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阴暗的地下室,电脑屏幕上,倒映着几张表情各异的脸。
老膘在施展入侵大法,全神贯注,余下几人等着结果,崔宵天在翻看着那组非法程序的下栽记录,已经破千了,把他大屏手机上的记录给仇笛看了看,两人相视一笑,用老膘的话讲这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而授之以渔,更不如教会人偷鱼,现在从进入各专业监控商店的产品销量来看,“偷鱼”的,正在越来越多哦。
“这个郎月姿,或者叫律什么的,你为什么不当时约她?”耿宝磊悄声道。
“我说不清是巧合,还是刻意碰到啊。”仇笛道,毕竟当过商谍,对方意图是什么,恐怕只有她本人清楚。
耿宝磊摇摇头道着:“估计是你多虑了,那天晚上,你们是随机被物流老陈请走的,我觉得是巧合。”
“就即便是巧合,这个巧合我觉得她应该躲开啊。”仇笛道,和崔宵天、耿宝磊分析着:“隐姓埋名,还藏在京城,已经抽身出去了,以前认识的人,肯定是能躲就躲啊。”
“应该是这样,老谢狠捞了一把,想知道他下落的人不少。”崔宵天道。
“要是律曼莎也被老谢涮了呢?”耿宝磊问。
“就涮了,她到手的也应该不少,如果想重新开始生活,应该不会认我。”仇笛道。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就是奶疼蚌痒想找个男人呢。”耿宝磊道。
“滚!”仇笛直接道。
耿宝磊笑了,他的意见被忽视了,看看崔宵天时,崔宵天也计无所出,他犹豫道着:“应该是巧合吧,咱们一直就是明处,如果谁要针对咱们,那确实不会相认,会悄无声息地下手。”
“是这个理,可我总觉得,咱们的安生日子要被打破了。”仇笛严肃地道,有一种危险的预感,却不知道预感来自何方。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两年多年的夺富之战成就了诸人,但也埋下了无法消除的隐患,谁可能保证,自己这么做不会有疏漏,谁又能保证,你不被别人掂记着。
“出来……了!”老膘突然喊了一声。
三人看去,屏幕上,显示出了警察的户籍管理界面,耿宝磊愕然道着:“你大爷的,老膘,你迟早得上警察的黑名单。”
崔宵天笑着解释着,这个并不难,警察专用的NSA连接内网软件,只要侵入某个派出所的某台电脑,进入专用系统就容易多了,老膘也说了:“别觉得太神秘啊,警察里,电脑盲不比流氓少,他们自己不小心,赖我们什么事?仇笛……查谁?”
“律曼莎……律曼萍……还有这个朝内大街的地址……电话号码是138……全部要,所有相关信息……”仇笛一一道着,凭着记忆道出来那天晚上扫过一眼的名片。
在这个社会环境里生活,那你就逃不出无所不在的网,户籍资料很快查出来了,根据企业代码查到了开户行,根据开户行,又追到了关联账户,直到需要更进一步的授信之后才把老膘挡在银行之外,他一摊手道着:“只能查到这么多了……进账户就难了,而且容易被人盯上。”
“这就足够了……”仇笛仔细看着,却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
律曼莎,32岁,资料显示京城本地人,在京城一直有固定居所,有数次短期从业记录,照片是十年前的清纯样子,绝对就是如假包换的“郎月姿”,或者“律曼萍”。
可明显不对路啊,仇笛看不懂,一挥手指问着:“宵天,你看呢?”
“问我啊,他能知道?”老膘抢着道。
“直接问你,你又卖关子,还是问别人直接让你抢……这有什么玄机,看似无懈可击,可明显和咱们接触的不一样啊。”仇笛道。
“你仔细看一下就明白了,这个三四环交界处的居所……我告诉在哪儿?”老膘查着电子地图,很快一显,仇笛愕了下:“拆迁了已经?”
“再查从业记录,你看结果。”老膘反查着,从企业名称开始,所有显示律曼莎工作过的大小公司一律显示:已注销!
“哦哟,这女的确实不简单啊。”耿宝磊惊讶了。
“是不简单,都是无法顺查的信息,淹没在2000万人口的大城市,还真是个无可替代的隐身方式。”崔宵天道。
仇笛犹豫了一下,看到老膘偷笑,他问着:“膘啊,他们是不是说傻话了。”
“对头,两个傻X!”老膘指着屏幕问着:“明知道是假的,怎么进入按年限记录的户籍里;偏偏上班的都是注销的公司,她又是怎么找到这种记录的,找到也罢,又怎么进到个人履历的?还是很多年前人才市场的履历……要以仇笛讲,她如果是哈曼商务招聘过的,那我应该查到记录,遗憾的是,没有……哈曼留存的原始记录可能被谢纪锋销毁,可总不至于人才市场的数据库里,也会按她的意思编造适合现在这个身份的履历吧?”
“你的意思……”崔宵天重视了。
“要不是知道她和老谢一伙,我都认为她是官方的人,就即便不是官方的人,也有这种人替她办事,没有那个黑客敢帮她去篡改警察的数据库。”老膘道。
老膘要是不改,那肯定就没有其他敢了,那不是作死,那是直接死定了。听得这话,让大伙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个商谍,难道傍上了大树?
“查查她的手机号在什么地方。”仇笛道。
老膘调试着软件,不一会儿,他惊讶地怪叫:“我日,在哈曼公司附近……应该在那间咖啡馆。”
耿宝磊和崔宵天相视一愕,然后齐齐笑了。
不难理解,律曼莎既然混过哈曼,那出现在那里,应该只有一件事:在查仇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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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得很正确,律曼莎几天心思游移不定,最终还是想办法来解开心里的谜团了,所用的办法,当然还脱不了她的行为习惯。
钱嘛,花钱卖消息。
这一摞钱递给吕天姿手里的时候,律曼莎看到了这位老女人眼中闪过的贪婪。她知道这个人,谢纪锋倚重的左膀右臂,很多涉及司法机构的事,都是她处理的。这种人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并不妨碍她喜欢找这类人办事。
吕天姿厚手摸了把钞票,笑了笑道着:“这位女士啊,您还没说什么事呢,再说钱不是这样给的,我们毕竟挂名在公司里……对了,您刚才说一位老客户介绍的,我有幸知道这位好人是谁吗?”
“是谁,很重要么?”律曼莎笑笑,示意的那摞钱。
“对,不重要……但也不是什么钱都可以拿。”吕天姿把钱放下了,这个奇怪的客户联系到她,还非要私聊,不得不让她怀疑是某种不可告人的委托,比如跟踪出轨丈夫,查找老公的小三啦等等。
果不其然,律曼莎道:“很简单,查一个人。”
“谁?什么事?有无刑事如民事案件纠葛,如果是委托的话,我必须搞清楚。”吕天姿道。
“说不定,这个委托您现在就可以完成。”律曼莎拔弄着手机,亮出来了照片,然后吕天姿凸眼失色,律曼莎笑道:“看来您认识了,他叫仇笛。”
“你想知道什么?”吕天姿警惕地问。
“也很简单,他在什么地方?现在做什么?手机号码多少?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律曼莎笑吟吟地道,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意料中仇笛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这么简单啊,吕天姿笑了,出声问着:“那你,究竟是他什么人?肯花一万块钱,买这么点不值钱的消息。”
“朋友……一面之交那种朋友。”律曼莎暧昧的笑容道。
“不会是……”老吕眼中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这一身清凉夏装,肤白胸挺的女人来打听一个男人,联想到什么太容易了。
律曼莎笑着道:“您要觉得一夜情,也未必不是没有那种可能……这是我们的私事,我是说,我和您之间,不会有人知道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老吕把钱一塞,直接道着:“问什么,你详细点?”
“他在哪儿?”
“这段时间应该在给DTM搞安防监控,挺忙的。”
“他现在专业搞这个?”
“差不多……哈曼商务安全,就包括这一块。”
“那他住哪儿?”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仇董和他那帮朋友神出鬼没的?”
“等等……你说什么,仇董?”
“对呀,别看我们公司小,可是个股份制的,他是入股方之一,还有两个来头更大的,一个是盛华食品,一个就是DTM……我们的合作伙伴里,还包括南方瞳明科技,你要炒股就知道,瞳明科技是光学行业里的龙头……这位女士,你….怎么了?”
突然间,吕天姿现律女士歪着头,端着的咖啡也倾斜了,斜斜地往腿上流,一烫省悟了,手忙脚乱地擦着,从这个失态中惊省,律曼莎不好意思地道着:“对不起,我走神了。”
“还想知道什么?”吕天姿八卦地道。
“我回头打电话问您吧。”律曼莎慌乱地道。
“对了,仇董是单身啊,好像还没有女朋友……我觉得你们俩,挺合适的,郎才女貌一对一双的,您应该直接去找他……哎对了,我给你个电话,您应该了解他吧,他人挺好的,公司扫楼阿姨都能和她嘻嘻哈哈聊半天……哎。”吕天姿说着,可不料律曼莎拿着她写的电话就匆匆走了,让她惊讶了下,不过很快又呵呵笑了。
这钱,挣得还真容易,她看看包里,抽了一张扔咖啡桌上,乐滋滋地走了。
律曼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急步走的,驾着车出了好远才停到路边,然后消化着惊讶,她回味着那晚上的巧遇,现在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是她曾经见识过的从容和自信依旧还在,那怕衣衫褴缕也遮不住那种让人钦服的气质。
“这个坏种……骗得我好惨!”
她喃喃道着,知道真相没有兴奋,而是一种让她很郁闷,很生气的心情,她甚至马上就有打电话质问的想法,不过手摩娑着,又没敢拔那个号码。
对呀,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是自己想当然了。其实给人家塞钱,还真有点傲意,有点可怜的意思,谁可知道,人家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表演,然后再不客气地泼上你一瓢凉水,让你的优越感在一刹那荡然无存。
她认真地存下了这个号码,紧紧地握着手机,思绪不可遏制地回到了两年前,她记得,那个风寒黄昏的长街,在下意识抱着他,在下意识地轻吻时,那种温暖而安全的感觉,让她很多年都没有忘却,那是经历了若干凉薄的岁月后,最温馨的一个瞬间。
可错过了,错过了……她心里喃喃地道着,即便两人从未生过什么,也让她觉得一股子失落和懊悔袭来,却又说不清,所悔何事?
这时候,电话响了,是个外地来电,一看来自长安,她慌忙接起来,然后听到了哽咽的声音再喊,曼莎姐!
“婉宁!?怎么了……你怎么了?什么,你别哭,慢慢告诉我怎么回事……好,你别急,那儿也别去,等着我啊……”
律曼莎放下电话,踩着油门,直飚上了机场高速,电话里,一直有联系的庄婉宁哭诉着家里遭劫了,她差点都见不着曼莎姐了,这个莫名其妙生的事让她的心悬起来了,不假思索,直奔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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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于昨晚十时左右,受害人庄婉宁回家时,在楼道里被嫌疑人挟持,后打开房门后就失去了知觉,经鉴定,是被已醚类化学物致昏迷,没有性侵迹像……凌晨四时接警后赶赴现场勘察,现其家中柜、箱、床都被翻动过,家里少量现金及两件饰丢失……据属地派出所判断,应该是入室抢劫……
董淳洁扶扶老花镜,字斟句酌地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长安国安局来的信息,牵涉间谍案,庄婉宁一直就在重点关注的名单上,一方面出于防范,更多时候是出于保护。
不过还是疏漏了,谁可能想到,已经过去两年的时间了,还出这样的事,她的前男友马博已经被判处死缓,而且他的落网和这位女教师并无多大关联,她的居住监视已经撤防一年多了。
“老陈你看呢?”董淳洁问。
他坐的就是陈傲的位置,是老陈通知他和费明来的,听得此言,陈傲翻着白眼道着:“这该是我问你的话,最了解当年案情的应该是你。”
“胡扯,最了解案情的,现在都进去了……主犯都被你放了。”董淳洁道。
费明咬着牙憋着笑,这一对冤家争吵不断,谁也没给过谁好脸色,这不,陈傲反问着:“放田上介平是上级的意思,也征求过你的意见,你同意了啊。”
“你们都举手,我敢不举么?”董淳洁道。
又给呛回去了,这个田上介平是老董冒着死亡危险钓出来的,对于没有将其处以极刑恐怕老董一直耿耿与怀,唯一的安慰的是,换回了三位陷身国外的同志。
“你说说……我懒得征求他。”陈傲点费明了,费明愣着道:“我半路挨了一枪,什么也不知道了啊?”
“那案情你总知道吧?现在征求谁去,提的提、走的走、关的关。”陈傲烦燥地道。
“兴许……就是桩普通刑事案件吧?”费明挠挠额头道。
“不是。”老董道。
“那你觉得是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是?”陈傲反问着。
“呵呵,坐办公室都把你坐傻了……我问你,你要偷抢东西,是去偷领导住处和办公室呢?还是去偷单身宿舍的?”董淳洁问。
“当然偷领导办公室啊……啧啧,这什么跟什么啊。”陈傲被自己说笑了。
“小费,这话给他录下来,哈哈……你没偷过都知道去那儿,难道那些实践经验丰富的,去偷抢单身楼?”董淳洁放着照片,普通的楼,普通的房间,四五十平,不过几架书,几个箱子而已。
一句就说服陈傲了,陈傲故意难为着:“那要是个初入行的小贼呢?他的胆子也就够抢单身女人……或者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巧合,也有合理性啊。”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还蠢……你见过庄婉宁吗?”董淳洁问。
“见过。”陈傲道。
“这不就得了,那么水灵一大姑娘,都给迷昏了,还什么事都没生……就翻走一千多块钱,两件饰,也不值多少钱?昏迷了六个小时啊……你觉得合理吗?”董淳洁问,把陈傲问住了。
其实陈傲真不想事事往间谍的活动方面想的,但被老董这么一讲,又觉得疑点无限增加了,他反问着:“可为什么啊?这个间谍网早被我们查得一清二楚了,马博向境外出售情报铁案如山了……至于为这个不相干的人,再惊动我们,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我们会关注这种人。”
“看这样,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啊,可庄婉宁会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动手?”董淳洁道。
“看来还得审审马博……这些间谍啊,你都不知道能从他们身上挖出多少线索来。”陈傲道着,说干就干,拿起电话接通长安国安局,下着复查的命令,刚放下电话,老董和费明已经起身走了,他喊了句:“嗨,这就走?”
“你要请吃饭,那我们就不走了。”老董没好气地道。
陈傲一摆手道:“得了,你还是走吧,不送了啊。”
“甭客气,不想看见我,就别叫我。”老董呵呵笑着,给他关上了门,关了老陈一脸郁闷。
费明和董淳洁相随着下楼,走了好远费明才小心翼翼问着:“董局,我怎么看您是故意给陈处长添堵呢?”
“我志大才疏,这个都知道;他器狭量小,还不想让人知道……呵呵,我得积极揭开他丑陋的一面,省得他老觉得自己了不得。”董淳洁道,一脸小人作态。
不过让费明很喜欢,他小声道着:“没人说您志大才疏啊,下面说起来,说您是这个,敢真刀真枪上的领导,那才让人服气。”
老董眼前,竖了个大拇指,他翻了一眼,微笑着心情似乎大好,直道着:“越来越会拍领导马屁……想要什么奖励?”
“不要,什么都不要,真心的。”费明严肃道。
“好,吃饭去……今儿中午,领导带你腐败一回,大餐随你点。”董淳洁笑着道,背着手,气宇轩昂地上车,司机开着车,车行方动,老董摸着电话,这一次却是给仇笛打的,口气很随便,直道着:“仇老板……哦,还记得我啊,今儿中午有顿饭,你得来……没事没事,真没什么事,这不局里招待费全砍了,得有人埋单不是?你少哭穷,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监控啊,赶紧来,说不定我还给你找点生意,你得给我回扣呢……”
很随便,非常随便地在车里胡扯,扣了电话,老董高兴地道:“瞧瞧,饭票马上就来了。”
“哎呀,还是领导英明。”费明也促狭地道,有关于宰仇老板几顿,都没意见。
“呵呵,其实是他英明啊,要是当年真进了国安,恐怕现在也和你一样,捂着点死工资抠屁股吮指头………这臭小子,想得远,也看得远啊。”董淳洁赞叹了句,那赞叹一点都不像开玩笑,是严肃无比的口吻。
费明一直觉得有事,老董可有些时候没像这样无节操的扯蛋了,以他的了解,只要这种嘻皮笑脸的表情一出现,就要出事了,可他偏偏看不出来,能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