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从来都不可能只有甜蜜,苦痛也是爱情的一部分,让我们更清楚地认识自己,也让我们更珍惜得到的甜蜜。
我好梦正酣,睡得正香时,叮叮咚咚的音乐声响起,将我从深沉的睡梦中叫醒。
迷迷糊糊中,我用被子紧紧地捂住耳朵,只想随着困倦,再次沉入梦乡。可熟悉的音乐像一只温柔的手,执着地拉着我,阻止我再次沉睡。
熟悉?
突然间,我反应了过来,一直响在耳畔、扰人清梦的曲子是我最喜欢的《夏夜星空海》。
我不禁慢慢地放松了被子,仔细听了起来。
应该是用钢琴弹奏出的曲子,不同于古琴的空灵雅静,悦耳动听的曲子中多了一点轻灵欢快,就好像一群美丽的小精灵正在繁星满天的大海上轻盈起舞,赞美着星空下的大海是多么辽阔、多么美丽。
江易盛也会弹一点钢琴,但这绝不是他弹奏出的,是吴居蓝!
他肯定是不想我晚上失眠、白天睡觉,所以弹琴叫我起床。
我匆匆披上睡袍,赤脚跑出了卧室,站在二楼的栏杆前,居高临下看过去——
落地大窗前,阳光灿烂,吴居蓝穿着一件白衬衣,坐在黑色的三角钢琴前,正在弹奏曲子。轻薄的晨光中,他的上半身宛如古希腊神庙前的大理石雕像般完美,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抚过黑白相间的琴键,悠扬的音乐就像山涧清泉般流泻而出。
我倚着栏杆,静静地凝视着他,凝视着这人世间所能给予我的最美的风景。
一曲完毕,吴居蓝抬起头看向我。
大概我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太多我心里早已经溢满的感情,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瞬,才说:“我已经准备好早饭了。”
我对他灿烂一笑,说:“我去洗个脸、刷个牙,马上就下来。”
吃完早饭,我问巫靓靓今天的安排。
本来以为肯定要和巫靓靓的老板见一面,但巫靓靓说老板有事,暂时不会见我。
他派了两个律师来公寓,我一边喝着吴居蓝煮的咖啡,一边把合同签了。我委托公司出售两块石头,对方从售价里抽取30%的佣金。
等律师走了,我问巫靓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我没有去吃晚饭,你老板生气了才不愿见我?”
“他没有生气,至于为什么现在不想见你……”巫靓靓倚着吧台,很无奈地摊摊手,“老男人的想法太古怪了,我也不知道老板究竟在想什么。”
“会影响我卖石头吗?”
“绝对不会!不过,那两块石头没那么快卖出去,你恐怕要多留几天,可以吗?”
我想了想说:“可以!我们正好在纽约玩几天。”我本来打算尽快赶回家去陪吴居蓝,就没有做任何游玩计划,但现在吴居蓝也来了纽约,正好可以改变一下计划。开玩笑!二十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不好好玩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
接下来的四天,我一边和时差搏斗,一边按照网上的旅游攻略,中央公园、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自由女神像、帝国大厦、时代广场、华尔街……一个没落地全去了。
自由女神像是1886年落成,大都会博物馆建于1870年,都是吴居蓝离开美国之后的事。他和我一样,也是第一次来。我和吴居蓝一起站在这些建筑物前合影时,我一面觉得很开心,吴居蓝关于这些地方的第一次记忆是和我在一起,一面又有点莫名的伤感,百年后,如果吴居蓝旧地重游、再来这里,可还会想起今时今日?
纽约的所有旅游景点,我们基本都去过了,只差一个百老汇。江易盛问了好几次是不是该订票去百老汇看一场音乐剧,我和巫靓靓都装作没兴趣,不愿意去,江易盛只能悻悻地作罢。
事实上当然不是因为我没有兴趣,而是因为吴居蓝那句关于剧院的话,让我对百老汇的剧院格外重视。
根据网上查的资料,百老汇的第一家剧院Park Thatr建于1810 年,第二家剧院Th Broaday建于1821年。毫无疑问,吴居蓝在纽约期间,百老汇已经有很多剧院在营业了,他曾在里面看过戏,留下过不少美好的记忆,所以这是他印象最深刻的地方。
我查了一下资料,1838年到1865年,如今在百老汇最受欢迎的音乐剧还没有诞生,那时正是歌剧的黄金年代。1850年前后,威尔第推出了三部风靡世界的传世经典歌剧:《弄臣》《游吟诗人》和《茶花女》。我相信,以当时美国人对欧洲文化的崇拜和追捧,这三部歌剧在纽约的剧院肯定是常演剧目。吴居蓝身在纽约,又喜欢去剧院,肯定看过。
前两部歌剧我查了资料才知道讲什么,后一部我看过小说,也看过电影,对故事很熟悉,就选它吧!
我悄悄找巫靓靓商量,希望她能想办法在Park Thatr或Th Broaday安排一场歌剧演出,演出剧目是《茶花女》,要威尔第时期的风格,所有费用我会出。
巫靓靓知道我不是一个乱花钱的人,诧异地说:“要花不少钱!演员费可以省一点,反正纽约多的是有才华的年轻演员,但场地租用费不会便宜,只怕要好几万美金。”
想到一比六的汇率,我咬了咬牙说:“我有心理准备,你就从我卖石头的钱里扣好了。不过记得保密,不要让吴居蓝知道了,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巫靓靓盯着我看了一瞬,承诺说:“我会帮你安排好,保证给你一部地道的十九世纪歌剧。”
我感激地说:“谢谢!”
巫靓靓摇摇头,“我奶奶说‘爱情是世界上最神奇的巫术,它能让自私者无私、怯懦者勇敢、贪婪者善良、狡猾者愚钝’,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巫术。”
我不好意思起来,哪里有她说的那么神奇?只不过是我不甘心吴居蓝以前的时光中没有我,企图用金钱重塑一段过去的时光,镌刻于他的记忆中罢了。
在巫靓靓的安排下,《茶花女》的歌剧演出定在了十月份月圆之夜前一天的下午。
观赏歌剧的传统是要穿正装,吴居蓝自然是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西装。我穿上了特意去买的礼裙,一条海蓝色的长纱裙,十分飘逸蓬松,像是夏日午后的大海。我第一眼看到这条裙子,就觉得吴居蓝应该会喜欢。当我从旋转楼梯上迤逦走下时,他看到我的一瞬,从他的目光里,我感觉到我的判断没有错,他的确喜欢。
因为是包场,我们到达剧院时,剧院里冷冷清清,只有我们四个人。我带着吴居蓝选择了正中间的位置,江易盛和巫靓靓坐在了我们前面两排。
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前面的江易盛和巫靓靓头挨着头、窃窃私语,我和吴居蓝却沉默地端坐着。我敏锐地感觉到他情绪似乎并不好,一直目光幽深、若有所思地看着四周空荡荡的座位。
我突然有点惶恐,会不会弄巧成拙了?
幕布缓缓拉开,舞台布景非常复古,音乐也很古典,迅速把人带到了十九世纪的欧洲。
第一幕是茶花女的巴黎寓所。一群上流社会的男人围绕着巴黎当时最美貌的交际花大献殷勤,男主角阿芒被介绍给茶花女玛格丽特,他急切地表达着他的爱意,却遭到了茶花女的拒绝。
我看着舞台上衣饰烦琐优雅的男男女女,恍惚地想起《茶花女》小说出版于1848年,《茶花女》歌剧演于1853年,描述的正是那个时代的爱情。我自以为是地强拉着吴居蓝坐在我身边,去看一段旧时光的爱情,却忘记了考虑,当年他看《茶花女》时,身边坐的是谁?
我试图用金钱去参与一段早已逝去的时光,可也许,是让逝去的时光参与了我现在的时光。吴居蓝正坐在我身边,但明显和我一样,心有所思,我所思是他,他所思是谁呢?
百年前,陪他看过《茶花女》的人已经消失;几十年后,我也会消失;百年后,是不是也会有个女孩不甘心地试图参与到已经逝去的今日时光中?
我也知道自己这么想很没有意义,过去和未来都在我的时光之外,实际上我都根本不存在,可以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但这一刹那,我竟然那么悲伤、又那么贪婪,不但想拥有现在,还嫉妒着过去和未来。
吴居蓝渐渐恢复如常,他察觉到了我的异常,轻声问:“怎么了?”
我盯着舞台,摇摇头,不知道我能说什么。
吴居蓝握住了我的手,“你不喜欢看这个?”
我努力笑了笑说:“我想看看你看过的东西,那时候应该很流行看歌剧。”
吴居蓝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场只我们四个人的歌剧演出,他说:“你特意安排的?为了我?”
我点头。
吴居蓝拉着我站了起来,“我们离开!”
我都没顾上跟江易盛和巫靓靓打一声招呼,就晕晕乎乎地被他拉出了剧院。
离开了那个封闭黑暗的环境,不用再欣赏过去时光的爱情,我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吴居蓝脱下薄羊绒大衣,披在了我肩上,我知道他身体特异,并不畏惧寒冷,就没有谦让。
他的外套带着他独有的清冷味道,我微笑着拢得更紧了些,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百年前、千年前,可曾有人也在萧瑟秋风中,用他的外套取暖?他现在可会想起她?
吴居蓝带着我避开了游人多的街道,向着附近的公园走去,越走视野越开阔。正是十月金秋时节,纽约街头的色彩浓烈明亮,犹如一幅幅色泽饱满的油画。
秋高气爽、天蓝云白,长长的林荫道上,高高的大树,有的金黄绚烂,有的绯红夺目,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落叶,各种色彩交杂,远远望去,我们就像是走在华美的锦缎上。
我正心神恍惚地看着风景,突然听到吴居蓝说:“我不喜欢剧院!我的听觉和嗅觉都比人类敏感,剧院里声音嘈杂,一大群人坐得密密麻麻,对我的耳朵和鼻子都是一种折磨。”
我傻了,“可是你说……你对剧院的印象最深刻,我以为你是喜欢剧院。”
吴居蓝眺望着远处湛蓝的天说:“我告诉过你,当年,我本来还想在纽约多住一段时间,可因为一件突然生的意外,我不得不提前离开纽约,回到了海里。那件突然生的意外就是我被人现了真实的身份,被设计抓住了。”
我“啊”一声,几乎失声惊叫,明明知道吴居蓝现在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可依旧觉得害怕紧张。不管东方,还是西方,人类对“非我族类”的残酷血腥都是一模一样的,我忍不住问:“你怎么会那么不小心?”
吴居蓝淡淡说:“1861年南北战争爆,随着战局的恶化,越来越多的男人或自愿、或被迫地加入了战争。因为证件上,我正是最合适的年龄,我和几个朋友都被征召入伍。其中一个朋友的情人是我的好友,离开前,我答应了她,会尽力保住她情人的性命。战场上,有太多无法控制的意外,为了保住这位朋友的命,我不得不显露了自己非同人类的力量。他当时没有表露出任何异常,装作没有留意到我的特异。1865年,南方宣布投降,南北战争结束。就在我们庆祝战争结束的那个晚上,他给我吃的饭菜里下了毒药,设计把我抓住了。”
又是一个关于背叛和出卖的故事,自从人类存在的那天起就在不断地重复生,以至我都没有丝毫意外,只是觉得很心痛,“后来呢?”
“他们把我关在一个特制的玻璃缸中,想在剧院里展出,凭借我一举成名。我对你说我对纽约的剧院印象深刻,是因为我曾在舞台上,透过玻璃缸,看他们一边激动地盯着我,一边贪婪地商量着展出成功后的各种计划。”
我屏着口气问:“后来呢?”
“在正式展出的前一天,1865年7月13日,我的人放火烧了那家叫Barnu Musu的剧院,趁乱救走了我。”
“啊!Barnu Musu?我……我……搜索百老汇的历史时,看到过这条新闻,在当年是很大的事件!”那篇文献强调说这是一个由四层楼改造的大娱乐中心,位于百老汇街西南角,荟萃了当时美国最受欢迎的流行文化,可惜一夜之间就被烧成了灰烬。我还遗憾它竟然在吴居蓝离开的那一年就被烧毁了,否则我可以把歌剧安排在那里上演。
吴居蓝对我安抚地笑了笑,“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都过去了!”
是啊!已经都过去了,他现在好好地在我身边!我松了口气,继而十分愧疚于自己的自作主张,“我……我不知道你对剧院……我以为……对不起!”
吴居蓝半开玩笑地说:“你告诉我你刚才在难过什么,我就原谅你。”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难过?”
吴居蓝一边牵着我的手慢步而行,一边瞥了我一眼,淡淡说:“你的情绪很强烈,我的感觉不算迟钝。”
我咬了咬唇,期期艾艾地说:“我在想你以前喜欢过的女孩。”
吴居蓝猛地一下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我。
我不敢和他对视,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有几个前女友,甚至结过婚,都很正常了!我只是随便想想,你放心,我能理解……”
吴居蓝用手托着我的下巴,抬起了我的头,逼我和他对视,“没有!”
“没、没有?”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像个傻子。
“一个都没有,你是唯一。”
如果是别的男人说这句话,我只会当作虚伪的甜言蜜语,一笑而过,但说这句话的是吴居蓝。虽然他表情平淡、语气平淡,只是陈述着一个不想我误会的事实,可那是千年的漫漫光阴。我知道我浅薄、小气、自私、无聊,但知道了没有一个女子握过他冰凉的手,没有一个女子享受过他的关心照顾,知道他心里没有任何人的影子……我的惊喜是如此强大剧烈,让我忍不住泪盈于睫。
“你啊……”吴居蓝弯着手指,用冰凉的指背轻轻地印了印我睫毛上的泪珠,似乎实在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才好。
我不好意思地偏过了头,像每个知道自己被宠爱的女孩一般,用装模作样的蛮不讲理去要求更多,“那么漫长的时间,一个都没有?我不相信!就算你没有喜欢过别人,也肯定有别人喜欢过你吧?”
吴居蓝肯定看出了我是恃宠生骄,他掐了一下我的脸颊,似笑非笑地说:“你以为每个女人都会像你一样脸皮比海龟壳还厚?”
我一下子真的羞恼了,蛮不讲理地说:“我哪里脸皮厚了?你才脸皮厚呢!”
他笑着说:“好,是我脸皮厚!我家沈螺的脸皮比牡蛎肉还嫩!”
我被他那句“我家沈螺”逗得心里直酥,再板不起脸,用拳头轻捶了下他的胸口,嘟囔:“我脸皮厚还不是被你逼出来的!”
他不笑了,轻声说:“对不起!”
我愣了一愣,微笑着摇摇头。没有对不起,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如同纪伯伦所说,爱情从来都不可能只有甜蜜,苦痛也是爱情的一部分,让我们更清楚地认识自己,也让我们更珍惜得到的甜蜜。
吴居蓝盯着我的眼睛说:“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找一个人类做伴侣。归根结底,在人类的眼里,我是异形的怪物,不清楚我的真实身份时,他们也许会有好感,但绝不会有人真选择一个怪物做伴侣。”
我立即说:“你不是怪物。”
“那我是什么?”吴居蓝笑吟吟地看着我,并不像是很在意我的回答,可又透着隐隐的期待。
我抱住他的腰,清晰地说:“你是我的爱侣,相爱一生的伴侣。”
吴居蓝静静地站了一瞬,收拢了胳膊,紧紧地抱着我,低下头,在我的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我和吴居蓝回到公寓时,已经六点多。
江易盛在玩平板电脑,巫靓靓在看电视,都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我抱歉地对巫靓靓和江易盛说:“不好意思,我们中途离场了。”
巫靓靓没兴趣追究已经生的事情,对我说:“两块石头已经卖掉了,如我所猜,老板把两块石头都买了下来,总价是三百五十万,扣除各种缴纳的费用,你最后拿到手里是一百九十多万。”
我对这笔意外的收入很满意,“谢谢你,也谢谢你的老板。”
巫靓靓说:“前一句,我收下了。后一句,你亲自对老板去说吧!我奶奶安排了一个酒会,让你和老板正式见面。”
“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
我惊讶地说:“今天晚上?你现在才告诉我?”
巫靓靓耸耸肩说:“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老板下午给我奶奶的信息,谁知道他老人家碰到了什么事,突然就迫不及待地想见你?”
江易盛低着头,一边打游戏,一边冷笑着说:“一会儿不见,一会儿想见,把人当猴耍吗?”
巫靓靓踢了他一脚,江易盛不吭声了。我暗笑,女王的调教很成功!
我想了想说:“今天晚上就今天晚上吧!”
我计划等过了月圆之夜,吴居蓝的身体一切正常后,就回中国,估计以后再无机会见巫靓靓的老板。虽然只是一笔生意,可人家热情款待了我们,我也应该当面向人家道声谢。
我问巫靓靓:“酒会的着装有什么要求?”
巫靓靓说:“我奶奶已经帮你准备好了,都在你的卧室放着。”
请人吃饭,还要负责准备衣服?这是哪国的礼仪?我有点蒙。
巫靓靓看了眼吴居蓝,站了起来,对我诚恳地说:“这件事对我奶奶很重要,她希望你能盛装出席,所以……拜托你了!”巫靓靓对我弯身,行九十度的鞠躬礼。
我被吓了一跳,忙说:“好的,好的!”巫靓靓对我们一直照顾有加,我决定不管她奶奶准备了什么奇装异服,我都会硬着头皮穿上,权当彩衣娱亲。
走进卧室,看到巫靓靓的奶奶准备的礼服,我放下心来了,并不是什么古怪的衣服,也不是我想象的鲜亮耀眼的老人家审美品位。一件白色的提花收腰及膝公主裙,剪裁简单,做工素净,除了衣料本身的提花,再没有其他任何装饰。
我穿上后,才觉这剪裁和做工都肯定大有学问。看上去很简单,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妥帖,让我觉得穿得很舒服的同时,完全凸显出了我身材的优点,可以说,我从没有穿过这么舒服,又这么美丽的衣服。我想翻看一下是什么牌子,却什么都没有找到,让我怀疑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高级私人定制。
我走出衣帽间,对巫靓靓说:“裙子很合身,也很好看,谢谢你奶奶!”
“你喜欢就好。”
巫靓靓让我坐到梳妆台前,她站在我身后,帮我把头绾上去盘成髻,戴上亮晶晶的钻石饰。她自己一头利落的短,帮人打理起长的速度却很快,不一会儿就说:“OK,头好了!稍等一下,再化个淡妆。”
也就十几分钟吧,巫靓靓说:“换上那双银色的鱼唇高跟鞋,去照一下镜子,看看满意不满意。”
我穿上高跟鞋,走到镜子前,吃惊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巫靓靓很满意我的反应,一边笑着,一边把一条钻石项链戴到我脖子上,又帮我戴上了配套的钻石耳钉,“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巫术。”
我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对,真的是巫术!一条裙子、一个型、一个妆容、几件饰,就让我好像彻底换了一个人,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看上去高挑、纤细、美丽、高贵。
女为悦己者容!我立即想到了吴居蓝,匆匆往楼下跑,“吴居蓝!吴居蓝……”
没有人回答我,不但吴居蓝不在,连江易盛也不在。
巫靓靓在我身后说:“他们有点事,提前出了,待会儿和我们在酒会碰头。”
我失望地说:“他们有什么事需要提前出?”
巫靓靓笑着说:“别担心,吴大哥不会错过你今晚的美丽。”
我被戳破了心事,不好意思了,忙掩饰地说:“你去换衣服化妆吧!我等你。”
不到二十分钟,巫靓靓就换好了礼服、化好了妆,摇曳生姿地走了出来,一袭玫瑰红的长裙,纤秾合度、张扬热烈,犹如晚风中盛放的玫瑰,我忍不住惊叹,“何谓尤物?你就是现身说法啊!”
巫靓靓笑挽住我的胳膊说:“走吧!”
我们到酒会现场时,我才现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小酒会。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穿梭不息的白衣侍者,还有衣冠楚楚的客人,怎么看都很像是我在好莱坞电影中看到的隆重晚宴,难怪巫靓靓的奶奶要特意为我准备衣服和饰。
一路走来,一直有人在打量我们。我有点局促不适,巫靓靓却顾盼生姿,十分享受众人的瞩目。她笑着说:“别紧张,他们只是在欣赏你的美丽。”她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朝我眨眨眼睛,“谁叫我们今夜一个是烈火玫瑰,一个是清水百合,并蒂双开,男人最大的梦想!”
我苦笑,“这就是你奶奶仓促准备的小酒会?”
巫靓靓无奈地说:“今晚对她很重要,老人家很注重仪式感!你该庆幸,她时间有限,邀请的客人也很有限,如果再多给她几天时间,估计连非洲部落的酋长都会来。”
我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一直说今晚对你奶奶很重要……”
“小螺!”
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我回过头,现竟然是周不闻和周不言。他们惊讶地瞪着我,把我从头仔细地看到脚,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我一样。
我也毫不客气地细细打量着他们。这两人挽臂而站,透着亲昵,明显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只看外表,男子斯文、女子秀丽,的确是一对璧人。可想到周不闻竟然撇下自己的女友,跑来装模作样地追求我,而周不言竟然能眼看着自己的男友对别的女人玩暧昧,我觉得有点恶心。
大概我的眼神太嘲讽,周不闻不安地挪动了下身子,想分开一点和周不言的距离,周不言却挽得更紧了,示威地看着我。
周不闻微笑着说:“小螺,你怎么在这里?”
我对他看似温和有礼,实际高高在上的语气很不舒服,学着他的口气,也微笑着说:“不闻,你怎么也在这里?”
周不闻的笑容僵了一僵,问:“吴居蓝没有陪你来吗?”
我的语气柔和了,“他待会儿过来。”
周不言再按捺不住,讥讽地说:“土包子!以为卖了两块破石头,就是有钱人了!拿着几百万人民币就敢来纽约炫富,当心你那个吃软饭的绣花枕头男朋友被真富婆看中,给抢走了!”
吵架吗?我想赢的时候,还从来没有输过!我笑眯眯地说:“周小姐有空担忧我,不如先担忧一下自己,至少我男朋友从来没有企图出轨的不良记录。”我拍拍周不闻的肩膀,一副哥俩好,浑不懔的样子,“大头,你有没有告诉你女朋友,你向我表白,还企图强吻我,被我拒绝了?”
周不言气得脸色青,“你……你……那根本不是真的!不闻是我的未婚夫,他只是假装……”
“不言,闭嘴!”周不闻脸色难看地低斥,但已经晚了。
一件因为没有证据,我一直鸵鸟般拒绝面对的事实摊开在了我面前。我盯着周不闻,用力掐着他的肩膀,有很多话想质问,可过于愤怒难过,反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竟然真的是周不闻!为什么?飞车抢劫、入室盗窃我还勉强能理解,可他怎么能那么对江易盛的爸爸?怎么能派了四个歹徒来袭击我?多年的情谊在金钱面前难道一点都不重要了吗?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拽离了周不闻的肩膀。已经熟悉到骨髓的温度,我立即反握住了他的手,才扭头看向他。
在吴居蓝深邃宁静的目光下,我的愤怒和悲伤渐渐平静了。
周不闻看到吴居蓝身旁的江易盛,脸色越难看了。
江易盛笑了笑,对周不闻说:“我记得第一次喝酒,是跟你学的,我觉得很难喝,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喝,还被你嘲笑不像男人。大头,我再敬你一杯!”
江易盛随手从侍者端着的托盘里拿过了一瓶烈性洋酒,倒了满满一玻璃杯,仰起头一口气喝完。
周不闻看着他,面如死灰。
第一次喝酒,是年少友情的开始;最后一次喝酒,是年少友情的结束。因为当年的李大头,江易盛对周不闻所做的不再追究,但绝交酒后,周不闻再犯秋毫,江易盛会睚眦必报。
想起年少时,我们三个躲在无人的海滩上,一边偷着喝酒抽烟,一边嘻嘻哈哈地说笑,再看看眼前,我觉得心里堵得很难受,本来盘旋在嘴边的质问都变得没有了意义。没有“为什么”,或者说“为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时光终究改变了我们的模样,让我们变成了陌路人,追问过去的时光中究竟生了什么,对陌路人没有任何意义。
江易盛笑着把喝空的酒杯递到周不闻面前,周不闻却迟迟没有接。江易盛笑问:“敢做就要敢认!连喝杯酒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周不言并不懂江易盛和周不闻打的哑谜,看江易盛喝酒大概就像林黛玉看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饮茶,她鄙夷轻蔑地说:“你们这叫喝酒?连餐前酒和餐后酒的英文都没弄清楚就来参加Volt的酒会,丢人现眼!不闻,我们走,不用理他们!”
周不言拖着周不闻离开了,江易盛把空酒杯还给了侍者,我担心地问江易盛,“你还好吧?”
江易盛说:“别担心我,也别因为周不闻影响自己的心情,不值得!”他瞅了一眼吴居蓝,笑得意味深长,“小螺,今天晚上你是主角,重头戏还没开场呢!”
我看看他和吴居蓝格外正式的装扮,想起来今天晚上是来见巫靓靓的老板的,但我现在真的没心情和陌生人谈笑风生,只想赶快完成任务,返回公寓。
“靓靓,你老板叫什么名字,他在哪里?”
巫靓靓瞟了一眼我和吴居蓝交握的手说:“老板叫Rgulus,是拉丁文,意思是王子,也有狮子的心的意思。我奶奶马上就会介绍他和你认识。哦,我奶奶就是刚才周不言提到的Volt,很多不了解她的人都以为她博学、神秘、优雅、迷人……”
巫靓靓没有再往下说,因为宴会厅里骤然的安静,让我随着众人热情的目光已经看到了她奶奶,一位打扮得体、谈笑迷人的老妇人正款款走进来。她一袭黑色晚礼服,头整齐地绾在脑后,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年龄,可时光在她身上留下了优雅和风度,把每一条皱纹都变成了岁月的馈赠。一屋子花枝招展、争奇斗艳的女子,在她面前,突然之间竟好像都沦为了陪衬。
我忍不住看看她,又看看巫靓靓。巫靓靓的面孔很亚裔,她奶奶却很西方,不是金碧眼的西方,而是拉美裔的黑色头、蜜色肌肤。两张面孔截然不同,却又能找出明显的相似之处。
巫靓靓解释说:“我奶奶自称是吉卜赛人,有西班牙的血统。我有印第安人和中国人的血统。”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巫靓靓的奶奶站在麦克风前,用英文致欢迎词。
她的语速不快,音也很标准,我基本都听懂了。她今晚邀请的客人都是和她有合作关系的朋友,有已经合作了上百年的老伙伴,也有正在拓展亚洲生意的新搭档。她的生意涉及很多领域,地产、珠宝、制药、医疗、矿产、新能源……Volt做生意的方式和现在企业的经营理念不太相同,她没有一家公司上市,全部都是私人拥有,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低调却富足的商业王国。
我越听越好奇,这样一位聪慧优雅的女士究竟会为什么样的老板服务?要多有魅力的人才能让她臣服?
Volt突然看向了我们的方向,她伸出手,做出一个恭敬邀请的姿势,“如我之前告诉大家,我的家族只是替我的老板经营所有生意。今夜,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我的老板Rgulus。”
大家都看向我们,准确地说,都是顺着Volt的目光看着吴居蓝。我若有所悟,却难以相信,茫然地看看四周,试图找到另一个人,证明是我误会了。但是,周围再没有其他人,只有吴居蓝。
今天下午他说过的话突然浮现在我耳畔,“我的人救了我”,百年前他就不是一个人,有人追随他、保护他。美国自从建国,除了一次南北内战,政局一直稳定,只要有稳妥可靠的代理人,当年的产业延续到现在非常正常。
吴居蓝安抚地捏了捏我的手,放开了我,向着Volt走去。
Volt退让到一旁,用力鼓掌,霎时间,整个宴会厅里爆出雷鸣般的掌声。Volt和几个站在前面的老人都激动得眼含热泪,似乎正见证着一幕不可思议的奇迹生。
吴居蓝只是淡然地站在那里,冷峻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拥有一切、看尽一切的王者,不管生什么都理所当然。
掌声渐渐停歇,吴居蓝对Volt和那几个老人说:“Good vnng,y frnds,I’ ack!”
他们又激动地用力鼓掌,看得出来,他们都如Volt女士一样,不仅个人魅力出众,财力和社会地位也很出众,他们的一举一动总是会带动别人跟随,惹得整个宴会厅里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唯独没有跟着激动的人就是我、江易盛、周不闻和周不言了。
周不闻和周不言正用最不可思议的目光瞪着我,一副“明明看到一个人踩了狗屎,却没想到竟然是金矿”的见鬼表情。
其实,我的心情和他们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被我包养的人变成卖了我也包养不起的人,感觉真的很糟糕。而且,我一直或多或少地认为我是吴居蓝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可现在,我现我顶多是几分之一,还是能力最弱小的那几分之一,让我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掌声停歇,那几个看上去很有社会地位的老家伙一一上前向吴居蓝打招呼,他们或带着自己的儿子、孙子,或带着自己的女儿、孙女。他们的祖先应该都是从欧洲移民到美国的,虽然故土早离,可他们的外貌和语言依旧带着故土的影子,西班牙裔、德裔、意大利裔、法裔……他们每一个人用的语言都不相同,吴居蓝也分别用不同国家的语言和他们说话,一举一动,礼仪完美。
众人簇拥中的吴居蓝让我觉得几分陌生,虽然我一直知道他穷得连鞋子都没有时,也不改傲慢和挑剔,但现在亲眼目睹他犹如归来的王者一般,淡然地接受着众人的欢呼和敬服,却是另外一种感觉了。他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他做的事我完全看不懂,他身边的人我完全不认识……他显得很遥远、很陌生。那个月圆之夜,即使他显露真身,告诉我他不是人,我都没有这种感觉,可现在我觉得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轻声说:“他还真的很像他的名字呢,一位王子!”
巫靓靓盯着吴居蓝,毫不迟疑地说:“不是很像,Rgulus就是王子!”
我愣了一愣,忍不住想,如果他是王子,那我是什么呢?会不会是午夜十二点前的灰姑娘,虽然穿上了美丽的公主裙,打扮得像一位公主,但终归是要脱下裙子,打回原形的?
江易盛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在他的示意下,我看到周不闻带着周不言静静地退到了人群外,正向着门口悄悄走去。盯着他们的背影,我竟然也有一种想逃走的感觉。
“感谢诸位的光临……”吴居蓝的声音突然响起,竟然是中文。
周不闻和周不言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看,我也回过了头,奇怪地看向吴居蓝。
吴居蓝正目光犀利地盯着我,和他视线相撞,我不禁心里虚,他看透我的所思所想了!他的目光带着一点怒气,似乎在说:你敢逃?你试试!
吴居蓝盯着我,用中文缓缓说:“今夜邀请你们来不仅仅是想和诸位见一面,更重要的是想请你们见证我即将要做的事。”
他穿过人群,迈步走向我,随着他的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我和他身上。
从小到大,我都不是人群的焦点,也不习惯做人群的焦点,紧张地想后退。吴居蓝屈膝,单腿跪在了我面前,手上拿着一枚硕大的蓝色钻戒,“小螺,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如同听到了定身咒语,立即被定在了地上,震惊地问:“你说什么?”
幸亏,不只是我被惊吓住了,人群中也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把我极其失礼的问话掩盖住了。
吴居蓝盯着我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屏息静气地听完,立即展颜而笑,迫不及待地一把从他手里抢过了戒指,“我愿意!我愿意!”
江易盛拼命地咳嗽,我才觉,我似乎太着急了,应该眼含热泪、矜持地把手伸过去,让吴居蓝给我戴上戒指。可是,我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抢过来了,难道要我再还给吴居蓝吗?
我捏着戒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吴居蓝本来犀利的目光柔和了,他笑着站了起来,很是自然地拉过我的手,替我戴上了戒指,就好像仪式本该如此。然后,他握着我戴着戒指的手,弯下身、低下头,非常绅士地在我手背上吻了一下。
如同有一股电流从我的手背击向了我的心脏,让我刹那间激动得心跳加速、血液逆行,这一刻,我才头晕目眩地真正意识到究竟生了什么:吴居蓝,向我求婚了!是求婚!求婚!求婚!
从这段感情的开始,我就一直是那个奋力往前走的人,吴居蓝一直表现得很犹豫,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是很想拒绝,只不过架不住我脸皮厚,可连我这个脸皮厚的家伙都没敢考虑结婚,吴居蓝竟然向我求婚了!
真是奇怪!我依旧是我,他也依旧是他,只不过我的中指上多了一枚象征他承诺的石头,可是,一切都变了!就算他再说我听不懂的话,做我看不懂的事,周围都是我不认识的人,那又怎么样呢?不管多么陌生的世界,他都会陪在我身边!何况,他还宁愿让所有人都听不懂,也要用中文,只是为了让我能听懂。
吴居蓝握着我的手,盯了一眼周不闻和周不言,用中文对所有人介绍:“我的未婚妻,沈螺!”
Volt善解人意地帮他翻译成了英文,但她身边的所有老人都保持着沉默,似乎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吴居蓝静静地注视着他们。Volt第一个举起手,开始鼓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开始鼓掌,最终整个宴会厅里又是雷鸣般的掌声。
吴居蓝微微一笑,说:“谢谢!”
音乐适时地响起,Volt给巫靓靓使了个眼色。
巫靓靓笑着对江易盛说:“借用一下你的美貌!”不等江易盛反应过来,她就拉着江易盛走进了舞池,随着音乐,开始翩翩起舞。
江易盛动作略微迟滞了一下,很快就跟上了她的舞步。
他们俩,男的风流倜傥、女的艳光四射,舞步花样百出,又出奇地和谐,引得不少人也开始跳舞。
围绕在吴居蓝身前的人渐渐散去,Volt和那几个老人却没有离去,她恭敬地对吴居蓝说:“请跟我来。”
我们随在她身后,走进了和宴会厅相连的一间休息室。
侍者把门关上,音乐声和人语声都被关在了门外,室内显得很静谧。吴居蓝带着我在沙上坐下,别的人全都站着。
Volt很亲切地对我说:“已经听靓靓提起过你很多次了,我可以叫你小螺吗?”
中国人的礼貌,尊老爱幼,Volt肯定算是长辈,我想站起来,吴居蓝却按住了我,我只能坐着不动,笑说:“当然可以。”
Volt微笑着向我介绍她身边的几个老者,每个人都会走上前,拿起我的手,弯身低头,轻吻一下我的手背。自始至终,吴居蓝一直坐在我身旁,一句话都没有说。我隐隐地觉得这不仅仅是一个西式礼节,更像是一个仪式,但究竟代表着什么,吴居蓝没有解释,我也没有问,只是尽可能地维持着从容端庄,不求出彩,只求不出错。
等所有人和我打过招呼后,吴居蓝握住我的手,站了起来,开口说道:“沈螺是我选定的生命伴侣,从今日起,我们分享生命赐予的所有荣耀,也分担生命带来的所有苦难。”
我心中震动,呆看着吴居蓝。
Volt几乎大惊失色地说:“Rgulus……”
吴居蓝目光锐利地盯着她,Volt挣扎了一瞬,谦恭地低下了头。
吴居蓝又用英文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说:“我希望你们牢牢记住我说的话。”
说完,他带着我,走出了休息室。
吴居蓝看了眼正翩翩起舞的江易盛和巫靓靓,问我:“你想再玩一会儿吗?如果想跳舞,我可以陪你。”
我摇摇头,“我想回家了。”
他说过他的听力和嗅觉都远比人类敏锐,这样声音嘈杂、气味混杂的场合,他肯定不喜欢,正好,我也不喜欢。
吴居蓝笑了笑,温柔地说:“好,我们回家!”
回到公寓后,当我站在密码锁前输入密码时,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这套公寓的密码是我的阴历生日了。不是巫靓靓叫人换的密码,而是吴居蓝特意设置的密码。
我问:“这个房子是你以前住过的房子?”
吴居蓝说:“嗯!不过,每隔二十年,他们会重新帮我办一个身份证件,也会重新装修一次房子,除了那些书架上的书,别的地方基本都看不出以前的样子了。”
我推开门,弯身屈膝,俏皮地做了个请进的姿势,对吴居蓝说:“欢迎回家!”
吴居蓝说:“以后也是你的家。你的生日我没有送你生日礼物,这套房子就算我补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什么?送给我了?我愣住了。
吴居蓝拉着我走进公寓,“你别觉得很贵重不愿意收,当年我只是喜欢这里植被茂密、人烟稀少,以极低的价格买下的。”
我回过神来,嬉皮笑脸地说:“我没嫌贵!傻子才会嫌钱多!只要是你送的,多贵我都敢收!我就是不敢相信天下真的竟然有这样的好事,本来我做好了勤勤恳恳、努力养家的准备,没想到你这么土豪,让我直接升级成了米虫。”
吴居蓝微微而笑,凝视着我说:“小螺,这样的你,真的很好!”
他的目光深邃专注,简直可以用“深情款款”四个字来形容。我不好意思了,红着脸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就是不好意思和他目光对视。
吴居蓝轻声地笑了起来,戏谑地问:“你在看什么?”
我振振有词地说:“看我的房子!”说完,我真的仔细打量起我的房子来。
突然,我看到了两样熟悉的东西。
“呀!它们在这里!”我惊喜地跑了过去。
那块螺化玉的珊瑚石像是在海岛的老房子里一样,放在客厅的地板上,上面放着一盆绿色的盆景;鹦鹉螺化石也像以前一样,作为装饰,放在客厅的架子上。
吴居蓝说:“这是你爷爷的旧物,如果不是为了钱,你肯定不愿出售。现在我们既然不缺钱,就让它们依旧陪伴着你吧!”
我看看珊瑚石和鹦鹉螺化石,再看看屋子四周,沉默地凝视着吴居蓝。
厨房里很中国化的调料和食材,卧室里的海螺摆设,浴室里我用惯的洗水和沐浴露,甚至打开电视后能收到的中文台……难怪我总觉得布置屋子的人好贴心,想得好周到,几乎照顾了我所有的需求。
吴居蓝走到我身前,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说:“这屋子里的东西我以为是巫靓靓找人布置的,原来是你亲手布置的。”
吴居蓝说:“时间太紧张,只有半天时间,我只能随便布置一下。回头按照你的心意,我们再好好布置一下,以后你再来纽约,就可以住得更舒服一点。”
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被人这样放在掌心,呵护周全、万般宠爱。
我眼睛潮湿,忍不住依偎到他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那枚深蓝色的钻戒在我的手指上熠熠生辉。
我爱的人,来自蓝色的海洋,给了我海洋般的深情!不管前方是什么,荣耀或者苦难,我都心甘情愿去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