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终于忍不住了,出声催促。
明明前一刻还在心里跟自己说过再也别管她,再也不理她的,可她不过喊了他一声,他就把刚才对自己的誓统统抛到了脑后。
“就是那个……”她用力咬了咬唇,抬手挠了挠耳后。
“哪个?”霍冬看她这个那个说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的样子就急得心情都不好了,狠狠皱眉,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不是讨厌她的欲言又止,而是迫切地想要知道她到底想要跟他说什么。
“你能不能……”她忐忑又局促地舔了舔唇,怯怯地瞟了他一眼。
“能不能什么?”他恼了,没好气地盯着期期艾艾的小女人,倏地一声沉喝。
“能不能把八戒还给我啊?”她蓦地抬头,定定地看着他,口齿伶俐全然不见刚才的结巴。
“……”
霍冬瞬时从云端坠入地狱。
他满心的期待,被“八戒”两个字击得溃不成军。
他真是魔怔了!
看她欲言又止,一副羞于启齿的小模样,他以为她是来跟他道歉的,他的心里竟在偷偷期待,期待她会对他说“你能不能接受我”……
霍冬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疯了。
被她折磨疯的!
“嗯?能不能啊?”她还眨巴着波光潋滟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他,纯真无邪地追问。
霍冬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弄死眼前这个让人爱恨不能的小女人!
他冷冷瞪着她,像是恨不得在她的脸上瞪两个洞出来。
她被他阴冷的目光瞪得瑟缩了下,怯怯地小声嘟囔,“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嘛,我觉得八戒跟着你不太合适,所以你把它还给我吧……”
“它是我抓的!”他抢断,声音冷如三九寒冰。
“可你当初把它送给我了啊,既然你送给了我,那它就是我的了呀!”她蹙眉不悦,仰起小脸望着他,一副“你怎么这样啊”的恼怒表情。
“这两年多都是我在养着它,我知道它的生活习性,你知道吗?”他睥睨着她,冷嗤道。
她挺起腰杆,与他据理以争,“你把它给我,我再慢慢了解就好了呀。”
“它已经习惯跟我住一起了!”
“习惯可以改的嘛,它跟了我之后我会尽量迁就它的,你不用担心。”
他字里行间全是拒绝,她却像是听不懂一般,不依不饶地坚持索要。
霍冬猛然现,他们现在的对话怎么那么像……一对即将分手的夫妻在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呢?!
心脏一颤,他突然转身就走。
“喂!你什么意思啊?到底还不还给我啊?”严甯一怔,忙不迭地朝他追去,边追边叫。
可他手长脚长,三两步就走到车子旁,然后利索地跳上了车。
她站在车外,蹙着眉瞪他。
车子开动之前,他降下车窗,阴森森地睇她一眼。
“想要自己来拿!!”
他冷冷丢下一句,然后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升起车窗就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喂你——”严甯冲着他的车子恼火大叫,气得在原地跺脚。
霍冬一边把车往严家门外开去,一边忙里偷闲地瞄了眼后视镜,看到她撅嘴跺脚的可爱模样,唇角情不自禁地往上勾起……
严甯气愤不平地瞪着黑色路虎,直到连人带车都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后,本是气鼓鼓的俏脸一秒钟变成狡黠笑脸……
……
霍冬说,想要八戒自己来拿!
于是严甯第二天就自己去拿了,不过……
她带上了迟勋。
走到霍冬的家门前,严甯挺了挺腰杆,抬头挺胸端起高冷范儿,举起手正要敲门,哪知门却先一步开了。
门被由内打开的那一瞬,双方均是一怔。
门内,站着简素衣和霍冬。
门外,站着严甯和迟勋。
两个女人分别站在两个男人的前面,面对面冷冷对视,同样冷若冰霜的脸,同样犀利似箭的眼,完全就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架势……
气氛,瞬时僵凝。
两个女人剑拔弩张,而两个男人……
迟勋永远都是面带微笑,风度翩翩温煦如风。
霍冬在看见严甯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那瞬,目光顿时一亮,可紧接着就看到站在她身后的迟勋,本来还算缓和的脸色立马又冷如寒冰。
“你来干什么?”不知怎地,心里就窜起了一股无名火,霍冬冷睨着严甯,一脸嫌弃地问道。
严甯本来心情很好,可在看到简素衣的那刻,心里那股热情的火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灭得个干干净净。
“你不是叫我来接八戒么,不然我还能来干吗?!”严甯立马回嘴,不甘示弱地给了霍冬一个白眼。
呵!还敢跟他吼?
霍冬拧着眉瞪着严甯,黑到无以复加。
“八戒呢?”
严甯却无视他近乎凶狠的目光,倏地抬手将堵在门口的简素衣往边上一拨,径直往屋里走去。
“啊呀……”简素衣轻叫一声,身子一歪,趁机往霍冬的怀里倒。
看到简素衣向自己倒过来,霍冬有零点零一秒的犹豫,他本想冷眼旁观不伸援手,可他心里对严甯有气,又不好眼睁睁看着简素衣跌个四仰八叉,所以在千钧一间,还是只能伸手把简素衣接住。
见霍冬伸出手来,简素衣更是如同没有骨头一般,整个人都贴在了霍冬的怀里。
那姿势,怎么看怎么刺眼。
严甯在心里骂了一声“好一朵歼诈的白莲花”,冷冷瞥了霍冬一眼,唇角泛着讥笑,然后转头往客厅里走,不再看他们。
“你这是要送简小姐下楼?”迟勋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微笑,仿佛没感觉到这会儿的气氛有多么糟糕一般。
迟勋此话一出,简素衣的脸上泛起一抹尴尬。
被猜中了。
半小时前她来找霍冬,想请他吃饭,霍冬却直接拒绝,说他今晚没时间,于是在霍冬要送她离开时,拉开门就看到严甯和迟勋正站在门外。
霍冬看到迟勋一脸洞悉一切的模样就来气,松开简素衣的同时,没好气地瞥了眼迟勋,偏不承认,“不是,我们准备出去吃饭。”
“去哪儿吃?”迟勋唇角轻勾,将霍冬从头到脚扫了一眼。
“跟你有关?”霍冬口气不佳。
迟勋抿了抿唇,唇角的弧度越深刻了一分,“不是,我只是比较好奇,你这是要请简小姐去好吃街么?衣服都不换。”
闻言,霍冬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穿得有多随便……
棉质长裤,背心,外面套着一件白衬衣,脚趿拖鞋……最普通的家居服装扮的确不适合外出。
“不可以啊?!”霍冬脸色阴沉,狠狠瞪了迟勋一眼。
“可以!”迟勋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谨防霍冬恼羞成怒,连忙用力抿了抿唇,忍住笑意,一掌拍在霍冬肩上,一本正经地点头,“当然可以!”
“你很闲?”霍冬一耸肩,将迟勋的手从自己肩上抖下去,没好气地冷冷讥讽。
闲得蛋疼所以陪那个小女人来他这里给他添堵?!
“有点。”迟勋点头,大方承认,笑得意味深长。
霍冬气结。
迟勋越过霍冬身边,径直朝着客厅走去,如同走在自己家一般随意,且边走边说:“家里有菜吗?既然你们也还没吃,要不就在家里做吧!”
“好啊,来者是客,你们进屋坐会儿,我和冬子去厨房准备。”
从霍冬说“我们准备出去吃饭”的那刻起,简素衣就敏锐地嗅到了什么,所以迟勋话音刚落,她就立刻大方得体地接道。
同时还很自然地挽住霍冬的手臂,完全就是一副最佳女盆友的姿态。
臂弯被勾住,霍冬微不可见地拧了拧眉,下意识地想要甩开简素衣的手,却在这时,他感觉到客厅里的严甯正朝着他们看过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竟在那一瞬打消了甩开简素衣的念头,任由简素衣挽住他的手臂,默许了她的亲密。
然后,他如愿感觉到严甯的目光更冷了……
他不知道这一切代表着什么,也不敢去细想,只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应对着,走一步,算一步。
他想,在家里吃也好,刚才迟勋不是说“都没吃”么,如果他现在非要撵他们走,那他们俩一定会出去吃,到时孤男寡女……
还是在家里吃吧!
这样至少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简小姐真是温柔贤惠,这样甚好。”迟勋回头笑看着简素衣,毫不吝啬地赞美道,“那就麻烦你俩了,我跟七仔就不客气喽!”
“别客气啊,你跟冬子可是好哥们儿,他的家不就是你的家么,有啥好客气的!”简素衣回以微笑,落落大方,仿佛她已是这里的女主人了一般。
迟勋唇角的笑意更深,转眸看了霍冬一眼。
“走吧冬子,我们做饭去!”简素衣撒娇般抱着霍冬的手臂,故意拔高音量,语调欢快地说道。
霍冬皱眉,内心来说,他非常反感简素衣这种亲昵的语调,但在严甯冷飕飕的目光下,他什么也没说。
迟勋进入客厅,朝着正和八戒嬉闹的严甯走去。
霍冬和简素衣则双双进了厨房。
厨房是由透明的玻璃隔成的墙,所以只要站对位置,从厨房里可以看到外面客厅的景象……
于是乎,霍冬一边心不在焉地切着菜,一边用眼角余光频频往客厅里瞅。
客厅里,迟勋似是在和严甯说什么,严甯嘟着嘴一脸的不乐意。
霍冬猜想,可能是迟勋告诉她,要留下来吃饭,所以她不高兴了……
她不想留下来!
嗯,肯定是这样!
看看迟勋陪着笑脸的样子,再看看严甯撅嘴委屈的模样,霍冬竟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给他们配起了对白……
迟勋:咱们吃完饭就走,乖啊,别闹!
严甯:不要嘛,我不要在这里,我们带着八戒出去吃,迟勋欧巴,我们出去吃嘛……
迟勋:七仔听话,就这一次,以后咱都不来这里吃了。主要是我刚才都已经答应留下来吃饭了,出尔反尔不好的。
严甯:可是我想单独跟你吃……
迟勋:没事儿,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来日方长。
严甯:唔——
迟勋:七仔乖了……
严甯:那你一会儿要陪我去看电影,还要吃宵夜,而且只能咱俩!
迟勋:好——
“哎呀冬子,你切着手了!!”
霍冬心里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简素衣惊呼一声。
垂眸一看,只见自己的食指果然已鲜血淋漓。
“没事。”他面无表情,像是在跟自己怄气一般,满不在乎地淡淡吐出俩字。
“流这么多血——”简素衣却紧张得不行,一脸心疼,伸手去拉他的手,想要一看究竟。
“我说没事!”霍冬却冷冷阻断她的关心,且微微侧身避开她伸来的手,然后边说边往厨房外走去,“你继续,我出去找张创可贴。”
“哦……”他不让她碰,更别说帮他处理伤口了,简素衣没辙,内心挫败又怨愤,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走出厨房。
霍冬走进客厅时,迟勋正和严甯一起逗弄八戒,逗得八戒在沙里滚来滚去,开心得不得了。
迟勋俊,严甯美,八戒蠢萌可爱,玩在一起的画面唯美又养眼,别提多么美好和谐了。
霍冬面无表情地从迟勋和严甯的面前经过,径直朝着电视柜走去。
听到脚步声,正玩得不亦乐乎的严甯和迟勋不约而同地抬眸望去,然后一眼便看到霍冬手指上的血……
看到霍冬一手血,迟勋并未像简素衣那样大惊小怪,只是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淡定从容地问:“怎么了?”
对他们这种人而言,这根本就不叫伤。
但严甯在看到霍冬手上那红艳艳的血时,眉心一跳,还是心疼……
虽然知道这点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她的心,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觉得疼。
“没事。”霍冬冷冷道。
他嘴里说着没事,血却在往地板上滴,他也不嫌脏,反倒像是故意要让自己流血流得更壮观似的……
严甯低下头,死命忍着想要跳起来去关心他的冲动,佯装没看见他的伤一般,犹自逗着八戒玩儿。
霍冬的脸,阴沉到无以复加。
即便他满手的血,也没人搭理他,最后还是他自己从抽屉里找出碘酒和药棉清洗止血,然后往受伤的手指上缠了一块创可贴。
等把伤口处理好,霍冬的心情也已经糟糕透顶。
他以为她好歹会上来帮他包包伤口的……
她居然无动于衷!
霍冬关上抽屉,起身欲回去厨房,迟勋却在这时站了起来。
“还是我去厨房吧,你帮七仔收拾收拾八戒的东西,她忙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收拾啥,你帮她看看。”迟勋一边挽起衬衣的袖子,一边对霍冬说道。
“嗯。”
破天荒的,霍冬居然没拒绝。
连客套话都没有。
然后迟勋去了厨房,客厅里便只剩下严甯和霍冬。
严甯始终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八戒的尾巴,就是不看他。
“八戒的窝和玩具在卧室。”他突然冒出一句。
闻言,严甯惊讶抬头,目光终于舍得投放在他脸上。
他不是很嫌弃八戒的么,居然会肯让八戒与他同住一间房?
怀着满腹疑惑和惊悚,严甯抱着八戒跟着霍冬去了他的卧室。
偌大的卧室,简约深沉,尊贵阳刚,男人味十足。
整个房间,只有两种颜色,黑与白。
靠阳台的角落,放着八戒的小窝,以及一些可爱的小玩具。
严甯走过去,二话不说就蹲下去开始收拾。
高大的男人,像座大山一般伫立在她身边,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小脑袋。
“你跟阿勋……”
眼看她三两下就把八戒的玩具塞进了袋子里,他暗暗着急,忍无可忍地开了口。
却又不知该怎么问,确切地说,他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身份去问……
“什么?”严甯一边不停地往袋子里塞玩具,一边仰着小脸望着他。
“你们……”他狠狠皱眉,欲言又止。
严甯愣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咧嘴一笑,“我们挺好的。”
我们挺好的……
霍冬狠狠磨牙,脸如玄铁。心,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心里泛起一股说不出又道不明的焦躁。
嘛意思?!
她这是承认移情于迟勋了?
“这也是八戒的玩具吗?你要不要?不要我带走了。”
霍冬正气得不行,严甯却拿着一个小小的汽车模型站起来,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云淡风轻地问他。
“你跟他怎么回事?”他哪有心情回答她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想着怎样把这件事弄清楚。
“啊?”严甯一脸“你说啥我怎么都听不懂”的表情。
他脸色阴沉,恶狠狠地瞪着她。
那凶狠的眼神好似在对她说“你再给我装傻试试看”……
“啊,你是说我跟迟勋欧巴吗?”她像是得到提点,立马反应过来。
“你多大了?出国两年连话都不会说了?!”他怒,极尽鄙夷地瞥她一眼,冷冷嗤道。
她现在快二十六了,不是十六,还动不动欧巴欧巴的,白不白痴?!幼不幼稚?!
他简直要怀疑她这两年去的是韩国而非澳洲了。
严甯眨眨眼,茫然地看着他,“啊?不会说话?我这不是在说话么?”她一脸“我没哑啊”的无辜表情。
霍冬气得想揍人。
他严重怀疑,她在给他装傻充愣。
突然,八戒攀着她的腿往上窜,三两下就爬到了她的胸口,她噙着*溺的笑,下意识地伸手兜住它。
八戒嘴里叼着一颗橡胶球,被麻麻双手一兜,嘴一松,球就滚进了麻麻微敞的衣领里……
几乎是立刻的,八戒一纵身,也朝着麻麻的衣领里钻去,要去找自己心爱的玩具。
“啊……”严甯吓了一跳,不由小声惊呼。
正想伸手去把八戒捉出来,然而更快的,一只大手抢先一步伸进了她的衣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