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些来找茬的文官们,朱慈烺深知扯皮不利时需要转移话题,然后再以螺旋姿态反击之前的话题。
他看向李邦华,问道:“都察院近日来的工作怎么样了?”
李邦华以为太子服软了,也没有揪着刚刚的话题不放,他回道:“都察院三个月来共查处懈政官员三十九人,贪腐官员七人.....”
朱慈烺冷笑:“真是好大的数目啊,你是否觉得在这江南数省,就只有这几个贪官污吏?”
不等李邦华开口,他接着道:“就这点业绩也来批评新政,你是闲的没事做了?本宫给你定个任务,半年内查处二百名贪官污吏!”
半年查处二百名官员?李邦华诧异,道:“殿下,哪来的那么多贪官污吏可查?”
朱慈烺肃声道:“李廷表!”
“臣在!”李廷表从偏殿暗中悄然走出。
朱慈烺询问李邦华,道:“知道锦衣卫吗?知道他们查处了多少贪官吗?”
李邦华不屑道:“迫害忠良的皇家鹰犬而已,臣早有耳闻!”
在大明二百余年间,锦衣卫的主要职能是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也有参与收集军功参与收集军情、策反敌将的工作。
如在万历朝鲜战争中收集了大量的日军军情,传闻统一日本的丰成秀吉就是被锦衣卫下毒暗杀的(貌似是央视某个历史档案里提过,出使日本的大明官员和锦衣卫配合的)。
锦衣卫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并进行不公开的审讯,他们的军功大多数来自朝廷大员的鲜血,受到士人阶层的厌恶,注定要背负几世骂名。
“哦?迫害忠良的鹰犬?”朱慈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邦华,说道:“李廷表,说说你们锦衣卫这几年立下的功劳。”
李廷表瞥了一眼李邦华,铿锵有力道:“崇祯九年七月,鞑子扣关南下京畿,锦衣卫奉命追寻其踪迹,在良乡现被掳掠的百姓十万余人。”
“崇祯九年九月,鞑子撤军,锦衣卫暗谍混入被掳掠的大明百姓中,尾随鞑子一个月,一名暗谍左臂虽被鞑子砍断,但成功传出鞑子撤军路线的情报,为冷口大战创造了有利战机。”
“崇祯十年六月,张献忠暗度陈仓,偷袭安庆,锦衣卫提前一日将情报传给安庆巡抚史可法,献贼偷袭失败,安庆城内三十余万人安枕无忧。”
“崇祯十年七月,献贼偷袭围困庐州,潜入流贼军中的锦衣卫提前传出情报,庐州城中几十万百姓幸免于难。”
“崇祯十一年,锦衣卫奉命查处南直隶贪官三百七十二名,每桩案件证据确凿,已在刑部备案。”
“崇祯十二年上元节,锦衣卫在万岁山抓获准备炮击紫禁城的鞑子细作。”
“崇祯十二年七月,锦衣卫在盛京城中暗杀掉奴酋礼亲王代善、三贝勒阿拜,六贝勒塔拜,以及十六名八旗军甲喇章京以上将领。”
“崇祯十二年九月,锦衣卫成功策反八旗汉军正黄旗旗主祖泽润,为浑河大战创造了有利条件。”
“崇祯十三年......”
李邦华等一帮文臣听的心惊肉跳的,反贪、情报、暗杀,这锦衣卫无所不能啊!
一众官员别的不关系,最关心的是锦衣卫居然一下干掉了三百多个官员,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些人的贪污罪证的?
锦衣卫监视百官的职能不是被仁慈的崇祯皇帝裁掉了吗?为何.....
既然锦衣卫能查这么多官员的底细,自然也能调查其他人的,在座的众官屁股上都不干净,心里皆是一颤,有些畏缩起来,唯恐太子把自己的底细调查清楚了。
朱慈烺丝毫不关心这些人的惊恐,只是淡淡道:“李邦华,你可听清楚了?这就是你所说的迫害忠良的皇家鹰犬?”
他说道:“这帮所谓的鹰犬拯救了多少百姓?查处了多少祸害百姓的贪官污吏,你们都察院呢?查出了多少?你李邦华受命至今又查处了多少?拯救了多少受贪官迫害的百姓?”
李邦华冷汗直冒,原以为自己执掌都察院数月以来业绩斐然,不想和自己所鄙视的锦衣卫相比,连根毛都不算。
朱慈烺继续道:“都察院大大小小饱读诗书的御史那么多,还不如这些所谓的皇家鹰犬?”
他猛的喝道:“你们都察院要是不行,趁早裁撤掉吧,别白白的浪费大明的俸饷!”
“你们的这些俸禄都是大明百姓辛辛苦苦种地缴税养着的,你们对得起他们?”
李邦华是万万不能接受裁撤都察院的,在他眼中,都察院在维护朝廷秩序和保障国家平稳运转的重要机构,要是裁撤了如何去监督约束官员,莫非要靠锦衣卫吗?
想想锦衣卫的手段,李邦华从心底打了个冷颤,虽说心正不怕影子歪,但锦衣卫那种不公开的审讯模式,任谁也不敢信服。
李邦华长呼了一口气,稍微缓和了心情,认真行礼道:“臣有罪,请殿下放心,臣定会加强监察力度,还大明官场一片朗朗乾坤!”
朱慈烺点点头,也不难为他,自然有更多的人为难他,此番只是想敲打一下李邦华而已,让他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别没事还是以往都察院御史那一套,正事不做,多管闲事。
朱慈烺缓和了语气,道:“方才你不是说要本宫停了商税的政令吗,可以!”
嗯?李邦华猛的一怔,连张溥等人也都有些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只有工部尚书熊明遇等几个历经沧桑的老臣清楚,这太子是这么好对付的?下面肯定有话!
果然,朱慈烺顿了顿,笑呵呵道:“你要是能让大明国库每年有五千万两银子的进账,本宫立刻收回这些政令!”
李邦华老脸一抽,每年五千万两,就是让他抢也抢不了这么多啊!
朱慈烺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行,于是看向张溥道:“你呢?刚刚说的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吧?”
张溥脸不红心不跳,道:“臣暂时还未想好。”
朱慈烺表现的非常惊讶,道:“东林和复社的不是一直主张改革政治,反对谈空说玄,提倡求真务实的吗?你们的能耐呢?只表现的嘴上?”
“你们要是真有本事,就显示给本宫瞧瞧,别在这里空口误国,辱没了圣贤之道!”
张溥躬身低着头,阴沉着脸,道:“只要殿下不收商税,其他事情都好说,想来士林中大多数人都心怀赤子之心,定会支持殿下新政的。”
闻言,朱慈烺破口大骂道:“不收商税?连秦淮河畔的妓院都知道每个月向朝廷上交花捐,你们不懂?本宫看你们连个娼妓都不如!读了一辈子的书,尽是读在狗身上了!”
张溥脸上涨红,浑身颤,道:“殿下,你.....”
“滚出去!”朱慈烺猛的喝道。
饶是朱慈烺经过这几个月的音乐、绘画等熏陶,脾气好了很多,此时也完全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他指着众人道:“无论是收取商税,还是摊丁入亩,本宫都会将之贯彻到底,若是有宵小胆敢煽动士子对新政行阻拦之事,本宫必然对其杀之、绝之!”
几十个文官见皇太子放狠话,有些害怕,大殿里再也没人站出来,一时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