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愿,开门声轻轻响起。
是他回来了……
嗯,终于回来了!
严甯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偷偷盯着门,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担心了一晚上,在这一瞬,她才算是正真放下心来。
一直紧绷的情绪松缓下来,她的心里立马便腾升起一股愤怒。
她很想冲出去对他咆哮——
你还知道回来啊!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这么晚了你还回来干吗?你永远都别回来得了!
然而……她也只是想想。
其实她知道在吵架的时候说气话是很不理智的行为,可生气的时候又哪来的理智可言?再说了,“气话”不都是在生气的时候说的么,不是在生气的状态下说的难听话又怎么算是气话呢对吧。
外面的动静很小,若不是她聚精会神的在听,根本就听不到。
他的脚步声渐渐变得清晰,好像正朝着卧室的方向走来……
严甯连忙紧闭着双眼,屏住呼吸,装睡。
她心如打鼓,紧张得手心都渗出薄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紧张,反正就是控制不住混乱而急促的心跳。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他停在了卧室门前。
严甯紧张得睫毛直颤,期待又紧张地等待着晚归的男人开门而入。
她纠结地想,他进来之后自己还要不要装睡啊?如果不装睡的话她又该跟他说什么呢?万一说了什么一言不合又吵起来的话该怎么办呢?
然而半晌后,严甯现自己好像想太多了……
因为她紧张兮兮地等了半天,门外却没有一丝动静。
她狠狠蹙眉,忍不住开始怀疑,是她听错了吗?
他根本没回来对不对?
否则他回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可是……
怎么可能听错呢?她明明听到是他的脚步声啊,而且他的脚步声她不会认错的……
严甯睁开眼,顾不得心里还有怨气,想下牀去开门证实一下他是不是回来了。
而就在她想要起身的那刻,突然“吱呀”一声轻响……
门开了。
严甯连忙闭上双眼,继续装睡。
开门声很轻很轻,只是打开了一条缝隙,客厅里的光从门缝泄露进去,让门口的男人如愿看到牀上的小女人……
霍冬手握着门把,一瞬不瞬地看着安然入睡的霍太太,唇角泛起一抹苦笑。
瞧!
她睡得多么的香甜,睡得多么的心安理得,一场不欢而散的争吵,并没影响到她丝毫。
她该吃吃,该睡睡,有他没他对她来说根本没什么所谓。
嗯,于她而言,他无关紧要,可有可无……
所以从始至终,难过的都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此刻他的心有多痛,对她的怨就有多深,他知道爱情这玩意儿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可在一段感情里若只有单方面的付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他拼命对她好,不求她同等的回报,但能不能别说那些狠心的话来伤他?
都这么久了,他们连婚都结了,不管过去有多少误会和恩怨,是不是都该放下好好生活了呢?
她要永远揪着他曾经犯下的那些错不放吗?
她要这样用这种冷酷的态度惩罚他一辈子吗?
霍冬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没有进入的勇气。
他怕惊扰了她的美梦,更怕面对醒来的她……
她下午说的那些话太无情,他的心到现在都还在滴血……
他想这世间没有哪个男人能承受得了自己深爱的小女人对自己有除之而后快的念头……
他恨不得把全世界捧到她的面前,而她,却想要他的命!
呵……
霍冬看着沉睡的小女人,唇角的笑,越苦涩悲凉。
深深吁了口气,他心痛得呼吸都是颤抖的。
然后……
轻轻的,他默默将门关上。
严甯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
她屏住呼吸等着他进房间,然而等来的却是他关门的声音。
猛地张开眼,在黑暗中,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然关闭的门。
他……
什么意思?
他这是要跟她分房睡吗?
那……分房跟分居有区别吗?对她来说根本没区别好吧!
若这样还不如分居呢,眼不见心不烦,省得他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惹她不痛快!
严甯腾地坐起来,愤恨地瞪着门,生气了。
甚至气红了眼。
她现,一个女人若被人*着爱着,会变得特别受不得委屈,一点点小情绪都会被莫名其妙地放大无数倍……
好比此刻的她!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很矫情,明明不爱他,又何必在乎他的冷落?
可是怎么办呢?她就是难受……
对!她现在心里很难受!
难受得有种想要出去跟他再大吵一场的冲动。
手脚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她鬼使神差地掀开被子下了牀,赤着脚朝门口走去。
当她回过神时,现自己已经轻轻拉开了门……
她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瞧,却没有在客厅现他的身影。
严甯蹙眉,正疑惑着人咋不见了,突然听见厨房里有轻微的响动。
她像个小偷似的,蹑手蹑脚地悄悄朝着厨房靠近。
躲在厨房外的墙边,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看向那正忙碌的高大身影。
只见——
霍冬从橱柜里拿出红豆和花生米,各抓了两把放进一个小盆里,然后接了水把红豆和花生米泡起来……
煮红豆粥得提前把红豆泡一泡,不然红豆煮不烂。
意识到他是在为明早的红豆粥做准备时,严甯心里倏地一酸,双眼不可抑止地湿润起来。
他们都闹得这么不愉快了,他居然还记得泡红豆,还记得要给她做早餐……
这一瞬,严甯想,只要他一会儿回房抱抱她,哪怕不跟她说对不起,她也可以原谅他了。
嗯,都说夫妻之间牀头吵架牀尾和,她觉得只要他能态度好点,她也不想太刁难他,差不多就得了。
霍冬站在洗菜池前,垂眸看着小盆里被水浸泡着的红豆,精神有些恍惚,状态很差。
站了半晌,他伸手从裤袋里摸出一包还未拆封的烟。
心里烦,想抽烟,可这包烟买来几个小时了,他却一直没拆开……
从与她结婚之后,他就戒烟了,这些日子里一根都没抽过。
因为要与她一同生活,他不敢让她吸二手烟。
但是今天……
他心情太糟糕,迫切地需要一支烟来排解内心的悲伤……
可是买来之后又一直没拆开,他不想前功尽弃,也不想被情绪左右了自己。
那个小坏蛋,心可真是够硬的!
他深夜不归她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他吗?对他说了那么多狠心的话就真的一点悔意都没有吗?
她可知道这几个小时里他一直在等她的电话,一直在等!!
其实下了楼他就后悔了,可彼此都在气头上,他又觉得自己没脸回去。
所以他多么希望她能给他一个电话啊,哪怕不是跟他说对不起,他也可以顺着台阶回家了呀……
可是没有!
他坐在小区花园的椅子上望着他们家的窗户,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午夜,她都还是没有给他打电话。
她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他都没回家她怎么还能睡得这么香呢?
他的去留或者死活她就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吗?
霍冬拧着眉,咬着牙根用力拆开手里的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
摸出打火机,打着火正要往烟上点时,他突然又把烟从唇间拿走,顺势往身边的垃圾篓里狠狠掷去。
一整包烟,连同打火机,统统砸进垃圾篓里。
转身,朝着厨房外走去。
回到客厅,他看着沙犹豫了片刻,然后关掉客厅的灯,去了客房。
严甯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双手捂住急促跳动的心,紧张得像是刚做了一次江洋大盗一般。
刚才看到厨房里的他转身,吓得她连忙跑回卧室,就怕被他现自己在偷看他。
严甯还没来得及思考一会儿霍冬进来了自己该如何反应,突然就听见他去了隔壁客房……
她一愣,心里顿时泛起一股失落……
黑暗中,她盯着模糊不清的门口,睡意全无。
心,闷闷的,难过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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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严甯有很久很久没有失眠过了。
可昨晚失眠了。
一整晚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去听隔壁的动静。
可隔壁什么动静都没有!
她瞪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生闷气,在心里把隔壁的男人骂了十万八千遍。
混蛋!
扰得她不得安宁,自己这会儿倒睡得心安理得了?哼!
满腔的委屈和怨愤,让她心里憋着一股火,无处泄,难受之极。
一直熬到天际白,她才终于有了点困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可多年养成的习惯,即便熬了夜,也依旧在早上七点准时醒来。
只睡了两个小时不到,严甯觉得大脑都是晕晕沉沉的,加上心情不好,整个人便更是是难受得不行。
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她就转头去看牀头柜。
然而一反常态,今天没有温开水……
本就不太美妙的心情,顿时更不好了!
他什么意思?!
居然连开水都不给她准备了!!
严甯本来大脑晕晕的还想再睡会儿,见此情形瞌睡虫立马全走气飞了,睡意全无。
她起身下牀,冷着脸朝外走去。
客厅里还是没人,厨房里传来抽油烟机的声音。
她朝着厨房走去。
途经餐桌,她瞟了一眼,只见桌上已经摆着红豆花生粥和柳叶饺,还有鲜榨豆浆和油条。
而他……
正在煎爱心荷包蛋。
她不喜欢白煮蛋,他一周会依她一次,做煎蛋给她吃。
严甯看着厨房里那抹高大挺拔的背影,咬着唇犹豫了两秒,然后她抬头挺胸,理直气壮地进入厨房。
倒水喝!
不给她倒她自己倒!
哼,有什么了不起!!
严甯一边孩子气地愤愤想着,一边朝着一旁装着冷开水的玻璃水壶走去。
听到脚步声,正在煎蛋的霍冬不紧不慢地循声回头。
他看了她一眼……
嗯,只是一眼。
淡淡一瞥之后,他转回头去,继续煎蛋。
霍先生冷淡的态度让霍太太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心脏狠狠抽搐,莫名就疼了起来……
习惯是个好可怕的东西,她现自己这些日子里已经习惯了被他*着的感觉,所以当他突然不*她了,她竟觉得好委屈,好难过……
双眼控制不住地酸涩起来,她心不在焉地拿了一个杯子,再拿起玻璃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心里难受,她没有现水壶里的水是温温热的……
不理就不理!有本事永远都别理她!
脾气谁不会啊,冷脸谁不会摆啊,气话谁不会说啊!
严甯一边愤愤腹诽,一边微仰着小脸咕噜咕噜地喝水。
一杯水喝完,她的心情也已经沮丧到了极点,默默地放下杯子,低着头转身欲走。
“吃饭。”
淡淡的两个字,从霍冬的嘴里吐出来。
他没有看她,目光依旧在平底锅里的煎蛋上。
她转头,双眼饱含着怨愤和哀怨,看向他。
看到他居然连看都不看她,她心里那刚刚泛起的一丝喜悦,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他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还吃什么饭啊?!
吃什么吃!气都被他气饱了!
不吃 !!
严甯红了眼,从霍先生完美的侧脸上收回目光,一言不,气呼呼地继续往外走。
霍冬皱眉,转头看向不理人且正往外走的霍太太。
那娇小的背影,弥漫着怨气,还透着一股倔强,让人爱恨不能又深感无奈。
霍冬关了火,准备追出去把任性的霍太太抓回来。
她可以不理他,也可以嫌弃他,但是不能不吃早餐,对她身体不好的一切事情他都不会容许。
可他刚要去抓她,已经从餐桌旁走过去的霍太太却又乖乖地回来了。
还直接坐上餐桌,冷着小脸用手抓了一个柳叶饺就塞进嘴里,气鼓鼓地使劲儿嚼着。
严甯的确不想屈服的。
可是……
肚子饿!
而且她想,她为什么不吃?他用她的灶、她的锅、她的米做的早餐,她为什么不吃?为了跟他怄气把自己饿坏这种蠢事她才不会做好么!
她抓了半截油条,像是跟油条有仇似的,狠狠的咬。
见霍太太去而复返,霍冬满意。
看了看她孩子气的模样,堵在他心里一整晚的郁结莫名就消散了大半。
把锅里的煎蛋装进盘子里,他端着煎蛋朝着餐桌走去。
一言不把煎蛋摆在她的面前,然后他又转身准备回去厨房收拾一下。
还是没看她。
严甯垂眸看着眼前的两个爱心煎蛋,想着他竟敢对她使用冷、暴、力,心里就又恨又委屈。
像是泄愤一般,她夹起一个煎蛋就狠狠咬了一口——
“啊……”
她惨叫一声。
已走到厨房门口的霍冬立马一个健步奔回她身边,担忧地看着她,拧眉急问,“怎么了?”
严甯低着头,掩着嘴,不说话。
“烫到了?”霍冬看了眼盘子里咬了一口的煎蛋,还有桌上明显是被她吐出来的小半块。
她还是默不啃声。
见她一直不说话,他以为烫得很严重,顿时心急如焚,忍不住皱着眉头轻声责备,“刚煎好,很烫,你就不会等会儿再吃吗?”
严甯的眼眶倏然就红了。
她难受。
嘴里难受,心里也难受。
被烫了是其次,最让她受不了的是他的责备……
听他那充满嫌弃的语气,仿佛她就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白痴,蠢得跟猪似的……
经过昨天的争吵,再经过昨晚的冷战,直到现在一大早还被他嫌弃,严甯觉得自己受不了了。
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失控,低着头极力隐忍,可越忍,眼眶就越红……
见霍太太不说话也不抬头,他看不到她到底怎么了,急得不行。
“很疼吗?我看看——”他一边急问,一边伸手去抬她的下巴。
哪知一抬起来,看到的却是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
霍冬的心,一下子就软得一塌糊涂。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小女人,忙不迭地抽出两张纸巾,心疼又疑惑地柔声问:“哭什么?”
严甯傲娇地转动目光看向别处,更是泪如泉涌。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怎么突然就觉得这么难过,眼泪止都止不住。
她誓她真的不想哭,可是眼泪根本不听大脑的使唤,如山洪爆一般,一不可收拾。
就觉得……太委屈了。
他越是担心她,越是着急地问她怎么了,越是对她温柔*溺,她就越是觉得委屈。
她想,要么一直对她不好,要么一直包容到底,不要高兴了*着她,不高兴了就晾着她,这样很过分好吗!
口口声声说爱她,可一生气就离家出走,他这算哪门子爱啊?
晶莹剔透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从严甯的眼眶里争先恐后地溢出来。
霍冬快急死了。
“嗯?哭什么?”他的大手捧住她的小脸,担忧地深深看着她流泪的模样,心疼至极。
严甯歪头,挣脱他的手。
“是疼了吗?”他却不许她逃,双手一捧,就将她的小脸又捧在了手心里,“啊——张开嘴我看看。”
她红着眼瞪他,闭着唇不让他看。
其实没有烫伤,她哭是因为情绪不好。
“到底怎么了?是不舒服吗?”霍冬急得想要强行撬开她的嘴一探究竟。
他皱着眉头,语气太过急切,听起来隐隐透着不耐……
内心正处于敏感期的霍太太觉得霍先生又在责备她了。
怨怒交加,她红着眼突然将他的手挥开,起身就要走。
“严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