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顿,字字铿锵。
严谨尧面如死灰,无力地垂下了双手。
“严谨尧!我不爱你了!本来之前我心里还有那么一点愧疚的,觉得自己对你有所亏欠,可现在——”欧晴趁热打铁,唇角泛起一抹轻蔑的冷笑,“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让我很庆幸,庆幸自己离开了你!”
她说,我很庆幸离开了你……
“闭嘴!”严谨尧心如刀割,面目狰狞咬牙切齿。
他伤心又愤怒,因为她的嫌弃。
可她不止不闭嘴,甚至还越说越残忍,“你不是很不服气吗?你不是一直觉得阿辉比不上你吗?可是在我心里,他比你好了不止千百倍!”
“我叫你闭嘴!”
严谨尧怒不可遏,从齿缝里恶狠狠地迸出字来,脸色变得阴沉可怖,阴戾的目光射在欧晴的脸上像是恨不得在她的脸上凿出两个洞来。
然而他越是愤怒,她就笑得越是云淡风轻,说的话也越是残忍。
“他绝对不会像你这样对我,他不会打我耳光,更不会掐我脖子,他爱我胜过爱他自己,他甚至可以为我豁出命,可你呢严谨尧?”欧晴冷冷地笑,毫不客气地讥讽,“你只会对我动手!”
你只会对我动手……
严谨尧如被万箭穿心,痛不欲生却又无力反驳。
是的,他做得最错的事,就是对她动了手,之前打了她的脸,今天还掐了她的脖子……
原来他已经变得如此混蛋了!
可他会变成今天这番模样,她就真的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严谨尧死死看着眼前冷漠到极点的小女人,终于尝到了心如死灰的滋味。
欧晴觉得差不多了……
“你走吧严谨尧,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了!”她用轻蔑的眼神斜睨着他,字里行间充满了对他的厌恶。
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了?
现在的他,就这么惹她讨厌吗?
心,痛到极致,反而有种诡异的轻松……
就好像是一个癌症患者,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最后申请安乐死得到批准……
严谨尧笑了。
他看着她,笑得双眼猩红似血。
“好!如你若愿!”
沉默良久,他缓缓吐字,一下又一下地点着头。
欧晴还不来不松口气,他的大手倏然再次掐住她的脖子……
狠狠的!
她立马就呼吸不了了。
与此刻的力道相比,她这才现,刚才他根本就是掐着玩儿的。
呼吸完全被阻,欧晴的脸色很快涨成了酱红,他近在咫尺的脸,也慢慢变得模糊……
严谨尧这会儿真真是恨欧晴恨到了骨子里。
他想只要自己掐在她脖子上的手用力一坳……
她的脖子就会咔擦一声断掉,然后她就会死……
她死了,所有的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他的痛苦也可以结束了。
嗯,掐死她,掐死她他就可以解脱了。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怂恿着他,不停地嘶吼着“掐死她、掐死她、掐死她”……
可该死的!!
他下不了手!下不了手!下不了手!!
他该死的下不了手啊!!
严谨尧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哪怕他如此恨她,却依旧还是无法忍受她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欧晴,从这一刻起,这辈子——”
他死死看着她充满痛苦的双眼,在她唇上阴测测地开口,一字一顿,坚定狠绝,“你、我、永、不、相、见!!”
欧晴说不了话,只是倔强地看着他。
永不相见……
对于一对有*来说,这四个字,是多么的令人痛彻心扉啊!
她极力隐忍着,不让自己流露出悲痛的神情,她告诉自己,再忍忍,欧晴你再忍忍,再忍忍你就成功了……
终于,在她马上就要因为窒息而晕厥的时候,他松开了手。
严谨尧恨自己的心不够狠。
明明恨不得将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碎尸万段,可看到她痛苦的模样,他的心竟痛得无法呼吸。
罢了……
罢了!
“咳咳咳……”
欧晴狼狈地侧趴在牀上,一手摁着胸口,一手死死绞着枕头,剧烈地咳嗽着。
严谨尧面无表情地站在病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可怜的小女人,死死看着,仿佛是此生最后一眼……
嗯,最后一眼。
然后,在她充满痛苦的咳嗽声中,他大步流星地走出病房。
走出她的世界!
在他转身的那瞬,欧晴一直强忍的泪水,夺眶而出。
眼角余光里,全是他走得头也不回的高大身影,透着颓然,透着痛苦,透着深深的绝望……
欧晴痛彻心扉,哭得无声而悲伤。
严谨尧,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啊!
对不起,亲爱的,对不起……
十分钟后。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云铭辉拎着食物走了进来。
欧晴像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面无表情地坐在牀上,双眼和鼻头都红红 的,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
看着欧晴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云铭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现在很难过,他知道。
“他走了。”他硬着头皮走到牀边,心疼地看着浑身都弥漫着一股悲伤气息的她,低低说道。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再大声一点就会真的把她的魂魄吓飞了一般。
她转眸看他,愣了好半晌才动了动唇瓣,“……哦。”
淡淡的。
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仿佛他说的事跟她没有丝毫关系,仿佛那个人的去留对她毫无影响……
然而她越是这样强撑,云铭辉就越是心疼。
“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他深深看着她,恨不得能代替她痛苦。
欧晴却轻轻摇头,甚至还扯了扯嘴角,“我不难受。”
她的嘴里说着违心的话,眼泪却刷地滚落眼眶,无声流淌……
云铭辉见状,心如刀绞,有种想立马冲到楼下去把严谨尧找回来的冲动。
惊觉自己落泪,欧晴连忙抬手去揩,把脸瞥向一边不让云铭辉看到她心碎的模样……
然而她手忙脚乱想要掩饰悲伤的举动,更是让人见者心酸。
“欧晴……”
“我很好!”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拼尽全力对他露出一抹微笑,用力强调,“真的!”
嗯,她很好!
虽然很难过,虽然很心痛,但时间会治愈一切,她相信自己能熬过去的……
嗯!一定可以熬过去的!
云铭辉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不那么难过,唯有沉默。
其实他也不是不会安慰人,而是他深知,她并不稀罕他的安慰……
看似温柔腼腆的她,骨子里却格外的倔强,宁愿一个人默默承受锥心之痛,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
偌大的病房,变得静谧无声。
欧晴转头看向窗外,双手轻轻贴着小腹,眼泪无声而汹涌……
窗外的天空是那么的蔚蓝,然而她的世界却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她悲伤地想,自己的世界,何时才能重新明亮起来呢?
还……能明亮起来吗?
应该可以的吧,毕竟……
她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新希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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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
严家。
二楼书房里,一大早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大响,将严家上下男女老少全都从睡梦中惊动了起来。
严道东是最先赶到书房的,走到门口就看到书房里已经被砸得一片狼藉。
正想大喝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在严家撒野,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四弟严谨尧。
严道东来不及问本该在接受调查的四弟怎么突然回到了帝都,就看到四弟正拿起母亲最心爱的古董花瓶准备往地上砸,吓得连忙扑过去阻止。
“老四你住手!你这是干吗?疯了呀?!”严道东大喝,死死抱住古董花瓶不敢松手。
这可是母亲的心爱之物,砸了的话严家上下没人会有好日子过。
严谨尧这会儿的状态跟疯了没两样,他任由自己疯,因为他实在太难受了,他想如果不把心里的悲伤泄出来的话,他一定会心痛而死的。
他想疯,就觉得彻底疯了才好呢。
当意识不清之后,心肯定就不会这么痛了……
面对严道东的阻挠,严谨尧的反应是将他狠狠推开。
他的力气很大,严道东被推得往后踉跄,好不容易稳住脚步就看到他又高高举起了古董花瓶——
“老四!”严道东惊慌大喊。
正想再扑过去阻止,却在这时——
“让他砸。”
一道淡淡的女声,从严道东的身后响起。
严谨尧和严道东同时一震,双双转头看向来人。
除了他们的母亲洪芸菲还能是谁!
洪芸菲穿着睡袍,明显也是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一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已快被夷为平地的书房,平静的脸庞看不出丝毫的怒意。
见到母亲,严谨尧更是怒火高涨。
啪嚓!
像是报复一般,手中花瓶狠狠往地上一砸。
昂贵的花瓶,应声而碎。
是的!
就是报复!!
他也要让母亲尝尝失去心爱之物的那种感觉,虽然区区一个花瓶在母亲的心目中与欧小晴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根本不能成正比。
但绝望的他除了以这种方式抗议母亲的冷酷无情之外,已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见四弟真敢砸了母亲的心爱之物,严道东都吓懵了。
他僵在原地,看看神色淡然的母亲,再看看怒冲冠的四弟,连大气都不敢喘,就怕一不小心战火会蔓延到自己身上。
洪芸菲不咸不淡地看着地上已经四分五裂的花瓶,脸色平静,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气氛紧绷而压抑。
严道东看着冷静得有些诡异的母亲,心里一阵阵的悚,“母亲……”
同时默默地为四弟鞠了一把同情之泪,他想今天敢砸了母亲心爱之物的四弟这下是死定了。
“你出去吧!”洪芸菲淡淡地看着戾气深重的严谨尧,话却是对严道东说的。
严道东如获大赦,忙不迭地退出了书房。
“全都散了吧,该干吗干吗去!”洪芸菲始终淡淡地看着小儿子,头也不回地扬声说道。
躲在外面想要围观的罗婉月等人,不敢有违,只得悻悻然地离开。
很快,书房里就只剩下气氛很不融洽的母子俩。
洪芸菲随手关上书房的门,脸上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用下巴点了点右边书架,懒洋洋地轻哼,“那还有呐,继续。”
失去理智的严谨尧也毫不客气,两个大步冲到书架面前就是奋力一拽。
哗啦一声……
书架倒地。
他似乎还不解恨,顺势又将书桌上的东西往地上狠狠一扫。
“为什么?”
在噼里啪啦的东西坠地的声音中,他双手重重撑在桌面上,微微弯曲着背脊背对着母亲, 嘶声质问。
他的声音颤抖,愤怒而悲伤。
洪芸菲看着小儿子透着悲伤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心疼和不忍,抿唇不语。
“为什么?!”严谨尧猛地转过身来,布满血丝的双眼迸射着愤恨,狠狠盯着母亲的脸,咬牙切齿地嘶吼,“我是你捡来的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非要拆散他和欧小晴?
为什么要帮着别的男人来抢走他最深爱的人?
为什么最亲的人偏偏要伤他最深?
严谨尧严重怀疑自己不是母亲亲生的,他想这世间没有哪个亲生母亲会做出这种荒谬的事。
洪芸菲微不可见地眯了眯眸,眼底寒光四溢。
被最疼爱的小儿子声声质问,洪芸菲在沉默了几秒之后,不怒反笑。
“哎呀,居然被你现了耶!对呀对呀,你就是我捡来的,就在那个……”洪芸菲唇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冷笑,连连点头,然后像是年生久远一时想不起来地点一般顿了顿,接着一本正经地说道:“人民公园门口。嗯,对!就是人民公园!”
严谨尧倏然无语。
他已成功激怒了母亲,他知道。
严谨尧转头看向窗外,双目猩红,心如刀绞。
洪芸菲用脚轻轻踢开地板上的碎片,一步步慢悠悠地走到儿子面前。
“知道自己是捡来的你心里舒服点了吗?”她噙着一抹讳莫如深的淡淡笑意,不冷不热地看着神色哀伤的儿子,佯装关切地问。
严谨尧说不出话,聪明如他,又岂会听不出母亲的关切实则充满了讥讽。
“怎么?还是不开心啊?”洪芸菲眨了眨眼,声音温柔面容慈爱,微微蹙眉一脸不解,“不该啊!你应该很开心才对呀!你不是严家的孩子,你就不用承担严家未来的命运,你就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要你想要的人,多好啊!对吧?”
洪芸菲饱含讥诮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将严谨尧满腔的怒火尽数浇灭。
只剩下浓浓的悲伤和无尽的心痛……
“哎哟喂我的宝贝儿!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开心的事儿啊,为什么还要板着个脸呢?来!笑一个!”洪芸菲夸张地叫道,抬手在儿子的肩上拍了一下。
母亲拍得很轻,可严谨尧却有种被重锤砸了一下的感觉。
他明白,母亲的语气越是轻快,便表示她此刻越是愤怒。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你不是严家的孩子,你不需要再背负严家强加给你的期许,真的!”洪芸菲的目光变得森冷,唇角的笑也染上寒气,用疼爱的语气装模作样地极力怂恿。
你不是严家的孩子……
母亲一再强调这句话,说明她对他已是失望至极。
严谨尧垂眸苦笑。
母亲对他失望了吗?
可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也失望啊!
他也对一直敬爱崇拜的母亲感到非常、非常、非常的失望啊!!
明知道他失去欧小晴会有多么的痛苦,为什么还要如此伤害他呢?
她是他的妈妈啊,是他最亲的人啊,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他呢?
洪芸菲用下巴点了下窗外,冷笑催促,“去呀,爱美人儿不爱江山的小伙子,你快去啊,美人儿正等着你呢!”
听着母亲一再的讥讽,严谨尧忍无可忍。
“母亲!”他怒吼。
别以为他不敢,是欧小晴现在不要他了!
“别!我不是你妈!”洪芸菲倏然爆,面罩寒霜厉声叱道:“你是我捡来的,你不是我洪芸菲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也不、姓、严!!”
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严谨尧脸色微微一白。
母亲这是在暗讽他不配姓严……
严谨尧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很懦弱、很无能。
因为他既留不住心爱的女人,也辜负了家族的厚爱。
靠着书桌,无力地滑坐在地上,他双手抱头,痛苦不堪。
“妈……”他颤声哽咽,如一只濒临死亡的狮子般出绝望的嘶吼,“我爱她啊!”
一声压抑而痛苦的“我爱她啊”,喊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洪芸菲瞬时红了眼眶。
家里的孩子,长大以后都习惯很正式地称呼她“母亲”,表示绝对的尊敬,却终究是少了一份亲昵。
她都记不清她的阿尧有多久没有叫她“妈妈”了。
其实她一直希望她的阿尧能像平常人家的孩子那样跟她亲近一点,希望他们的母子情谊能更自然融洽一些,只可惜这孩子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沉稳冷静,懂事之后就再也没有跟她撒过娇,也没开口向她求过情。
所以这会儿听着儿子难得的一声“妈”,竟让她有些悲从中来的感觉。
她知道,他是痛到了极致,也怒到了极致,才会这样带着哭音喊她妈妈……
常言道母子连心,看着心爱的小儿子如此痛苦难过,她不心疼吗?
她当然心疼!!
虽然儿子的痛苦她得负一半的责任,可她不后悔。
因为这世间,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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