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对方的父亲礼貌的笑道:“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我和贵千金同班,也有过不少交集呢。”
“哦?是吗?那琪琪没给人添麻烦吧?”裴父乐呵呵道。
“哪里哪里!是我给她添麻烦了,她人很好,咱们还是一起上洗手间的关系呢。”说着冲裴琪琪笑道:“你说是吧?”
裴琪琪背后一僵,想到那事在她眼里不知道还有没有翻篇呢,要是她告诉陆家主,牵连到她父亲乃至引起对方对自己整个家族的不满,那她闯的祸可比她想象中严重得多。
一时间之前还觉得受尽屈辱的裴琪琪有心惶惶,不自然的笑道:“嗯!哪里,是我做得不好。”
一心只担心对方找靠山告状,哪里还有空纠结之前的嫉妒愤懑。
他们离开不久后,阿喻也上了前来,他是江伽邀请来的,今天人多,并且白言喻还有自己那层身份,对他好奇需要应付的人也不少。
所以婚礼开始到现在这么久了,江伽都没能跟他说两句话。
他被他姐拉过来,面对着江妈,表情坦然道:“阿姨,新婚快乐!”
江妈对这孩子感官有点复杂,但多的还是对他的摊上那么个妈的怜惜,她笑道:“听伽伽说你住学校里,那儿一个人多冷清啊,多来家里玩吧。”
陆碪也点头:“我让人专门给你收拾了一个房间,就在孩子们那边,既然是伽伽的弟弟,就当自己家吧。”
白言喻微笑着点点头:“太麻烦您了,陆叔叔。”
一派彬彬有礼的模样,又有人上来道贺他便不在此多留。
结果一回头就得意挑衅的看着佑希,表情里的意思很明显——
‘怎么?来不来是我的事,你日防夜防防得住吗?不管是家里还是学校,还不是我想和我姐在一起就在一起?’
佑希气得吐血,很想质问老爷子怎么引狼入室,但掂量了一下这么多人挨揍不好看,最终只能嘀嘀咕咕的和小奶狗小打小闹的怼。
结果到后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双双消失不见,不知道是不是厕所里谈人生去了。但现场人多一时半会儿居然没人注意到。
江伽这会儿也没注意到,因为她居然看到了顾则北。她以为凭他的立场根本就不可能来参加婚礼,就算来估计也是捣乱,没想到他居然全程低调的任由婚礼继续到现在。
与此同时她也直面了四兄弟的舅舅一家,他家人口并不多,大哥大嫂他们的孩子再加上顾则北也就四个人。
顾则北懒洋洋的跟着大哥走过来,表情冷淡,陆碪对他的期待一开始就不高,见他老老实实的已经颇为欣慰了。
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能来姐夫很高兴。”
顾则北嗤笑一声,没有说话,转眼看见江伽,眼神一黯,偏过头不理人了。
众人早知他任性也不觉得尴尬,陆碪和顾其南不理会他自顾自说起话来。
顾家大嫂便和江伽母女大照面,江伽是不知道她陆叔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帮她把该敲打的人都敲打了一圈,更不可能知道当初顾则北那事还有这位的手笔在里头。
不过江妈上次拜访的时候不但老陆,就连顾则北的任性都下了对方不小的面子,所以相见稍微有点尴尬。
但有时候不同人真的不要试图用对方的逻辑理解,即便江妈知道对方心思颇为龌龊,也搞不懂这人一次又一次的非要占些口头场面便宜,或者乐此不疲的给人添恶心是怎么回事。
江伽听顾家大嫂一开始说话还好,都是些礼尚往来的客套话,可到后面就有些不对劲了。
尤其对方扫视整个大厅一眼,赞道:“现在婚礼的花样越来越多了,像我们哪会儿有长辈压着哪里选择这么多?还不得乖乖办中式的?”
说着叹口气:“当时为了穿婚纱,小姑子还跟爸妈怄了一场呢,结果没有拧过,要是能办这样的,她肯定高兴坏了。”
完了才惊觉不对的掩了掩唇:“看我,不会说话,别多心啊!”
江妈恶心的同时又觉得无趣,她一个二婚妇女嫁这样的人家早就做好了会遇到种种境况的准备,可这样的,说真的还不如以前闹离婚的时候她那前夫家的人说的话句句扎心呢。
她不想理会,可江伽毕竟没有这么坦然处之的阅历,她闻言便对着顾家大嫂笑笑。
“那您可真够不小心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没学会怎么说话,也就咱们不是外人,当然不会多想。不过别的应酬您可得稍微在脑子里想想再开口了——对了,现在顾家叔叔还带您出来吧?”
说着颇为理解又饱含怜悯的看着她:“我懂,有些人就是天生不会说话,说什么都招人不待见。我们班就有一个,其实人家心眼挺好,就是那张嘴哦。”
小丫头喋喋不休的样子把顾家大嫂气了个半死,江伽直面她难看的脸色,嘴上说着轻巧的话眼睛却直直盯着她,让人有点发毛。
却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嗤笑,江伽看过去,居然是装死半天的顾则北。
她顿时觉得没意思,用‘这傻逼居然还活着呢?’的友善眼神看了他一眼便兴致缺缺的收回视线。
顾则北气得要炸,对方却看都不看他这边不接茬了,险些气成河豚。
再说顾家大嫂,被江伽扎回去之后,居然没像上次在顾家一样接着锲而不舍的挑上来,神色一会儿就恢复了从容。
这让江妈有些纳罕,以为她可能也认清了今天什么场合,或者自觉没意识了,便不再理会。
江伽差不多已经被介绍了一圈,接下来就是大人们的寒暄,她自觉没自己的事了,便和陆叔他们打个招呼去找佑希和阿喻他们。
看了一圈拒绝了不少人的邀舞,却唯独没看到两人。
江伽只得去找陆见希,这会儿他正和自己圈子里的人说话,他虽然只比双胞胎大一岁多,圈子却截然不同了。
他是继承人,而且已经开始接受权利层,所以他周围绝大多数都是年过二十,并且已经有所成就的精英。
见江伽找他,陆见希对周围的人道声失陪,众人自然不会有意见,只知道他的人都知道他性格冷淡。
但继妹一找就这么殷勤迁就的,甚至对方只是问他找人的下落而已,这样的反应倒是让所有人都惊讶。
看来这小姑娘的立场是真稳,不但有家主的公然表态,和兄弟之间也相处融洽,一来就这么快得到认可,本事如何暂且不提,幸运是足够让人羡慕的。
陆见希告诉江伽,他刚刚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两人左一句右一句的斗嘴,然后就没看见了,还要江伽不用理会他们。
江伽倒是不担心他俩,两个大男孩子了,这么打打闹闹的也不是第一天,谁还会当回事?
不过这会儿见希和辰希都不好走开,她一个人杵在这里又无聊,也不想回应陌生男孩子的邀请,还不如陪两只小狗狗有趣。
江伽又看了一圈找不到人,便直接出了大厅。
今天的婚礼是直接包下了整个酒店,不会有其他客人,如果不在里面,来来去去这么多安保人员,问一问应该也好找。
果然有工作人员说看到他们打打闹闹的下了楼,江伽便乘坐观光电梯看能不能找到人。
这栋酒店大楼的观光电梯正好可以看见正大门,江伽下到大约三四楼的时候,不经意往下面瞟一眼,突然眼睛一眯,看到了两个只见过寥寥数次,但印象却深刻到不会轻易忘记的人。
他们不管是穿着还是动作都和这里格格不入,所以还没踏进门就被拦了下来。
江伽却看到他们掏出了一张精致考究的请柬,门童细细核对之后,有些惊奇但还是将人放了进去。
江伽在看到两人那刻心里就一阵恶心,怒意和戾气暴涨,脸上的表情如果此时肖贝在场的话,就会看到和那天如出一辙的可怕。
电梯停下的时候江伽没有出去,再度按下了婚礼大厅那层的按键重新返回楼上。
她走进去,没有惊动任何人,目光一转找到了顾则北那傻逼。
然后走过去直直的站在他面前,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顾则北轰开所有凑过来的家伙,一个人郁郁的待在那儿走神,就琢磨着今天快点过去。
冷不丁抬头就看到那死女人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虽然面无表情,但那眼神他很熟悉。
因为上次他被这么看的时候被拉到小黑屋毒打了一顿,上上次被这么看的时候整个头被按进了水里。
他心尖一颤,下意识就惊声道:“我什么都没干!”
江伽凉凉的一笑:“我知道,但和你家脱不了干系就是了。”
陆家的请柬怎么可能是随便就能搞的大路货?照双胞胎的说法,很多可能在她眼里看着厉害的人,连跟着被人带进了的资格都没有,除了他们自己派发出去的,还有谁这么好搞到?
江伽没再二话,又一次干净利落的拉着顾则北的领带把人拽走。
顾则北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厅也嫌丢人,忙快两步拉进距离好掩饰这个动作一样。
他咬牙切齿道:“你特么给我松手,有事说事,老子又不是你养的狗。”
江伽并不理会,依旧大步往前走,闻言冷笑:“手边不顺手而已,要是这里有条狗链,我早栓你脖子上了。”
顾则北一噎,然后浑身浮现一股战栗般的感觉,他以为这是气的,并没有理会。
还要说什么,但江伽腿长步伐快,这会儿已经出了大厅了。
她拉着人进了电梯,不是刚刚的观光电梯,而是参加婚礼从大厅进来后要乘坐那部。
酒店大厅很大,又有礼仪的带领,这会儿对方可能根本没有坐上电梯。
不过以防错过,江伽从安保那里要了一个对讲机,然后对负责陆家这块的老齐道:“一会儿如果有个男人和一个老太婆上来,别放他们进去,带到别的地方然后对讲机通知我。”
“好的,大小姐!”
顾则北嗤笑:“气势挺不错啊,这么快就可以命令老齐了。”
“我抽你的时候气势更不错,难道你没有体会?”江伽一把将手臂支在他旁边,把人逼到墙角:“一会儿我要是对一个人动手,你就制住另一个人,别放人跑了也别让对方引发骚动。”
顾则北对她倾泻而来的压力有些别扭,但闻言又不可思议道:“我听到了什么?你在拜托我还是命令我?不管如何都让人叹为观止啊。”
江伽冷笑:“放心,如果不是你这家伙手脏,正好适合应付这事的话。”
“你可以选择不听我的,不过想清楚,我现在可是很生气,任何事情没按照我想的来的话我就会忍不住无差别攻击,你觉得你现在在我这里有多少武装?又有多少弱点是我不知道的?”
“啧!”顾则北脸色难看,但这女人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虽然不明就里,但反倒让他极度的好奇。
毕竟她可不是轻易能够激怒的人。
此时电梯停了下来,显示来到一楼大厅,但电梯门打开眼前却没有那两个人。
想来是错过了,江伽正要用对讲机联系老齐,却看到左右的电梯指示灯并没有显示一路往上。
她叫住接待:“刚刚进来那两个人,他们去哪里了?”
接待回答:“那两位准备上楼,但正好碰到一位先生,那位先生说认识他们,一起坐电梯到负一楼车库了。”
江伽忙按下了负一楼,心中疑虑重重,又对接待口中的人毫无头绪。
可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知道那人是谁了,看到他的那一刻紧绷烦躁的情绪也顿时一松——
她跑过去:“爸!”
第42章
电梯门打开之前, 江伽满腹心思还在那两人身上。
严格说起来江伽和他们见过的次数并不多,最后一次见面好像都是五年还是六年前了。
姑姑的亲生女儿,江伽那个早夭的姐姐没了的时候她才刚刚出生,那场离婚大战当时闹得挺大,拉锯的时间也长,但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江伽实际上还没有开始记事呢。
像这种彻底撕破脸皮,老死不相往来的节奏, 照理说江伽不应该对这些人有多少印象, 再不济也不会有这么敏锐的辨识度和反射性的恶感。
可有些人只要你不能在物理距离上彻底跟他拉远,他就能遗臭十里的不停让人犯恶心。
两家的老家虽然不在一个村, 但也着实算不上远, 三姑六婆的舌头区区这点距离的隔阂根本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