，好像我们两口子十恶不赦一样，爹，我心疼你外孙外孙女，今年我手里没银钱了，两个孩子就没吃饱过。”
竹兰和周书仁黑了脸，真没想到闺女和外孙受了磋磨，两人都是精明人也最懂人心，希望破灭了，大闺女一家子成了发泄口了，而且大闺女两口子越退让越会让姜家几房认为做的没错，越发的变本加厉。
竹兰黑着脸，“以往觉得你公婆明事理，现在才发现，这两人是糊涂的，知道家里几房怨气大，他们压不住了也打怵了，抱有幻想让你们两口子受罪消怨气，还希望家和万事兴呢，不如做梦来的实际。”
竹兰是真生气，老二只看见大闺女两口子瘦了，不知道发生什么，她和周书仁知道两口子会受气，没想到会受磋磨，姜家老两口子的不作为，有粉末太平的意思，何尝不是怨姜升不争气。
周书仁一听三岁外孙子半饱都吃不上，一岁多的外孙女出生就没吃过鸡蛋，现在大闺女没奶喂了，小丫头吃的都是粗玉米熬的汤，估算着时辰忧心忡忡了，大闺女两口子来了，两个孩子在姜家不知道怎么样呢！
周书仁皱着眉头边下地边道：“今天你和姜升就别回去了，一会我和你娘去姜家把两个孩子接过来，今年你们就在这边过年。”
竹兰心提了起来，惦记两个孩子了，“外面正刮着寒风孩子受不了，你去族长家借带棚子的牛车，我准下棉被，等你回来就走。”
周书仁，“对了，准备点吃的，两个孩子一定没吃东西。”
竹兰点头翻出两床旧被子，又拿出以前的旧棉袄出来，这才穿鞋下地去粮房拿了好消化的点心，又喊着李氏烧热水带着给两个孩子喝，她是不指望姜家能给孩子准备热水喝了。
雪梅一直没机会开口，等娘都准备妥了才有机会，“娘，我们不能在这过年。”
她知道娘和爹心疼她和孩子是好意，可太打姜家脸了，日后他们两口子怎么和公婆相处？而且相公要考秀才，不孝的名声压下去，对相公影响太大了。
竹兰从周书仁开口就知道周书仁有成算了，明白闺女的担忧，安慰着，“你放心好了，你爹心里有数不是一时冲动，我们两个亲自去接，一定会把话都说明白，你别惦记了，姜升喝的不少你去照顾他吧！”
雪梅有些发傻，她的印象里娘是冲动的性子，爹有成算却很倔，可听了娘的话有些恍惚，她太久没回家了？爹娘的变化有点大，娘不冲动了，爹面面俱到了，不过心里暖呼呼的，爹娘做的都是为了她。
昌廉和昌智三人先回来了，姜升在昌廉的屋子里休息。
竹兰对着昌智道：“你大姐一家在家里过年，容川搬过去先和你住些日子，等你大姐一家回去了，容川再搬回去住，你是哥哥多照顾些。”
没办法，昌廉打心眼里不喜欢容川，这两人住她不放心。
昌智皱了下眉头，他怕人打扰读书，不过看着大姐瘦弱的模样，他门清大姐一定受气了，“恩，我去帮容川搬过来。”
竹兰脸上有了笑容，“好儿子，真乖。”
昌智脸涨红，“娘，我是大人了。”
“是，是，你是大人了，好儿子。”
昌智，“……”
明明害羞，可心里却很高兴。
容川心细，“婶子，我去添些柴火把屋子烧暖和些。”
竹兰笑着，“好，都是乖孩子。”
昌廉心里不是滋味了，都得了娘的夸奖，“娘，我屋子里有不用的棉被一会搬过去给大姐。”
竹兰勾着嘴角，“好，昌廉有心了，都是好孩子。”
昌廉耳根子红了，这种感觉不赖。
周书仁回来叫老二起来一起去，老大今个喝的比较多酒都没醒，反而老二要照顾赵氏没喝多少早就醒酒了。
竹兰在车里铺了棉被不怕颠簸，又把车棚子兜风的地方堵住了，最后把装热水的罐子盖严实裹住防止凉了，等都准备妥当了才出发。
周家村到王家村冬日里一个来回大约一个半时辰，竹兰一家抓紧赶路，深怕赶回来天黑了，古代的冬日野兽都下山了，竹兰不止一次听说附近村子有狼出没，冬日的黑暗最危险了。
周老二一个劲的抽着牛，牛车是族长家的，周家母牛怀孕两百多天了，肚子越来越大顶天在村子里拉车运点东西，不能拉车赶路，这几次周家出门都是借族长家的牛。
因为加快赶路，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了王家村，姜家是后来户，位置在村子外围部分，进村没几步就到了。
姜家的大门开着，周书仁先下车，小心的扶着竹兰下来，又嘱咐老二照顾好牛，这才进院子，一进院子就听到哇哇的哭声。
第100章 太过分了
竹兰对姜家有记忆，顺着哭声看是闺女住的屋子，理都没理正房出来的姜家人，黑着脸快步进了屋子，闺女没在家屋子里有些凉，两个孩子坐在被子里，外孙女在哭闹，三岁的外孙子在哄。
小丫头哭的脸通红，竹兰心里咯噔一下搓了手不凉了，才摸外孙女的额头，还好不是发烧，又摸了摸外孙子也没发烧，呼出口气摸了摸被子下有点温度，估计是闺女走的时候烧的炕，中午没人烧火屋子就凉了，一想到两个不大的孩子自己在屋子里，没人看不说，还不给烧火，竹兰的怒火越烧越高。
三岁的姜笃见是外婆，特别委屈的跟着妹妹哭了，“外婆，外婆，我好想外婆。”
他一直想去外婆家，娘不让，他想吃蛋羹，想吃糕点，想对他好的外婆外公。
竹兰边给外孙子擦眼泪，边哄着，“好了不哭了，外婆接你们去外婆家，乖不哭了。”
小外孙女抽着鼻子也不哭了，孩子感观最敏感，抓着竹兰的衣服不撒手，小丫头会的话不多，抽泣着摸着扁扁的肚子，“饿。”
竹兰脸黑沉黑沉的，孩子早上就没吃饱，肚子一直在叫，忙从荷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糖给孩子，“先吃糖缓一缓，等外婆给你们收拾衣服，一会吃点心。”
姜笃乖乖的抱着妹妹，不错眼的看着外婆上炕收拾衣服，他怕是做梦，咽了含着的糖水，甜甜的不是梦，消瘦的笑脸高兴了，去外婆家不会饿肚子了。
竹兰手里有大闺女给的钥匙，还好姜家没那么没品翻箱子，锁好好的挂在箱子上，竹兰摸着嫁妆箱子，这是原身准备的嫁妆，当年雪梅出嫁，陪嫁十里八村也是能排的上的，嫁妆箱子都是用上好木头做的。
竹兰越发心虚了，原身两口子真疼大闺女，结果她和周书仁却给忘了，用钥匙打开箱子，竹兰扫了一眼心酸了，嫁妆只剩下一些陪嫁的料子了。
还好大闺女不傻，没想着送东西化解矛盾，还知道什么好的可着自己家来，两个外孙衣服都是好的，竹兰心里舒坦了一些。
竹兰收拾差不多了，姜家的婆娘一个都没过来，竹兰一下子明白了，原身是能动手从来不哗哗的，姜家婆娘都害怕躲了。
竹兰给两个孩子穿戴整齐，去车上把准备的糕点拿了两块，热水罐子也抱了回来，罐子捂得严实温度大概四十度左右，倒出来喝正好。
两个孩子一人一块小心翼翼的吃着，竹兰摸着外孙的头，“小笃看着妹妹吃，外婆去正房和你奶奶聊聊，一会回来带你们回走好不好。”
姜笃舔了下嘴角的糕点，“恩，外婆我会看好妹妹，外婆也快点回来。”
他想快点去外婆家，外婆家有好吃的，不会饿肚子。
竹兰，“好。”
竹兰关好门黑着脸往正房走，堂厅只有周书仁的声音，音调都没变过，竹兰听着周书仁道，“亲家，这一年几房不甘心压榨姜升劳动补偿读书费用，这就办的不地道了，当初读书是亲家和姜升几个哥哥同意的，怎么到头来反倒怨恨上了，十里八村一次考上秀才的凤毛麟角，卡在童生上的更多，当初供读心里就该有准备，现在错成了姜升一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第101章 窝里横
姜勇脸皮火辣辣的，亲家不温不火的语调，反而更让他无地自容，他的确怨了小儿子，怨小儿子不争气让一个家子离了心。
几个儿子压榨小儿子，他看在眼里，他也没多说什么，小儿子读书花了不少钱多干些应该的，他以为小儿子两口心里清楚，受了委屈也不会多说，没想到不仅说了，还和亲家说的，亲家两口子亲自登门不说，更没脸的是碰到了他们苛待两个孩子，现在被亲家扒了脸面，一时不敢看亲家了。
竹兰哼了一声进来，堂厅里姜家几个儿子都在，冷冷的扫了一眼，“亲家母呢？”
姜勇心里哆嗦了下，亲家母身手好得很，这是要动手？
没人吭声，竹兰也知道躲卧室了，男的交给周书仁，转身直奔卧室去了，姜家老大吓了一跳真怕娘挨打，“婶，婶子。”
竹兰哼了一身绕过去推门进了卧室，卧室里不仅有姜王氏，几个儿媳妇也在，人真齐全，在看看地上的瓜子，火气也不用压着了，“呦，亲家母真清闲嗑瓜子聊天呢！”
姜王氏心虚，“亲家母来了，快坐。”
竹兰阴阳怪气的，“我可没闲工夫坐着，我心里惦记两个孩子，大冬天的屋子也不给孩子烧火，孩子哇哇哭都没人管，我这个当外婆的心疼啊。人都说眼见为实，我以前真不信，现在信了，结亲的时候媒人把亲家夸的万里挑一好婆婆，结果今个亲家母让我开眼什么是长辈不慈了。”
明着骂人，姜王氏挂不住脸了，可没理由反驳，她到底要考虑更多的孙子孙女，还是忍不住辩解下，“一时没注意到。”
竹兰嗤笑了一声，姜家的女人挨个看了个遍，“没注意啊，可孩子哭都没听见？亲家母年纪大耳聋了情有可原，她们几个年纪轻轻也聋了？”
姜家大媳妇敢和公婆闹，公婆是和善人，她不敢和外人闹，没人惯着你，尤其是弟妹的娘，十里八村有名的厉害人，她原本只敢挖苦弟妹，后来弟妹两口子不吭声胆子打了，忽略了弟妹娘家不是好惹的，这回冷静了，哪怕被骂也不敢吭声。
竹兰今个不是来动粗的，鄙夷姜家的女人都是窝里横的，说了目的，“亲家母不疼儿子孙子孙女，我疼，孩子的衣服都收拾好了，今年姜升一家子在周家过年，免得姜升一家子留下来碍眼继续受磋磨。”
姜王氏感觉脸又被打了一巴掌，儿子一家子去丈母娘家过年，姜家的脸都没了，“亲家母，这不好吧！”
竹兰似笑非笑的，“亲家不会以为磋磨姜升一家大半年，姜家在村子里还有什么脸面吧，掩耳盗铃的遮羞布还是扯了好。”
姜王氏堵的一个字也说不出了，小儿子瘦的厉害干了家里大部分的活，村子里早就有闲言碎语了，他们老两口知道，可有什么办法，谁让小儿子不争气，听的碎语多了，反而更怨小儿子，现在亲家母来家，也是小儿子一家引来的，心虚愧疚瞬间不见了，她到底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