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临着马路,又有商场在附近,是本市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当顾念走出去的时候,路边已经里里外外围了三层人,中间则是一辆车,一名年轻女子和两个带着小孩的家长正在理论。
而那名年轻女子,顾念恰好认识。
小孩四五岁左右,正在哇哇大哭,家长如炮连珠似的质问,年轻女子手足无措的应答,让现场更加混乱。
顾念听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生了何事。
大意是姚殊也在倒车的时候,那小孩正站在车后,被她刮倒了,因为那地方处于视觉盲点,她一时没注意,差点把小孩给轧车下去了,幸好有路人现,赶紧敲车窗提醒,她才停下来,正好孩子父母出来看见这一幕,立马向姚殊也难。
姚殊也提出自己先垫一笔钱,让他们去医院检查,再留个电话给他们,到时候根据检查结果,如果不够,她会补上。那对父母自然不肯,拽着姚殊也不肯放手,生怕她跑了,那母亲更是彪悍,只差没动手了,姚殊也的袖子被拽得变形,满脸气愤却无可奈何。
就在这个时候,姚殊也深吸一口气:“这样吧,既然你们怕我跑了,那我们报警好了,让警察过来处理。”
她拿起手机要拨打110,结果一没留神,那手机居然被孩子母亲给抢走了。
姚殊也又急又怒:“你做什么,当街抢劫吗!”
孩子母亲理直气壮:“免得让你跑了!”
姚殊也气道:“快把手机还给我!”
孩子母亲:“你要跟着我们去医院检查,医生要是说没事,我们才能放了你!”
一个声音中途加入:“她手机被抢了,我手机还在,我帮你们报警好了。”
说话的是顾念。
姚殊也和那两个孩子家长,顿时都朝她望过来。
孩子母亲:“你是什么东西,要你管什么闲事,撞了人还想一走了之,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顾念:“天下也没有当街抢人东西的道理,我看我们没必要吵了,多简单的一件事,让警察来处理就好。”
说完,她真就拿起电话要拨打。
孩子母亲居然还想来抢顾念的电话,旁边余千惠赶来,把顾念拉退一步,冲对方喝道:“你想干什么!”
“刚刚你这车根本没碰到小孩,是他自己摔倒的!”路边有人道。
孩子母亲张牙舞爪:“谁看见了,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吗,撞了人还想推卸责任!”
路人道:“就是他自己被井盖绊倒摔的,这女孩子的车没碰到他,我刚看见了,你们要是不信,就去医院验伤吧!”
他这一说,旁边有两三个路人附和,说他们也看见了。
姚殊也面露感激,朝路人道谢。
孩子母亲则火冒三丈,挥舞双手破口大骂。
顾念对姚殊也道:“报警吧。”
姚殊也点头:“好。”
顾念接通电话,直接就对那头说明了情况。
两个家长面面相觑,万没想到她来真格的,当即把姚殊也的手机往地上一扔,撂下一句狠话,带着孩子就走了,脚步飞快,等别人反应过来,已经不见人影了。
姚殊也捡起手机,现屏幕摔坏了,还可以用,不由叹气:“真是无耻!”
没了热闹看,路人纷纷散去,顾念让余千惠先回去,然后陪着姚殊也站在原地等交警过来。
姚殊也对顾念感激不尽,“今晚要是没有你,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顾念笑道:“我也只是威胁一下,多亏那几个路人让他们害怕,要不然真等警察叔叔过来,又是一番扯皮,说不定还得调个监控来看,到时候就更浪费时间了!”
姚殊也抹了把汗:“那也是因为你先站出来的缘故,不管怎么说,真是太谢谢了!”
顾念笑道:“不用这么客气,本来就是他们无理取闹,你如果和家里说一声,想必也能很快解决的,有没有我都一样。”
姚殊也努力回想:“你是不是认识我?”
顾念:“那天在飞羽,你喝醉了,被我……被雍凛碰见了,后来让柴向阳送你回去。”
姚殊也恍然,难怪她看顾念觉得眼熟:“你就是雍凛的女朋友,对不对?”
顾念:“叫我顾念好了。”
姚殊也不好意思:“麻烦了你两次,太过意不去了。”
顾念:“不要紧,出门在外,谁都有个不方便的时候,举手之劳而已。”
说话间,附近执勤的警察过来了。
对方早已逃之夭夭,用不着怎么处理,姚殊也把来龙去脉说一声,交由警察记录,便可以离开。
她问顾念:“你去哪里,我送你。”
顾念也没客气,报了个地址。
清醒状态下的姚殊也没有那么迷糊,不过人也文雅平和,看得出教养很好,说话也细声细气,顾念仿佛看见一只温良无害的小白兔,想想她在醉酒时的表现,不由好笑。
“那天柴向阳送你回去,一切还顺利吧?”
姚殊也唉声叹气:“别提了,我妈听说是柴向阳,盘问了我半天,后来又知道了我已经有男朋友的事情……”
上回顾念曾听雍凛略略提过姚殊也的事情,闻言不由问:“然后呢?”
“男朋友是我在国外的时候谈的,他家境一般,全家供他出国,我家里知道之后就让我分手,说我俩不合适,我不肯听,谁知道他们背地里去找我男朋友,不知说了什么,我男朋友就主动来找我说分手了,他说他配不上我。”
顾念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姚殊也反是对她一笑:“我没事。之前家里要我和雍先生见面,当时我就给他说过我有男朋友,后来我们也没再见过面了,你这么好,雍先生肯定对你一往情深,不会再看得上其他女人的。”
“我没误会。”顾念忍俊不禁,这女孩子太有意思了,家境那么好,还不惜自贬来安慰她。“前面就是我家小区了,你送我到路边停下就行了,不用再开进去。”
姚殊也左看右看:“你家附近有酒店吗?”
顾念:“好像有几间。”
姚殊也赧然:“顾念,我想找一间酒店入住,不知我有没有荣幸邀请你与我一起?”
这种搭讪的台词是怎么回事?而且还是一夜风流的渣男路数。
顾念哭笑不得:“我家就在楼上啊!”
姚殊也扭捏:“我知道,我暂时不想回家,你家在附近,明天我载你去上班,就当陪我一晚,好不好?我怕鬼。”
顾念被她最后一句话打败了:“那好吧,我上去拿点换洗衣物。”
姚殊也欢天喜地:“谢谢!”
顾念调侃:“第二回见面就邀请我同住,你就不怕我别有所图吗?”
姚殊也狡黠道:“雍先生眼光那么高,能被他喜欢上的人,一定好得不得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拿了衣物和日常用品,顾念背个小书包下来,姚殊也直接载她去了附近的五星级酒店,开了一个总统套房。
顾念笑道:“托你的福,也算当了回高大上的有钱人。”
姚殊也:“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带你来住呀!”
她的语调带着一种天真的认真,毫无轻慢玩笑。
顾念忍不住又笑:“你要是男的,现在肯定一堆风流债!”
姚殊也叹了口气:“我要是男的,现在早就开飞机去环游世界了,也不用回国来,听从父母意愿,去学校干教职。”
爱孩子的父母总希望她过得更安稳一些,尤其是女孩子。
顾念:“你喜欢开飞机?”
姚殊也吐了吐舌头:“有,我有澳洲的ppl,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开着自己的私人飞机去各个国家游览。其实我挺爱到处跑的,父母不了解,还以为我跟外表一样文静。”
顾念抽了抽嘴角,心道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总统套房,一张足以在上面打滚n圈的大床,洗手间也有两个,姚殊也车上就放着洗漱用品和衣物,倒不需要特地去买,等顾念洗完澡出来,一边擦头一边走进房间,就瞧见姚殊也抱了个枕头,拍着身下床单:“宝贝,快来!”
顾念啼笑皆非,随手抄起旁边的抱枕往她那一丢:“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花花公子腔调!”
姚殊也哎哟一声,被砸个正着。
顾念:“你总不能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吧?”
姚殊也:“过两天我就要去报道了,之前我和学校申请过,大学城里会提供教师宿舍。”
顾念:“你教什么的?”
姚殊也:“外国文学。”
顾念笑道:“有空去听你的课,不知欢不欢迎。”
姚殊也:“当然欢迎了,原本我是想去外语系教法语的,不过资格不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顾念心头一动:“我正在学法语,不知道能不能请教你?”
姚殊也:“随时随地,随传随到。”
这女孩子可真有意思!
顾念现自己刚刚笑的次数,比自己今天一天加起来还多。
有些人相交一辈子,未必都有交心的机会,白如新,倾盖如故,说到底都是眼缘。
顾念就自己在语法上碰到的几个问题说了一下,姚殊也不仅解答了,还能举一反三,让顾念原先没能弄明白的问题也都豁然开朗,顾念喜不自禁:“照这样下去,日常交流应该指日可待!”
姚殊也:“任何一门外语都一样,多听多读多模仿,你现在的需求也不用太深,只要掌握日常对话就可以了,不过在英语方面反而要多下些功夫,像≈j这种品牌往上走,只要跟总部接洽的邮件往来,基本都是英文,如果阅读速度太慢,就会影响工作效率。”
顾念:“你说得对,我的确得在语言上多花些功夫,多学点东西总会有好处的。”
姚殊也:“我经常买≈j家的东西,回头要是有什么内部爆料,一定跟你汇报!”
顾念:“那我应该怎么谢你?”
姚殊也:“以身相许?算了,不夺人所爱,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吧。”
你几岁了?顾念好笑:“那好吧,我想想,嗯……大约是今年三四月左右的时候,我半夜噩梦醒来,感觉好像有人在床边看我,所以起来上洗手间,看了一下时间,当时是凌晨两点多,重新睡下之后,又做了同样一个噩梦。碰巧的是,隔天早上,室友说她昨夜做了噩梦,感觉有人朝她扑过去,她就惊醒了,我和她对了一下时间,正好都是一样的。”
姚殊也听得毛骨悚然:“那后来呢?”
顾念摊手:“后来我们去庙里拜了拜,就没事了。”
姚殊也:“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念:“可能因为室友那段时间经常去医院探望病人的缘故吧,医院历来都是生与死的交界,如果时运比较差,也许就容易碰见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情,不过照科学的说法,应该是我俩那段时间精神不太好,所以才会做噩梦,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姚殊也摸着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就算做噩梦,也不可能同一时间,分毫不差地醒过来呀!”
她见顾念面色寻常,猛地醒悟:“你在骗我!”
顾念笑道:“真没骗你,你不是让我讲故事吗,我一时想不到,就拿这个来说了。”
姚殊也抱着枕头滚了两圈:“你太坏了,明知道我怕鬼,还故意来吓我,我不管,今晚睡不着,你得赔我精神损失!”
顾念被她挠痒痒挠得求饶,这才作罢。
结果当天晚上,姚殊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像八爪章鱼一样抱着她不放,搂得死紧,跟平时斯文有礼的千金形象大相径庭。
而顾念,自作孽不可活,她做了一晚上胸口碎大石的梦。
……
隔天去上班,顾念的脚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当她以为今日也像往常一样平静无波度过时,两拨客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头一拨有两个人,珠光宝气的富太太打扮。
后一拨只有一个人,是精明干练的职业女性。
顾念没来由地眼皮一跳。
旁边邹艳红咦了一声,似自言自语道:“那不是前些天过来问起你的张太太吗?”