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躺好。”他却一脸满不在乎,淡淡命令。
但其实此刻的岑思雯并未坠下搂去,霍冬抓住她的一只脚踝,让她整个人倒悬在窗外……
然而这样的滋味也并不好受。
先不论倒悬在高空中有多么惊悚,就是全身血液往大脑涌去的那种感觉也能让人崩溃。
岑思雯吓得惨叫连连,已然顾不得形象,哭得涕泪纵横。
她不想死,更不想被摔得粉身碎骨,坠楼的死相肯定非常丑陋,她不要被摔死啊!
严谨尧在把妄动的小兔子摁下躺好之后,一边慢条斯理地帮小兔子掖好被角,一边像是聊天一般慵懒轻吐,“思雯,本来看在严岑两家是世交的份上,我不想跟你计较太多,但是这一次——”他微微停顿,语气骤冷,“你过分了!”
阴冷的语调,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煞气。
“不是的不是的……阿尧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岑思雯崩溃哭喊,整个人惊恐到了极致,就怕霍冬把手一松,自己就会从这八楼坠下去。
“跟我太太道歉!”严谨尧不咸不淡地说。
也不知是岑思雯不愿意跟情敌低头还是处于恐慌之中没有听到严谨尧的话,反正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尖叫嘶喊,“救命……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我恐高……救命啊……”
严谨尧眸色一沉。
霍冬抓着岑思雯脚踝的手立马往下微微一坠,做了一个要松手的假动作。
“啊……”岑思雯吓得魂不附体,凄厉尖叫。
身体倒立着悬在半空,岑思雯胡乱地挥舞着双手想要抓住什么以防止自己坠下搂,然而她触手能及,全是铺着瓷砖的冰冷墙壁。
她什么也抓不到!
“阿尧……阿尧你不能这样对我……啊……阿尧……”岑思雯哭喊,情绪已然崩溃得一塌糊涂。
“冬子!”严谨尧倏然沉喝一声。
就连迟钝如欧晴,都嗅到了从他身体里弥漫出来的杀气。
“不要!”欧晴吓得大叫,蓦地直起身想要起来。
严谨尧也吓了一跳,连忙抓住欧小晴的肩,不让她太激动。
她刚动了胎气,动作不宜太大的。
“把她拉上来吧。”欧晴狠狠皱着眉头,担心死了。
严谨尧面罩寒霜,没说话。
“她叫得太刺耳了,我听着难受。”见他不为所动,她便揪着他的袖子轻轻地摇,瞅着他小声撒娇。
最是见不得她这副娇滴滴的模样,严谨尧有些无奈地瞥了心软的小兔子一眼。
可还是没说话。
但欧晴现他的脸色已经不似刚才那般阴冷了,连忙对霍冬喊道:“冬子,把她拉上来。”
欧晴是觉得,岑思雯就算再坏也是一条命,她若做了坏事自会得到法律的制裁,不该是他们这样动用私刑的。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严谨尧惹祸上身……
因为他是顶梁柱,是所有人的保护神。
若他出了什么岔子,会有太多太多的人完蛋的……
所以,不能为了帮她出口气就犯下什么大错,她可不想成为千古罪人。
霍冬见四爷没表态,心知四爷这是给干妈面子,默许了。
正要把岑思雯拎上来,哪知云裳却倏地喝道:“别拉上来!就这样!”
“裳裳!”欧晴微恼地瞪了女儿一眼,蹙眉轻斥。
云裳踱步到窗边,垂下眼睑睥睨着已经哭得声嘶力竭的岑思雯,轻蔑冷嗤,“有些人不给她一点教训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可不!
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既厚颜无耻又歹毒狠辣,若不给她一点苦头吃,她不止不会收敛甚至还会变本加厉。
所以,她非常赞同自家亲爹的做法!
好吧,她承认,对亲爹已经有一点点的小崇拜了。
男人就该这样,对敢欺负自己老婆的人绝不手下留情,管她是男人还是女人,照打不误!
自己老婆都保护不了的男人,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当然,云裳并不是真的想让霍冬把岑思雯丢下去,只是想多吓唬她一会儿,好让她长长记性,以后惹不得的人别惹!
还有,鉴于亲爹今天表现不错,她决定以后少怼他一点。
见父女俩都这么犟,欧晴急死了,恼火地又瞪了女儿一眼,然后转眸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
“把她拉上来吧,有话好好说。”她小声求着,同时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给孩子积福。”
得!
小兔子都这么说,严谨尧不答应都不行了。
毕竟他不想让小兔子太担心。
毕竟他老来得子太珍贵。
毕竟现在还不是让岑家灭亡的时候。
严谨尧看了霍冬一眼。
于是霍冬一使劲儿,便将岑思雯从窗外拎了起来,然后丢在地上。
毫不怜香惜玉,丢得咚地一声。
岑思雯已经被吓得浑身虚软,如一堆烂泥般趴伏在地上,狼狈到了极点。
而那张本是妆容精致的脸,在被泪水浸泡之后,变得花花绿绿,简直是惨不忍睹。
严谨尧依旧坐在牀边,姿态优雅地翘着二郎腿,目光淡漠地睥睨着瑟瑟抖的岑思雯,唇角隐隐泛起一抹阴测测的冷笑,“思雯,我太太不计前嫌,帮你求情,你不谢谢她吗?”
谢谢欧晴?
岑思雯沉默,表示拒绝。
她此刻恨不得欧晴马上死掉,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更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呵!还想要她跟她道歉?
做梦!!
岑思雯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了一辈子,这个头,她低不下去。
尤其对方还是令她深恶痛绝的情敌!
岑思雯的沉默惹得严谨尧双眸一眯,寒光乍现。
感觉到气氛不对,欧晴连忙出声打圆场,“算了算了——”
“算什么算?!不能算!”
然而她话音未落,就被女儿冷冷阻断。
云裳面罩寒霜,一脸不善地盯着岑思雯。
她不能一直在帝都陪伴妈妈,所以今天必须让这个想要欺负妈妈的女人受到惩罚,让她知道她的妈妈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妈妈善良老实可不代表她这个做女儿的也善良老实!
“裳裳……”欧晴蹙眉,对女儿不依不饶的行为既无奈又不太赞同。
云裳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妈妈一眼,“欧小晴,你以为你以德报怨人家就会感激你吗?我亲爱的妈妈,拜托你别这么天真,人家这会儿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咒骂我们呢!”
咒骂……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在岑思雯的脸上。
岑思雯谁都不怕,就怕严谨尧……
所以当她感觉到严谨尧冷厉阴森的目光正极具威慑性地盯着自己时,她脸如白纸,吓得连连摇头,“没没没……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是吗?”云裳唇角冷笑蔓延,慵懒吐字,“那岑小姐你现在个誓来听听,若刚才你有在心里偷偷咒骂我们,你就全身溃烂,不得好死!”
“……”岑思雯哑口无言。
全身溃烂……
这个毒誓,她不敢。
嗯,被云裳猜准了,她的确一直在心里咒骂她们母女,用最难听以及最恶毒的字眼,狠狠咒骂着她们。
若只是“不得好死”她尚能咬咬牙把这毒誓了,以糊弄过关,可全身溃烂……
她接受不了!
她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这张脸了,如果变丑了,甚至烂了,那活着还能有什么意义呢?
“怎么?不敢?”云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默不啃声的岑思雯,眼底眉梢尽显讥诮。
岑思雯的沉默,无疑是在默认她刚才的确是在心里咒骂他们……
严谨尧危险地半眯起双眼。
岑思雯吓得狠狠一颤,语不成声,“我……我不是……没有……”
“算了算了,让她走吧。”欧晴对严谨尧轻轻摆手,皱着眉小声说。
看到岑思雯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其实她的心里是高兴不起来,倒不是同情,就是听她哭着喊着觉得挺烦躁的。
严谨尧没说话,拍拍欧小晴的手背让她稍安勿躁,看女儿自由挥就好。
“我说岑小姐,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经不起试探呢?”云裳双手揣在外套口袋里,慢悠悠地踱步到岑思雯的身边,噙着冷笑轻蔑讥讽。
岑思雯抬头,狠狠看了云裳一眼。
那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呵!还敢瞪她?
云裳眸光一凌,立马转头看向自家亲爹,说:“四爷,我觉得你还是把她丢下去摔死算了——”
“啊……不要不要……我……我……”岑思雯吓得连忙往后缩,哇哇大叫。
“不然她以后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伤害我妈妈的事来!”云裳冷冷说道,尽情恐吓。
岑思雯被吓破胆了,惊恐地看着笑得冷酷残忍的云裳,整个人瑟瑟抖,死命摇头摆手,“不会不会,我不会……我再也不会了……”
这个狠毒的女人,真的是欧晴生出来的吗?为什么跟欧晴完全不一样呢?
欧晴胆小懦弱那么好欺负,为什么她的女儿却跟她南辕北辙,简直就是个恐怖的恶魔。
云裳微抬下巴,以一种睥睨众生的姿态冷冷看着岑思雯,听似慵懒的语调却寒气四溢,“俗话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祸害什么的还是早点灭掉比较好,以绝后患!”
斩草除根……
灭掉……
以绝后患……
从云裳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岑思雯不寒而栗,她甚至觉得以云裳的狠劲儿不是严家的人都不科学。
严谨尧牵着欧小晴的手,漫不经心地轻轻揉着她的手指,像是按摩一般。
对于云裳的提议,他没有表态,只是凉飕飕地看了岑思雯一眼。
只一眼,便足以让岑思雯魂飞魄散。
岑思雯有种很强烈的感觉,觉得严谨尧对云裳的怂恿已经听进去了。
所以她吓到了,流着泪连连摇头,哀哀求饶,“阿尧,我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四爷,您可想好了,有些事如果这么轻易就算了的话,以后可能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哦!你看她,连跟我妈妈道个歉都不乐意,说明她已经对我跟我妈妈怀恨在心。当然,她如果要报复我的话你可以不在意,但我妈妈呢?你难道不该为我妈妈的安危考虑考虑吗?”云裳说。
“那依你说该如何?”严谨尧终于开口。
岑思雯狠狠一颤,面如死灰。
“依我说啊……”云裳唇角上扬,冷笑更甚,故意拉长尾音状似在思考。
“对不起!晴姐姐,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开玩笑,把你吓得摔倒是我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我以后再也不会,真的,再也不会了!”
岑思雯彻底绷不住了,为了保命,已然管不得什么尊严不尊严和骄傲不骄傲的了,吓得连连道歉求饶。
对于云裳无所不用其极的煽风点火,岑思雯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什么都不敢做。
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保命要紧。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有把命保住了,才有翻身的机会……
她不会就这么算了,今天的仇,她一定要报!
所以自己这条命,更是不能就这样没了。
虽然向欧晴低头于她而言是一件非常非常耻辱和痛苦的事,但为了活着,她已别无选择……
见岑思雯终于低头认错了,云裳撇嘴鄙夷,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呵呵!
还以为她多有骨气咧,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刚刚不是挺厉害的嘛?现在知道错了?”云裳轻蔑讥诮,想起刚才岑思雯那副嚣张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呵!有本事一直拽下去啊!怎么?你也知道怕了?”
被云裳奚落,岑思雯的脸顿时一阵青白交加,难堪到了极点。
“好了裳裳,你不要再吓人了。”欧晴对不依不饶的女儿轻斥道,然后转眸看向岑思雯,说:“你走吧。”
岑思雯当然想走,可严谨尧没话,她连动都不敢动。
“让她走啦!”欧晴反手抓着严谨尧的手,蹙眉撒娇。
她想安静养胎,不想听到有人吵吵闹闹哭哭啼啼的,听着烦。
“霍冬,送岑小姐回家!”严谨尧受不了小兔子的央求,看她皱眉就没辙了,只能依她。
四爷一声令下,霍冬二话便不说就面无表情地朝着岑思雯伸出手去,拎起她的衣领就往门外拖去。
然后浑身乏力的岑思雯便被霍冬拎出了病房。
岑思雯一走,病房里一下子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欧晴长长地舒了口气。
终于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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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欧晴出院了。
云裳本来想等到亲爹亲妈举行了婚礼之后再回C市的,可是郁大爷离不开她,她在帝都的两天,郁大爷平均每隔十分钟就要给她打一个电话。
她实在是不堪其扰,最后在郁大爷的软磨硬泡下,只能先回C市。
得知欧晴怀孕了,洪芸菲高兴坏了,当即就命令儿子儿媳搬回严家老宅,说她要看着自己的大胖孙子一天一天地长大。
而关于孩子的性别,严谨尧跟母亲洪芸菲又产生了分歧。
严谨尧表示自己想要女儿,一个跟欧小晴一样乖巧听话的女儿。
洪芸菲则觉得云裳已是自己的孙女,那么再来一个孙子才是最完美的。
于是母子俩各持己见,均认定自己说得才是准确的。
欧晴听着母子的争执,哭笑不得。
瞧他们母子那股认真劲儿,仿佛自己金口玉牙说什么都准似的,自信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不愧是母子,固执起来如出一辙。
回到严家,欧晴的待遇就跟女王没有丝毫区别。
就连想给自己倒杯水……
“别动!”
她拿着杯子刚想起身,就被一旁的洪芸菲紧张兮兮地喝止了,“放着我来!”
欧晴眨了眨眼,心道作为晚辈她哪能让婆婆大人给自己倒水呢?
于是她对洪芸菲轻轻摇头,说:“没关系的妈妈,我自己可以——”
“谁说没关系?你以为你跟裳裳一样年轻啊?给我好好坐着,不许乱动!”洪芸菲却特别严厉地说道,同时从她手里把杯子抢了过去,帮她倒水。
虽然欧小晴身体素质还凑合,可毕竟是高龄产妇了,小心一点总归是好的。
这时,坐在欧晴身边看报纸的严谨尧头也不抬地冒出一句,“孕妇就是要适当的运动,有助生产。”
洪芸菲倒了水回来,听到儿子这副云淡风轻的语气就忍不住想怼他。
“你听听你听听!说到‘生产’两个字他的语调多轻松,好像女人生孩子多容易似的,他根本就不知道生孩子有多痛苦!”洪芸菲指着儿子对儿媳说,愤愤不平地哼道。
欧小晴接过婆婆大人递过来的水,顺势瞟了眼淡定从容的男人一眼。
生孩子有多痛苦,只有女人知道,男人没有这个功能,自然是体会不了的。
洪芸菲在儿媳的另一边坐下,好奇地问道:“你当初生裳裳的时候顺利吗?痛了多久?”
“痛了啊……”欧晴捧着杯子轻轻喝了口水,回忆了下当时的情景,答:“五、六个小时吧。”
“五、六个小时那么久啊?!”洪芸菲瞠大双眼,故意夸张地叫道。
欧晴腼腆地笑了笑,“还好吧……”
当时是真的觉得很痛,痛得简直怀疑人生,痛得这辈子都不想再生孩子了。
可人啊,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即便现在自己已经是高龄产妇,生孩子的危险倍增,可这个孩子的到来依旧让她觉得幸福无比。
母爱是伟大的,为了孩子,她什么苦都愿意吃。
严谨尧听到欧小晴说生女儿的时候痛了五六个小时……
抬起头来转眸看她,眼底是满满的愧疚和心疼。
严谨尧正默默心疼老婆,突闻母亲挑事儿般问出一句——
“老四,你知道生孩子有多痛吗?”
他哪知道!
他又没生过!!
严谨尧嘴角抽搐,感觉母亲又想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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