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甯连忙回神,朝着喊她的男子小跑过去。
“请问什么事——”
“去烧壶开水,然后送到那个帐篷来!”
严甯还没问完,就被中年男子阻断,那口气,老大老大的。
男子先是指了下远处的帐篷,接着将拎在手里的水壶递到了她的面前。
远处的帐篷,正是霍冬和迟勋要进入的那一个。
“好的。”
严甯接过水壶,一点也不介意男子那种颐指气使的态度,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好。
这种时候,她不会耍脾气。
她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添乱的。
所以她既不会因为中年男子的语气不好而拒绝去烧水,也不会因为霍冬在那个帐篷里就避而不去。
一旁的姜小勇,性格耿直,见到中年男子那副指使人的样子心里就特别不爽,很想对那男子吼一声“迟指挥长的女盆友你也敢使唤你是想死了么”……
可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因为他想起前一刻严甯是如何对待他家冬子哥的。
欺负他家冬子哥的女人,他才不帮!
严甯拿着水壶就走了。
姜小勇对着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心里默默腹诽了一句“红颜祸水”……
将要害得他家冬子哥和勋哥反目成仇的女人,不是祸水是什么?!
本来见她长得漂亮,蛮喜欢她的,现在……
哼!不喜欢了!
“姜小勇!”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洪亮干脆的呼喊。
“诶!冬子哥你叫我啊?”姜小勇立马应答,朝着站在帐篷前的霍冬跑去。
霍冬食指微微弯曲,向上前来的姜小勇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去。
姜小勇立马把脑袋伸过去。
霍冬在姜小勇的耳朵上嘀咕了一句。
“啊?”
听完之后,姜小勇苦着脸惨兮兮地看着他用生命在崇拜的老大。
“快去!”霍冬浓眉一拧,威严十足地低喝道。
“知道了……”姜小勇哀怨地撇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着严甯刚才离去的方向快步走去。
姜小勇心里无限怨念,他累了一天*,这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会儿,竟然还要受命去暗中保护老大的暗恋对象……
他的命咋就这么苦啊!
这冬子哥也真是的,人家勋哥对女朋友都没有像他这么紧张,都没有派人暗中保护,他这暗恋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啊?
他这样下去,早晚得露馅,到时候被冠上一个“肖想弟妹”的罪名可咋办啊?
姜小勇忧心忡忡。
看到姜小勇离去,霍冬这才放心,转身撩开帐篷帘子,进去。
帐篷里有六七个人,正围着地形图商讨着营救方案。
“你谁啊?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霍冬刚一进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朝他看去。
其中一人看到他的肩章,立马就厉声呵斥。
霍冬没动。
“我!”迟勋干脆果断地吐出一个字,冷冷瞥了眼出言不逊的那人。
那人愣了愣,呆呆地看着面罩寒霜的迟勋,“啊?什、什么?”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我让他进来帮我的!李S长你有意见?!”迟勋微微歪着头冷睨着李S长,向来温和的目光,隐隐染上一抹怒意。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就罢了,还妄想干涉他的决定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好吗!
“呵呵……不是不是,我怎么会意见呢,我只是……”李S长被迟勋冷厉的眼神看得心里直虚,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尴尬讪笑,又瞟了眼霍冬,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迟勋冷笑更甚。
“我只是觉得咱们在商量大事,他还不够资格参加我们这样的会议……”
“救人还要讲资格?谁给李S长灌输的这种思想?!”
“……”
李S长话音未落,就被迟勋冷冷抢断,直接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加上是被一个小自己十几岁的后辈呵斥,顿时有种颜面扫地的感觉,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迟勋懒得理他,直接对霍冬招手,“冬子,你过来看看!”
霍冬面无表情,谁也不看,沉默不语地走到迟勋身边。
帐篷里的另外几个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官,此刻面对迟勋的强势心里多少有些不满。
可再不满也只能憋在心里,一是自己没能力指挥救援现场,也担不起任何失误的风险,二是这空降的指挥官不明来历,不敢贸然得罪,所以大家只能保持沉默,继续当个摆设。
“我们想要进村,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在南侧,一条在北侧。”迟勋指着地形图对霍冬说:“南侧是捷径,如果能进的话可以节省很多时间,而北侧这条路相对来说比南侧那条路更安全一点,但估计要浪费很多时间!”
霍冬看了看地形图,沉默半晌,说:“两条都不安全。”
北侧的路看起来比南侧好走,可在这恶劣的天气和余震的威胁中,实则比南侧的路更危险。
“那你的意思是……?”迟勋看着霍冬。
霍冬淡淡吐字,“时间就是生命!”
两条路都有危险,而救援刻不容缓,如此一来,自然得选南侧那条路。
“我听你的!”迟勋点头,一掌重重拍在霍冬的肩上,下了最终决定,“走南侧!”
“我不同意!”
迟勋话落,刚才那位李S长立马出声反对。
霍冬和迟勋不约而同地转眸,均极尽淡漠地看着李S长。
“南侧道路险峻,毫不夸张的说步步都是危险,而且这样的天气,若再继续下雪,或是生余震,肯定会封山断路,到时候不止人没救到,我方将士也会深陷危机的!”李S长义正言辞,正气凛然地说道。
迟勋挑眉,“那李S长有何高见?”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还是再等一等——”
“等到艳阳高照还是等到冰雪融化?待那时,我们进去干吗?!”迟勋冷笑,冷厉的目光像刀子般投射在李S长的脸上,字里行间满是讥诮。
被迟勋那明显饱含着“贪生怕死之徒”的眼神羞辱得够呛,李S长怒在心里却又不敢作。
“救人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不顾及同志们的安危啊!”李S长不服,梗着脖子据理力争。
“李S长没当过兵吧!”迟勋噙着淡淡的冷笑,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
“知道前方有危险,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置人民群众于不顾……”迟勋朗声说着,微微停顿,目光在一一扫过众人之后,字字铿锵地继续道:“这不是军人的作风!”
众人面面相觑,均沉默不语,被迟勋慷慨激昂的一句话说得心里有那么点羞愧的感觉。
只有李S长不依不饶。
也不知他是好表现,还是别有用心,非要插言,“就算要救,那也不能选最危险的那条路啊, 我觉得北侧那条路更合适,路虽然绕一点,但——”
“冬子,我们继续!”迟勋忍无可忍,直接不理李S长了,拉着霍冬继续看地形图,“你看,我们是不是该从这里……”
选好路,便要继续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
李S长见迟勋如此“目中无人”,顿时气血翻涌,差点就要中风。
正在这时,帐篷外响起一道轻柔的女声——
“报告!”
迟勋全神贯注地和霍冬讨论着营救方案,没注意。
霍冬眸光微闪,装作没注意。
严甯拿着开水壶进来时,就看见霍冬和迟勋站在地形图前,两人那副认真严肃的样子,有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威严。
同样高大的男人,穿着迷彩军服,帅气俊朗得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她有些失神地看着他们。
突然——
“给我倒杯水!”
李S长被迟勋明里暗里的羞辱了一通,这会儿正肝火旺盛,气得口干舌燥。
看见严甯拿着水壶,就毫不客气地对她命令道。
听到有人喊倒水,严甯猛然回神,惊觉自己居然看失神了,心里不由自主就泛起一丝慌张。
有点心虚……
她连忙走向一旁的四方桌,拿起一个塑料杯,到了大半杯水。
然后她端着半杯水走向李S长。
李S长愤愤不平,心里越想越不痛快。
严甯走上前,来到李S长的身边,一边把水杯递上去,一边小声说道:“您的水——”
李S长下意识地一侧身,欲伸手去接,哪知一不小心竟把水杯打翻了,顿时洒在了彼此的手上。
刚烧开没一会儿的水,就算现在天气冷,可还是烫得很。
严甯手背被波及,烫得狠狠蹙眉。
“啊……”李S长直接被烫得大叫,心里本就窝着火,这下更是怒不可遏,借题挥地冲着严甯破口大骂,“你T妈眼瞎啦?”
“对不起对不起……”严甯忙不迭地道歉。
来了个出气筒,李S长怎会放过,怒目一瞪,也不管对方是个小女生,扬手就要狠狠给她一巴掌,以泄自己心头之火。
在李S长扬起手的那一瞬,霍冬和迟勋如闪电般不约而同地奔过来……
“啊!”
李S长扬起的手,被迟勋半空拦截,手腕犹如被捏碎了一般剧痛无比,让他不可抑止地惨叫出声。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嘭!
霍冬重重一脚踹在李S长的肚子上。
然后李S长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紧接着咚地一声摔在了五米开外。
李S长都还没搞清楚生了什么事,就被霍冬一脚差点送上了天,脸色惨白冷汗淋漓,瘫在地上苟延残喘。
厚重的军靴踹在肚子上的滋味儿,估计跟铁锤没什么区别,李S长痛得连叫都叫不出声了。
然而这还没完……
霍冬面罩寒霜,几个大步走到瘫软在地上哀嚎的李S长身边,不由分说就一把揪住李S长的衣领,像拖死狗一般把李S长拖出了帐篷。
出了帐篷,霍冬把李S长往地上随便一扔,在李S长倒地的那瞬,他一脚踩在李S长刚才想要打严甯的那只手上。
再狠狠一碾。
隐约有咔擦的骨头断裂声响起……
“啊……”
李S长凄厉的惨叫声,几乎快要响彻天际。
即便李S长叫得惨绝人寰,霍冬依旧不为所动,踩断了他的手,再顺势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上半身提起来……
呯!
一拳狠狠砸在脸上。
李S长立马流出两条鼻血。
“啊……你你……你敢打我?你无故殴打长官,我……我要报告上级……你……你完了……啊……”
李S长哇哇大叫,可他越是叫,越是被揍得惨。
帐篷里的另外几位,全围在帐篷门口看,看到霍冬那揍人的架势,谁也不敢上前劝。
大家心里都想,万一不小心被他揍一拳,估计得躺半个月。
所以还是明哲保身,别多管闲事的好。
帐篷里,迟勋皱着眉牵着严甯的手仔细查看,“怎么样?有没有烫伤?”
水温虽高,但还好天气冷,她的手背只是被烫红了一点,没有受伤。
“我没事。”严甯摇头。
她蹙着眉,一边跟迟勋说话,一边用眼角余光关注着帐篷外的动静。
她的心,噗通噗通,到现在还在狂跳。
不是被李S长吓到,而是被霍冬……
他踹李S长的那一脚,太吓人了。
干净利索且毫不犹豫,爆力十足。
他问都不问,上来就给人一脚,简直太野蛮了!
但是……
又太帅了!
她以前怎么没现,原来他有暴、力倾向啊!
上次把人打到重伤,这次竟敢对官员动手,他是想上天吗?
上次被停职的教训还不够重吗?是想被革职才肯消停吗?
帐篷外,李S长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听得严甯毛骨悚然。
“叫他别打了!”
她狠狠皱眉,没好气地对迟勋说道。
哪知迟勋却云淡风轻地扯了扯嘴角,说:“他不会听我的。”
她抬眸瞪他。
“他真的不会听我的!”迟勋加重语气强调,颇感无奈地笑笑。
你无故殴打长官……
我要报告上级……
严甯冷着脸,朝着帐篷外走去。
挤开堵在门口的人,她一眼看去,是霍冬单手拎着李S长的衣领,另一只手握成拳头高高举起,正要往被打得软哒哒的李S长的脸上砸……
“别打了!”
她急喊一声。
霍冬的拳头,在与李S长的脸只有一寸的距离硬生生地停下来。
看到霍冬的拳头落下,李S长本已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在听到严甯的声音以及感觉到预料的疼痛并未到来时,他大大地松了口气。
顿时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李S长颤抖着,害怕地慢慢睁开眼……
“谁眼瞎了?”
他的眼刚一睁开,就看到霍冬冷如寒冰的脸,以及他阴冷刺骨的声音迎面扑来。
“我我我……我眼瞎了……是我……啊……”李S长忙不迭地颤声结巴,已被吓破了胆儿。
霍冬眼底划过一丝轻蔑,双手一松,将李S长扔在地上。
然后他微微侧眸,用眼角余光瞟了眼严甯垂在身侧那泛红的手背……
红了有三分之二的面积。
她的皮肤白,不管是淤青还是红肿,只要稍微有点伤就特别明显。
匆匆一瞥,霍冬收回目光,然后一言不转身就走。
“你你……我、我要告……告你……”
李S长瘫在地上,双目含恨地看着霍冬离去的背影,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放狠话。
这时,有人过去搀扶李S长,顺便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只见李S长的脸,突然五颜六色不停地变换,努力撑大被揍得红肿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严甯,然后又看了看已走远的霍冬。
经人提醒,李S长终于明白“有眼不识泰山”这句话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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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雪,如风中飞絮,又开始飘洒而下。
严甯跟迟勋住一个帐篷。
可现在帐篷里只有她一人。
因为四个小时前,迟勋亲自带队,去了三公里外的村庄救援。
从迟勋离开的那一刻,严甯心里就充满了担忧,坐立不安。
虽然她对情况并不是很了解,但看到他们两个在商讨方案时那凝重的脸色就不难看出这次救援任务有多艰巨。
帐篷内,严甯忧虑得睡不着,来回踱步。
帐篷外,一个高大的身影默默伫立着,饱含深情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在帐篷布上移动的小身影。
他来了有一会儿了,肩上都已经堆积起了一层雪。
并没有打扰她的想法,他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
迟勋有任务,不在她身边,他自然得代替迟勋守护她。
当然,他也有私心,那就是想要给自己找个借口,能近一点看到她。
她来回不停地走,很显然是在担心迟勋,霍冬忍不住想,如果去救援的是他,她也会这样担心他吗?
不!不用担心这么多,他不贪心,只要一点点就好……
她会吗?
她会担心他吗?
哪怕只是一点点!
霍冬一瞬不瞬地看着帐篷里的小女人,轻轻勾唇,苦笑蔓延。
呵!霍冬,你可真会痴人做梦,她都恨不得你死了,还担心你?
她那么恨你,看你一眼都嫌脏了眼睛,自然是巴不得你永远消失的……
严甯的身影,印在帐篷帘子上。
霍冬看着看着,双脚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情不自禁地朝着帐篷门口走去。
他轻轻的,没敢惊动里面的她。
走到帐篷前,他缓缓抬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她倒映在门帘上的影子……
一下又一下,极尽怜惜,情深似海……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对她爱到了如此程度,舍不掉,忘不了……
看着她的影子,竟看得出了神,当听到她径直朝着门口走来的脚步声时,他已来不及躲。
门帘被撩开。
她在内,他在外,四目相接,近在咫尺。
彼此的眼底,均有着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