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没有标的金额?”仇笛奇怪地问。
“对!”谢纪锋道。
“不知道对方的来路?仅凭夏亦冰的推荐?”仇笛又问。
“对。”谢纪锋道。
“呵呵,你逗我啊,这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啊。”仇笛道,笑着看向谢纪锋。
谢纪锋的脸像古井无波,平静而淡定地道:“对!”
这家伙是个不怎么诚实的混蛋,别想揪住他的小尾巴,仇笛和他相视而笑,开出的条件匪夷所思,要干的活也匪夷所思,但更匪夷所思的是,谢纪锋居然把这活接了,而且要转手给他,你不得不佩服这货脸皮的厚度了。
仇笛看了唐瑛一眼,唐瑛的表情犹豫不决,两人没有时间商量,而且,不同层次之间的秘密,肯定还是瞒着为好,在没有看到任何暗示之后,仇笛心里暗暗有点不悦了,唐瑛的这份子钱,恐怕是白投资了,她仍然和谢纪锋站在一起。
不过在一个公司和一个无业游民之间的取舍,是不难做出决定的,仇笛很快忽略了心里泛起的不快,直接无视唐瑛了。唐瑛似乎也觉察到了仇笛的表情变化,不过她可没有机会在谢总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怎么样?说说的意见,没错,肯定要冒险,不过有可能是改变下半生的机会。”谢纪锋道,诱惑地看着仇笛,加着砝码道:“这种客户你不用担心钱,有夏亦冰的保证就足够了,你知道她的身家有多少。”
“那个我不担心。”仇笛眼骨碌一转,狡黠地反问谢纪锋道:“我有点担心……”
后面的没说,但谢纪锋理解,他笑笑道:“你担不担心,我都会把你卖了,我的长处就是现别人的优点,并找到需要这种优点的买家,等你到我这个年龄、这个资历、这种人脉,也会像我这么做的……就是什么也不用做,出卖一下别人的劳动就可以了。”
对此,仇笛抱之以理解的态度,卖给谁也是卖,无非是不同的买家不同的价格而已,他看着谢纪锋,仿佛看到了很多年之后的自己,那是一种卑鄙、无耻、阴暗混杂在一起的一种复杂生活方式,怪不得他需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养心疗神。
“看来我高估你了,那等等你适应了,再接这种单子吧。”谢纪锋半晌没有得到回答,如是道。
仇笛笑了,一指老谢,不那么客气地道:“我怎么觉得是低估了呢?以你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一定是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同样以你胆小如鼠的性子,一定谋划的很周全了,肯定是里外讨好,两头不吃亏,对吗?”
唐瑛咬着下嘴唇,没敢笑,这话把谢纪锋给呛住了,他点点头:“那当然,你应该理解,哈曼这个平台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不管多大的生意,都不能以这么个平台做代价,我先考虑的,肯定是安全……也就是你眼中看到的冷漠无情,不负责任。”
“不用理解,我已经习惯了,那这一次……我,和你们,正式划清界限,不管您还是唐副总,我们彼此之间……用们的话讲,不再有法律意义上的往来……懂我的意思吗?”仇笛道。
闻得此言,唐瑛蓦地觉得心像被刺了一下一样,有点不舒服的侧过头了,谢纪锋愣了愣摇摇头:“不懂!”
“很简单啊,我也要立于不败之地……这种事很可能一无所获,很可能让我们退出这一行,所以,我的建议是,对于这桩委托您应该付一笔订金,无论事成与否,概不退还,我相信,您已经拿到了,别吃独食啊……都把我们卖出去了,总得给身陪嫁吧?”仇笛笑着道。
谢纪锋复杂地看了仇笛好久,才慢慢的启口问:“你准备要多少?”
“五十万?”仇笛狮子大开口道。
“不可能,顶多十万。”谢纪锋道。
“绝对不行,顶多再减十万。”仇笛道。
“你在试探我的底线,顶多再加五万,这笔钱,恐怕得我个人支出了。”谢纪锋道。
“不担一点风险的利益,你觉得可能吗?半价,25万,要么给钱,要么我自己找生意。”仇笛坚决地道,像是根本不留恋,起身要走,身上带着刚刚要回来的账,随意地抽了两张扔桌上,一个响指招呼着服务生买单。
“好吧,成交!”
仇笛转身已走,才听到了谢纪锋这句话,他回过头来时笑笑道:“谢谢啊,其实我真没想你能答应,不过答应了,看样你确实把我们卖了个好价钱……合作愉快!”
他扬长走了,谢纪锋像吃了只苍蝇,好半天咽不下去,不时地吧唧嘴,像上当受骗了一样,被夹在中间的唐瑛显得很尴尬,她隐隐觉得,这一次仇笛要将她排除在外了,这一点让她很懊丧。
拿到了钱的兴奋被这份懊丧给冲淡了,唐瑛劝着谢纪锋道:“已经很不错了,谢总,他们的价值已经最大化了,如果这笔能成功,差不多要给公司创收上百万了。”
“不不不……我感觉我卖亏了,是不是我真有点过于小心了?夏亦冰周围的人,操纵的可都是千万、上亿的大盘子,随随便便搭把手,都是受益不尽啊。可这次究竟是要干什么啊?而且这位罗总,怎么可能一点背景都查不到呢?啧……还让我们什么也不告诉要见面的人。”
谢纪锋幽怨地狐疑地道,商场这个江湖也是越老胆子越小,他明显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可他更清楚,越是阴谋出没的地方,越是利润丰厚的所在。
两人都像丢了一大块蛋糕一样,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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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一个晴天,仇笛站到天都酒店的门外,回味着昨晚和唐瑛、谢纪锋的会面,之后唐瑛给他打了个电话,很委婉、很隐晦地表达自己的无奈,仇笛客气地告诉她,谢总是对的,你别掺合我们的事了。
这个事,他直觉可能要超过自己的承受能力,不过机会和风险是并存的,仇笛看看手机上的账户金额,现在的唯一动力只能来自于此了,这份动力让他迈出了坚定的一步。
十九层,1999房间号,没房卡是上不来的,这个很注重隐私的地方,需要房客安排总台,才会有服务员把你领上电梯,出电梯时,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躬身笑着伸出了友好之手:“仇先生?”
“是我,您是……”仇笛客气道。
“罗总的司机,请。”对方握握手,请势道,不时地侧头审视这位黑黑的、体格匀称,像个长跑运动员一样的人,怎么觉得有点四肢达的感觉,那头脑会不会很简单呢,他小声问着:“仇先生,您是……什么地方人?”
“乡下人。”仇笛给了对方一个瞠目的答案。
那男子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被惊到了,又不死心地问着:“有女朋友吗?”
“这和有女朋友有关系吗?”仇笛郁闷地道,怎么碰见个八婆司机。
“有,关系很大,见到罗总一定要把持住啊,否则会流鼻血的。”司机笑着道。
“是个女的?”仇笛愣了下。
“还是位美女。”那司机暧昧地一笑,手搭上了门把手,轻轻一推,把仇笛请进去了。
是个套房,专为商务人士准备的,进门就是办公的地方,迎面阳光透地落地窗投射了满满一屋,背对阳光而坐的,是一位恬静的女人,二十年许,披肩长,秀眉微蹙在看着什么,仇笛进门时,她仅仅示意了一下请坐,保持着这份优雅的姿态,好大一会儿才移开的眼光,仇笛注意到了,一件深V领的线衣,被她窈窕的身姿撑出了一道凸凹的曲线,当她纤手平撑托着腮看你时,仿佛一个春天向你走来,灿烂的笑容、芬芳的气息,像一场视觉的盛宴,让你舍不得移开目光。
“仇先生?”那美女问。
“对?您是……罗总?”仇笛客气道。
“对,有人向我们推荐了你,接下来,要办点小事,在某些细节上,我们彼此之间应该达成共识,您没有意见吧?”那美女莺莺语语,稍显蹙脚的普通话,不过很好听,磁性的声音像有一种魔力,让仇笛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开始之前,强调保密等等,商人嘛,喜欢这种鬼鬼祟祟的方式。
停了片刻,足足有一分钟,那美女盯着仇笛,却没有说下文,一分钟后莞尔一笑道着:“很好,你好像好奇心不像别人那么强,也不急于表现自己,这点非常好……不像大陆的年轻人,太急功近利了,张口就是报酬,那样会招致别人反感的。”
“谢谢夸奖。”仇笛淡淡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点兴味索然了。
“不,你确实显得与众不同,似乎值得一试。”那美女递着一摞打印纸,像是请仇笛过目,仇笛看了几眼,粗粗翻过,然后淡定地等着对方问,美女奇怪越盛,直问着:“相信谢总已经告诉你了,有难度吗?”
“您说呢?丰南、外贸、古都、东风、望京、金辇、春风、新华,足足九家供应商,有民营,有集体,甚至还有老牌国企,从这样的企业里挖消息,不是有没有难度的问题,而是难度很大。”仇笛道。
“我知道了。”美女稍显惊讶,仇笛一眼记下了九个名目让她另眼相看了,话题一换她道着:“克服难度,是你们的问题了……我只关心,时间,报酬,你可以提这方面的要求。”
她倾身,稍换坐姿,像是等着仇笛开价。
“你这儿……是个面试?”仇笛突来一问,奇怪地道。
“您说什么?”美女罗总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您是在面试我?”仇笛问。
“当然要面试你。”美女道,眉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那我合格了吗?”仇笛问。
“还差一点点。”美女做了个细微的小动作,仇笛表示不解,她笑着道着:“稳重,少言,不急于表现,这些都是优点……而且我看得出,仇先生好像过得很一般哦。”
“何以见得?”仇笛问。
“你进门有过两个耸肩动作,明显是对正装不太适应吧,那说明你应该不常出现在需要正装的场合……如果不经常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那应该是离富人的圈子还有点远……一个有闲的人,会潜移默化培养他的品位的,但从仇先生身上,我没有现什么品位,西装是廉价货、衬衫不是干洗的吧?手指的指甲没有精细修过,甚至我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您的鼻毛、胡碴子……啧啧啧……”美女十二分不满意的啧吧嘴道。
“这会影响到我要干的事吗?”仇笛好奇地问,尼马,选男模的标准。
“不,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这些特点,我觉得仇先生应该是为生计奔波的那类人,也正是我们需要的那一类……如果你没有这些特点,也许我会怀疑是个骗子啊,京城的骗子可是真不少。”美女优雅地道,一摊手,像是接纳仇笛了,直接问着:“向我展示一下你的能力,我会给你一个合适的价格。”
“展示什么能力?”仇笛问。
“比如这件事,一个优秀的商谍,会对事物做出直观而准确的判断,在看到的第一时间,会有一个大致的计划,比如,你有什么样的人选,有什么样的装备、对于这种管理很规范严格的商业地域,如何准确地拿到需要情报等等。”美女罗总罗列了一堆。
无非想探个底而已,仇笛抬抬眼皮,他知道,想从这些有钱人手里整点,真没有那么容易,最起码你想得到对方的信任都难。
犹豫地片刻,他慢吞吞地说着:“如果真要展示的话,请您千万不要介意啊。”
“当然不介意,我见过的商谍比您想像得多,而且比您也高明的多。”美女道。
“呵呵。”仇笛一笑,脸色一敛道:“那就请你滚远点,让正主出来说话,你个拿钥匙的丫环当家不做主的,在这儿摆活不嫌牙疼啊?”
“你……”美女气得杏眼圆瞪,胸前鼓起来了,深V陷下去了,不过那句粗口终究没爆出来,而是指着门道:“GETOUT!”
仇笛没动,不屑地道着:“光你会看人,以为别人都是瞎子?我进门,你背着阳光摆这么个POSS倒是挺有美感的,不过傻逼才会逆着光看电脑屏幕,你能看得清么?还有这张纸,把目标藏在里面有意思啊?我就不信,你和九家都有仇?就想都吞下去也不可能啊,肯定是针对其中某一家或者几家而已,考我才入行啊?”
嗯?好像说对了,美女眨巴着眼,开始疑惑地看仇笛了。
“至于你,就更容易了,瞧那双美手,指甲很短、修剪适度,没有装饰,指尖有点平……我说美女,那不应该是双女老板的手啊,是经常击键的手指,瞧右手都快有鼠标手的倾向了……”
美女惊得直往回缩手。
仇笛还没有完,笑着道:“我坐在这儿,你不苟言笑,背直身挺,表情和姿势一点都没有变,啧…那个女老板能这么迫害自己啊?你明显是不习惯坐这个位置嘛……您是什么人,还用我说明吗?”
美女脸色煞白了,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了,耸耸肩,一笑道:“不过我仍然有决定你去留的权力。”
“少装了,决定权在外面那个身上了。司机?不可笑么,那家大户的司机能那么没教养,见人就问长问短,他一开门,还让你紧张了一下下……他一定在外面听对吧?我如果来个狮子大开口,然后口若悬河给你讲一通怎么干,你们里应外和,肯定让我滚蛋,对吧,其实你们很了解难度……您耳朵里什么?抠出来吧,不嫌咯得慌啊。”仇笛道。
那美女被说得无所适从,一说耳朵,她下意识地去捂,右手一捂才现,仇笛坐在左侧,根本不可能看到这一面,她手一僵,然后看到仇笛笑了,仇笛笑着道:“谢谢您,替我确定了一下,看来这位美女也有过商谍从业经历?这玩意可不公开卖。”
咚,美女一拍桌子,气到了。
嘀,门应响时,那位司机笑吟吟地进来了,他看着羞得无地自容的秘书,仿佛非常好笑一样,边走边道着:“太有意思了,月姿你相信民间有高人了吧……呵呵,坐坐。”
安慰着被羞侮的女秘书坐下,那人拉着椅子,看着仇笛道着:“是我不让谢纪锋告诉你的……其实谢纪锋也不知道我是谁,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鄙人罗长欢,这是我的私人秘书郎月姿,仇先生,给了我个很大的惊喜啊。”
“玩这些有意思么?”仇笛不屑道。
罗长欢却是点点头道着:“有意思,很有意思,仇先生,能告诉我,这套是怎么练就的么?很拽啊,一眼就看出她是个西贝货来了……不瞒你讲,我用这样的方法试了很多人,基本都在月姿这儿栽了。”
“很简单啊,我送过快递、卖过保险、干过销售、还游过全国十几个省市,见的人多了,自然就有感觉了,这个还需要练吗?”仇笛道。
“哦,你的生活真让我羡慕,我游过十几个国家,为什么都没你这样的眼光呢?”罗长欢不信了。
“那是因为您眼高于顶,不需要看其他人……而我必须察言观色,揣摩客户和老板的意思。”仇笛道。
“哈哈,好像还真是这样啊,不过我现在可不敢眼高于顶了,言归正传。”罗长欢一伸手,接过了秘书递的资料,蹭蹭在上面画了三家,递给仇笛道:“就这三家,一个月之内,我要最详细的信息,把你能查到的任何东西,都如实地给我……说吧,需要多少钱?”
“不急,等有了确切的信息,我会和你谈价格的。”仇笛接过了单子,慢慢地折好,装进口袋,起身准备告辞,他笑着道:“这也不是最终目标,对吧?你想试试我们的能力再按劳付酬……放心,用不了一个月。”
说完,握手再见,从容地出了这个商务套间。
好半天,瞠然的罗长欢才侧头问秘书:“月姿,我哪儿露馅了?”
“没看出来啊,您的表演很到位啊。”秘书郑重地道。
“哼,只会拍马屁的不是好秘书。”罗长欢怒了,坐到了他的位置,一看电脑,好懊丧的表情道着:“确实逆光嘛,根本看不清……这么白痴的错误怎么可能瞒得过去,你害死我了……不过我很惊讶啊,居然有人能识破你这位美女商谍的伎俩,哈哈,有意思………你可以走了,我要玩一场对攻……对了,告诉谢总,这个人我要了,他的详细资料传过来了……”
秘书喏喏应声,轻轻地掩上了门,房间里已经响起了劈劈咚咚的游戏声音,伺候这样一位喜怒无常的富少,看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哦,她匆匆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门,那里面还有好几位和她一样正襟危坐的雇员,等着她布置商务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