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舟山军港旌旗招展,誓师大会激昂澎湃,观礼者除了驻守浙江的靖武军高级将官以外,还有杨廷麟等浙江文武官员。
军乐队节奏铿锵,远处战鼓隆隆,身穿崭新军服的海军士兵排着整齐纵队鱼贯登上各个战船。
靖海舰队共有十艘八百料以上的战船,装备着二十二门口径不等的红夷大炮;四百料左右的福船大约三十艘,还有鸟船、戎克船、沙船等各种型号的战船近百艘。
随着靖海舰队千炮齐,场面之震撼将誓师大会推向了高潮,观礼的城中文武们不禁纷纷为之侧目,这些人里穷其一生也没过装着几十门火炮的战船。
“起锚!”
靖海舰队总兵沈寿崇高喝着命令,手中令旗随之翻飞变化,上百艘战船鱼贯缓缓开动。
靖海舰队并没有直接开赴福建泉州,而是在浙江海域转了一圈,拿一些海盗团伙先练练手。
沈寿崇率领数艘主力战舰狠狠的打击了在浙江南部海域猖獗至极的一股海寇,共计击沉战船十余艘,顺便扣了几艘郑家保护下的商船。
而这些商船里绝大多数都是即将运往日本的香料,很显然这是一支与日本人交易的船队,至于那些被以海寇之名被消灭的战舰也全部是听命于郑家的海上力量。
沈寿崇清晰的向郑芝龙传达了一个讯息,靖海舰队并非以往的浙江水师,如果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之动手,他迎来的将是前所未有的报复。
十一月,天上已经飘起了稀稀拉拉的雪花。
这一日,吴忠将一封浙江送来的急递,双手捧在朱慈烺面前:“殿下,浙江急递!”
朱慈烺见他来时的兴奋冲冲,转而问道:“靖海舰队可是遭遇了郑家水师?”
吴忠摇头回答道:“还未遭遇,沈总兵上报,又扣了十几艘挂着郑家令旗的商船,这几日的战果只怕足够让郑芝龙狂。”
靖海舰队前前后后共截下了由郑芝龙往日本的货船近百艘,粗略估计,商户因此而受损失,合计白银要有数百万两,一向负责海面安全贸易的郑家,必然会引起西洋商人的强烈不满。
因为按照郑家与西洋商人的约定,西洋商人只能与郑芝龙一方交易,而不能直接与日本人交易,如果他们想要获得日本的货物与金银,则只能通过郑芝龙这个中间商转手。
朱慈烺呵呵作笑:“狂好啊,传令沈寿崇,遇到郑家水师别硬刚,把他们引到外海,越远越好!”
朱慈烺并没有把握以海战歼灭郑家水师,最终将郑家势力在福建以及广东赶尽杀绝,他要做的是让其水师主力远离沿海陆地,为靖武军登陆创造条件。
“往福建巡抚衙门的公文否有回复?”朱慈烺突然问起了关于这件事。
吴忠摇头道:“毫无音讯!”
朱慈烺不相信,福建巡抚黄道周会甘于屈从郑芝龙的势力,使得福建铁板一块。
历史上的黄道周和郑芝龙本就不对付,南明时期,郑芝龙扶持唐王朱聿键(被崇祯关在凤阳高墙的那位)在福州登基称帝,为隆武皇帝。
隆武帝和黄道周都主张北伐,却一直被郑家所架空。
郑芝龙拒绝北伐,黄道周只得自己招兵,找了些老乡、同学、学生,招来了一千多人,很多人连个武器都没有,就这么出了仙霞关,与清军决战,结果一战全灭,黄道周被俘就义。
连隆武帝都被郑家给坑了,携数千明兵御驾亲征,从福州抵达延平,结果被清军俘虏,绝食而亡。
.......
泉州安平,郑家。
听闻皇太子兵福建,郑芝龙最初处于懵逼的状态,非常不敢相信。
经过再三确定后,郑芝龙这才匆匆召集了郑家一干亲信议事,就连奉命在外的长子郑福松都被招来了,一并研究如何应对郑家所面临的挑战。
郑芝龙惊讶的现,郑家水师虽然强大到足以垄断东南沿海的海运,但还是低估了太子的海上力量。
郑家暗中扶持的海盗竟然被一击而溃,连当年十八芝中的杨七都被阵斩于海战之中。
郑芝龙一阵气苦,叹道:“这太子一反常理而行事,真让人防不胜防啊!大家说说吧,朝廷几路大军合围我福建,该如何应对?”
“怎么办?打回去啊!他们敢扣我郑家保护下的商船,产生的影响太大了,必须给他们进行报复!”
“不错,我郑家若是不对朝廷进行十倍的打击报复,必将使我郑家的名声在东南沿海大打折扣,甚至那些表明向我郑家效忠的海寇们也会群起而复叛。”
“一击而成,彻底灭掉朝廷在海上的水师,我郑家要用最强硬的手段向所有人宣示,敢于在大海上挑战郑家权威的人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对!打他们!朝廷算个球!”
郑芝龙没有轻易表态,只是静静的听着部下与子侄们的争执。
他的四弟郑鸿逵有些担忧,说道:“若是开打,必将赌上我郑家的命运,不如我们服从安排,去东番?”
“这一去每年得少多少银子啊.......”
郑芝豹突然跳了出来嚷道:“四哥,你怕个鸟啊!那些官兵其实是外强中干,咱们何不趁机打他们一个满地找牙?让他们原形毕露呢?”
郑鸿逵嘲讽:“外强中干?你是从哪听到的小道消息?我就问你,眼看着就要到青黄不接的月份了,没了南直隶、浙江两省的粮食接济,咱们拿什么打这仗?”
郑芝豹叫道:“那还不简单,福建人口百万,每家搜出一斗米来,加起来也能干他们一仗!”
“胡闹!你当是咱们落草为寇的时候呢?我郑家富甲四海,又有官衣在身,要是那么做,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四哥,朝廷都把咱郑家当反贼了,你还想着给朱家当忠臣呢?”
厅中乱七八糟的一通议论,让郑芝龙心烦不已,于是厉声斥道:“怎么越扯越远了!就没人拿出个主意吗?”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郑福松起身建议道:“父帅,标下有个建议。”
郑芝龙抬眼望去,颇为意外,一向惯于沉默,遇事只做静静聆听状,而不做一言争论的长子居然开口了。
郑芝龙点点头,道:“松儿,你来说说,对于朝廷三路大军围攻福,劫掠商船的举动,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