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王府门口,两扇高大显赫的朱漆镶铜钉大门尤为显眼,在大门两旁还有着两尊高达丈许的石狮,更是显得威武不凡。
王府台阶下,已早已站着一群王府的内待从人,他们正簇拥着一个穿着红袍的男子。
当仪仗来到楚王府前,朱慈烺走下龙辇时,那名穿着红袍的男子立即迎了上来,躬身施礼道:“臣参见太子殿下!”
湖广巡抚方孔照在朱慈烺身边小声提醒道:“殿下,这位是楚王世子。”
朱慈烺点点头,道:“世子免礼!”
楚王世子大约三十多岁,身体微胖,长得白白净净的,为人有些雅气,在朱慈烺看来,他更多的是傻气,看着还算比较顺眼。
朱慈烺身后的一些亲随和武将心中忿忿,楚王那老东西让世子来迎接皇太子,自己却躲在王府,这楚王的脸挺大啊。
世子见完礼便领着众人向王府内走去,除了湖广各大员、楚王府的内侍、校尉、左右拥护等一群人,黄得功和徐盛等一大群勇卫营亲卫也随之浩浩荡荡的进入了楚王府。
王府内的规格和皇宫颇为相似,也在中央建立前中后三大殿,在各殿两厢周边有其他宫室、宗庙、书院、仓库、等房屋,这些建筑比紫禁城中的规模要小一些,不过比朱慈烺曾经住过的端王府要阔气的多。
朱慈烺在紫禁城中住了好几年了,见惯了规模宏大的宫廷建筑,对楚王府的建筑并没有多大感觉。
一行人通过端礼门,进入承运殿,这时楚王朱华奎正坐在金座上,二十多个楚王府的属官分站在两边,还有一些太监、侍女、校尉,一共差不多六七十号人。
楚王朱华奎今年五十七岁了,须花白,身体也胖的跟头猪一样,被当猪圈养了五十多年,也难怪有这体型。
楚王的穿着和朱慈烺的几乎一样,头戴翼善冠,穿着盘领窄袖的红色常服,前后和两肩各有一团金织五爪盘龙,腰缠玉带,脚穿皂皮靴。
在看到朱慈烺进入大殿,楚王朱华奎这才从王座上起身,站到一旁平静道:“太子殿下请上座!”
朱慈烺看了眼上那个裹金王座,下意识的笑了笑,他想起了历史上的记载:在崇祯十六年的时候,张献忠进攻武昌,湖广地方大员齐聚楚王府,跪求楚王朱华奎捐资助饷,朱华奎却指着太祖朱元璋赐下的裹金王座说,这个拿去充军饷吧,其他没有!
被楚王这么一怼,众官员还能怎么办呢,这天下是朱家的天下,宗室藩王都不出力,有什么资格要求当官的和老百姓出钱出力呢?
等武昌被张献忠攻陷后,楚王宫中的百万金银尽数被张献忠拿走了,用几百辆车都没装下。
张献忠骂了楚王一句狗娘养的,又嘲讽了一番,然后把他绑在石头上扔进长江中溺死了。
后来张献忠又把楚王一脉的宗室全部驱赶到长江边,让他们投水,一时间长江岸边哭声震天,飘尸数里。
只有一个叫朱盛浗的宗室漂了三十多里还没淹死,爬到岸上逃进山里了,并改名谢世仁,后娶妻生子,他的儿子活了九十岁。
按照大明典仪制度,先国后家,皇太子与藩王见面时,无论藩王长多少辈,年龄多大,都要奉皇太子为上座,藩王以臣礼参拜,然后再讨论族中辈分排行,行家礼。
因此,朱慈烺也不客气,径直走到金座上,接受众人的参拜。
朱华奎当了将近六十年的楚王,还没向别人参拜过呢,如今看着自己的宝座被人坐着,自己还得向他参拜,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众人行完礼后,朱慈烺环顾左右,刚想开口谈正事,只听一道声音从大殿中传来:“太子殿下为何不向楚王殿下见礼?”
说话之人是偏沅巡抚纪浩言,他决定率先难,给湖广官员们带个风向。
纪浩言继续道:“太子殿下应该起身向楚王殿下以晚辈之礼拜见,亲亲之礼岂可废之?”
有几个官员立即响应了纪浩言,也出言说皇太子应该向楚王殿下行礼。
明太祖朱元璋在《皇明祖训》中规定了子孙后代各系的辈分,东宫和亲王位下各取二十个字代表辈分。
东宫位下:允文遵祖训、钦武大君胜、顺道宜逢吉、师良善用晟;
燕王位下:高瞻祁见祐、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
楚王位下:孟季均荣显英华蕴盛容宏才升博衍茂士立全功;
.........
朱元璋的儿子们各支都有自己的辈分,也就是说,朱家子孙基本都是三个字,而且前两个是几百年前就定下了,比如朱慈烺,就是燕王一脉第十一代,根据辈分,朱慈烺生了儿子就得叫朱和什么。
楚王的辈分比朱慈烺高四辈,按理朱慈烺应该得向他行礼,并称呼他为曾曾叔祖,这是朱慈烺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的,感觉比当孙子还难受,太恶心人了!
朱慈烺看着纪浩言,心中很是不爽,脸色微怒,道:“多谢你的提醒!希望你当官也能这么尽忠职守!”
黄得功等天武军众将都是面露怒色,有人甚至手按剑柄,准备拔剑斩杀一两个最快的玩意。
朱慈烺起身看向楚王道:“楚王比本宫高四辈,应该如何称呼?还请楚王明示!”
楚王都将近六十岁了,毕竟不是愣头青,他很清楚,皇太子不想行礼,虽然礼是这个礼,可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较真的,现在藩王势弱,不值得因为这点小事得罪一个手握重兵的皇太子。
楚王呵呵笑道:“算了,算了,些许小节而已。”
见纪浩言等人还想说什么,楚王连忙道:“大家都入座吧,孤王为大家准备的酒宴就要开始了!”
楚王一挥手,下令开宴,不给湖广官员们开口说话的机会。
众人就座之后,各种精美的酒菜如流水一样送到各人的坐席上,同时还有王府的歌姬乐工在席间歌舞助兴。
朱慈烺客气了几句,也懒得说什么场面话,坐新回了宝座,只是瞥了一眼纪浩言,又扫了一眼刚刚出来帮他说的一些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